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张老头突然神色复杂地盯着阿古,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必是想起了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忙让钉子和盛国平去守住正门口,自己则带着于涛悄悄把张老头拉到了一旁。
“老爷子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东西?”我开门见山的问张老头,现在这种时候我没心情和他拐弯抹角:“那个黑玉杯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黑玉杯子啊?”张老头立刻矢口否认道:“我就是刚才听你们说说,实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都这种时候了,我劝你老就别抱帮古村长隐瞒情况,好让他放你出去的指望了。”我冷笑,毫不在意揭穿张老头不知情的假想:“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有把你知道的情况都说出来,或许我们还能合计出一条生路,要不就只好大家一起在这里等死。”
张老头就长叹一声,也不答我话,又低头吧嗒半天烟草,半晌,才象终于下定了决心般缓缓道:“我是真不知道古村长他们的事,不过刚才看见那个塑像,又听你们说啥子黑玉杯子,突然想起了一些说法。”
“说法?!”我皱眉,不太明白张老头说的什么意思:“说来听听看。”
张老头却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曲起右手五指点算了几下,反问我道:“今天是几号,陈同志你还记得不?”
我被这张老头问的一楞。从我们离开虎头乡进山以来,几乎每天都在疲于奔命的折腾,从来就没有仔细算过我们究竟出来多少天了,今天又是几月几号。
“不记得了。”我摇摇头问于涛道:“你还记得不?”
于涛抓抓头发,想了想道:“我们八月进的山,算起来总该是九月份了。”
听我们这么说,张老头便又叹息了一声道:“我算了下,今天是七月十五啊。”
“七月十五?!”听张老头这么说,我一下没反应过来,我们八月进的山,怎么这时候反倒才七月十五?难道这日子还能倒着过不成?再一思量,才恍然大悟,敢情这于涛说的是阳历,张老头算的却是阴历。
只不过这阴历和阳历过的虽然是同一天,但讲究上却大不一样,阳历的这一天没有什么特别,阴历这一天却大有来头。
阴历七月十五,又称七月半,道教称这一天为中元节,佛教称盂兰盆节,民间则直呼“鬼节”,传说在这一天,地狱之中的鬼门关大开,各种鬼魂都将返回阳间,有家有室的便可去探望后人,没处可去的孤魂野鬼便在外四处飘荡,民间有谚语称:“七月半,鬼乱窜。”便是指的这一夜。
四川这边在这一天一般是祭祖烧袱纸,所谓袱纸,是将纸钱一叠封成小封,上面写着收受人的称呼和姓名,收受的封数,化帛者的姓名及时间,CD一带还习惯用纸扎成花盘,上放纸钱及供果,端在手上,还要在屋内边走边念:“至亲好友,左邻右舍,原先住户,还舍不得回去的亡魂,一切孤魂野鬼,都请上花盘,送你们回去罗!”念完后端到屋外焚化,据说这样才能把鬼魂送干净。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黑玉杯子和鬼节有关?”我问张老头道,搞不清楚他突然提起七月半是什么意思。
听见我这么问,张老头脸上便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道,象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在我年轻的时候,听到过一种说法,说是在七月半这天,月亮中的仙女都会来到人间,村里若有胆色壮的年轻人,只要在这一天夜里手端酒杯,独站在村口守上一夜,就可和月亮中的仙女同饮同乐,成其好事,便能永生不老。”
我和于涛对望一眼,不约而同想到了僵硬站在村口的老孟,除了他手上端的盆子里是自己的鲜血外,其他的都能和张老头说的对上号,但美酒和鲜血,胆色和被迫,老孟所受到的伤害,和张老头所讲的浪漫传说,完全就是南辕北辙的两种做法。
“你们村里有人这么做过没有?”我问张老头:“可以和仙女春风一度,你老就没亲自试试?”
张老头嘴一撇,在自己鞋子上磕了磕烟灰,站起来道:“娃娃些,如果自己的生魂都被鬼带走了,给你个仙女还有个屁用。”
我伸手拦住要走的张老头,不甘心的追问道:“你们村就连一个敢去试验的人都没有?”
“没有。”张老头这次回答的很干脆:“明明晓得是七月半还乱跑,不要命还差不多。”
“那你还记得这种说法最早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没有?”我问张老头道,虽然两种方法的本质上差别巨大,但几乎全部吻合的细节很难让人相信这只是个偶然。
“记不到了。”张老头摇摇头道:“那么多年前的说法了,要不是听你们在那里说啥子黑玉杯子,我都想不起来还有这事。”
我瞧了眼阿古,见他还在闷闷的发呆,便压低了声音问张老头:“对于阿古他们村子,老爷子你又知道多少?不如一次痛快点全说出来,我们也好有个计较。”
这次张老头便把头摇的拨浪鼓一样:“我是真的不晓得,你喊我说啥子嘛。”
我看张老头的样子实在不象说谎,估计是真的不知道阿古他们村子到底怎么回事,也就不再追问,拉了于涛想去把钉子和盛国平换回来,毕竟这两个人,一个才出书斋,一个又胆小无主,真要遇上古村长来了,怕是条件都谈不出一句完整的,这种泼皮耍赖的勾心斗角,还是只有我自己亲自上阵。
倒还真应了那句老话:“说曹操,曹操到。”我正准备带着于涛去换钉子和盛国平回来,就听正门口古村长哑着嗓子高喊:“你们不要以为躲在里面就安全了,一扇木门能挡的住你们到几时。”
我暗笑这古村长虚张声势,他要真那么无所顾及,早就可以带着人冲进来抓我们了,何必还要站在外面和我们磨嘴皮。他越是这样吓唬我们,越说明他顾虑太重。
但盛国平永远想不到这一点,一听古村长在外面威胁我们,脸都吓白了,哆嗦着嘴唇结结巴巴问我道:“陈。。。。。。陈哥。。。。。。。现在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