苍穹如墨,那一道青光划过天际,仿佛将那黑夜撕裂,将天也一分为二。须臾,那道青光似不敌黑夜的强大,只存留于天地间片刻,便消失不见,被吞噬干净,不留一分一毫。如此景象,当真让人错觉,刚才的那一幕,根本就不曾发生过。
山谷中,云逸空“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面朝山壁,双手高举。而墨球就在他的手中,转过头,看着云逸空,双眼中有说不出的情绪。似感动,似不解,又似责怪。片刻,墨球似乎不愿再看向云逸空,又或者不愿意被他看到自己眼中的情绪,这才将头抬起,看向云逸空的身后。
面对生死的这一瞬间,似乎抽空了云逸空所有的力量。他无法做到坦然面对,虽然他性子坚忍,但这不代表他可以不惧死亡。他不是神仙,他只是一介凡人,他有七情六欲,面对死亡,他会恐惧,他会害怕。
在他措手不及之下,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让墨球能够活下去,至于他自己的死活,他只能想到三个字——这是命!
在云逸空的心中,墨球是他到这个世界,他唯一的朋友,唯一的伙伴,也只有墨球这么久以来,对自己不离不弃,无论他做什么选择,墨球也一直守侯在他的身边,默默接受,默默支持着。
天虽无情,人亦有情。
云逸空无法做到,让墨球陪着他去死,如今这般地步,若不是他自己坚持要来,坚持要为自己寻找一个未来,也不会这般光景。他深知,墨球没有义务陪着自己去死,没有义务接受自己所选择的,错误的决定。所以,他才会这样做,给墨球寻找一条生路。
哪怕……只是希望!
汗水,从他的额头滴落在地,掉在沙土上,瞬间变的浑浊。云逸空举起的双手,渐渐收了回来,再次将墨球抱在怀中,很紧,很紧。
“墨球,我们活着,真好!”云逸空虽然没有转身,但他知道,他和墨球,已经得救了。至于救他的那个人……
云逸空抱着墨球,站在原地,不愿转身。就这样,过了许久,云逸空还是没有转身,而他的身后,依然没有任何声息。最后,云逸空终于像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慢慢转过身来,看向身后。
只那一眼,他便更加坚信心中的想法,不再怀疑。
只见他的身后一丈处,一位青衣道人桀然而立,手持一把青色宝剑。面上无须,细眉方脸,笑吟吟的看着云逸空,笑容中满是欣赏之色。腰间还挂着一块青翠的龙形玉佩,在黑夜中散发着淡淡的青光,隐隐还能见到其中有光彩流动,一看便知此玉佩并非凡品。
在云逸空的心中,其实他更相信这中年道人是一名饱读诗书的儒士。最让他奇怪的是,这道人在站那里,仿佛随时都会踏风而去,给人一种仙家飘渺的感觉。
那道人见云逸空怔怔的看着自己,随即展颜一笑,道:“小兄弟,你怎一人来到这空荡山中?可知这里处处赤地,荒芜人烟?”
这一笑,顿时让云逸空有一种如浴春风之感,可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回答那道人,只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完整一句话。一方面为道人的气质所折服,一方面也是心中慌乱。
中年道人见云逸空竟然说不出一句完整之话,也不奇怪,似乎早已经习惯,道:“这空荡山虽然荒芜人烟,鸟兽无踪,但还是存在着一定危险,比如你刚才所遇。你还是跟着我吧,这样也可少了不少麻烦。你可愿意?”
云逸空立即大点其头,这鬼地方,漆黑一片,不可视物。若是那些猛兽毒虫赤裸裸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云逸空却不觉得如刚才那样害怕。至少,他知道面前的是什么东西。而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他之所以答应道人,一是因为怕透了这个地方,二是因为这正和他意。当下,来到那道人身旁,与道人一同向山坳内走去。刚走几步,云逸空见地下躺着三个漆黑的东西,随即吓了一跳,但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原来是三只黑狗,结合刚才自己的遭遇,他明白了,原来将自己逼到绝处的,竟然是三只野狗。云逸空看着那三只野狗的尸体,不禁摇头叹气,暗骂自己大惊小怪。
“呵呵,小兄弟,你莫不是以为这三具尸体是野狗吧?”道人似乎看出了云逸空的心中所想。
“难道不是吗?”云逸空反问道。
开始被追时,天色如墨,四处漆黑一片,根本不能视物,而这三只野狗的眼睛,在黑夜中恰巧是绿色的,这才有了云逸空只见六点绿光两两为一对向他追来。
中年道人摇了摇头,脸上却并没有笑话云逸空的意思,轻笑道:“这三具尸体其实是祸斗的尸体。传说中,祸斗是火神的助手,它们吞食火焰,也吐出火焰。因为它们所到之处都会伴随着火灾,所以被人们视为不详的象征。”中年道人为云逸空解释完后,似乎又想起些事情,幽幽道:“远古之时,这祸斗原本并不是生活在这里,而是生活在南方的厌火国中。斗转星移,岁月变迁,厌火国不复存在,祸斗也开始随着时间的改变四处迁移,直到百年前,这空荡山中出了一个旱魃,自此空荡山四处赤地。后来大梵寺玄慈高僧云游至此,将那旱魃除掉。但这空荡山却还保持着这番景象。四野荒芜,空气干燥,恰好适合祸斗生存,所以豁斗一族才生存在此处。”
“多谢道长为在下解惑,原来这空荡山还有这么一番历史。”云逸空虽然嘴上客气,可在心中却将那周半仙骂的半死。那周半仙只告诉他太极真人与吞天门主在这里约斗,却并未告诉自己空荡山中还有这样的危险。
云逸空着身旁的中年道人,心中弩定,想必这中年道人就是那龙啸山掌门太极真人!
“说来也怪,这祸斗向来吞食火焰,不知今日为何偏偏追着你不放。也许是拿你开开浑吧!哈哈。”中年道人打量着云逸空,似乎要从他身上看出睨端。在他的目光落在云逸空怀中的墨球身上时,目光一顿,似乎有些迟疑,道:“你怀中的是……”
“哦,一只寻常家狗而已。”云逸空看到中年道人眼中的怀疑之色,立即将话接了过去。
怀中的墨球叫了两声,似乎在不满主人的回答。
中年道人又看了一会,随后收回目光。看样子,好像是相信了云逸空的话。但云逸空却没有注意到,那中年道人眸子中的闪动的惊讶之色。
两人向前走一会,来到山坳的一片低洼处。地上到处是枯枝,两人随便拾了一些,便点燃了一堆篝火。中年道人盘膝而坐,丝毫不在乎干净的道袍上被沾染上沙土。云逸空也不在乎,隔着篝火,坐在道人的对面,墨球蜷缩在云逸空的怀中,似乎很享受篝火带给它的热度。
“小兄弟,时间不早,你还是早些睡吧,明日我送你出去。”中年道人说完这句话后,就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
“道长,你可是修仙之人?”云逸空突然问出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