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那时我们正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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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爸爸离家出走已经一个多月了,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现在天这么冷,他走的时候又没带厚衣服,一定很冷,他身上又没有钱。为什么还不回家来呢?难道他真的不要我们了吗?

欧阳昭懿放下手电筒,用纸擦了一下眼泪和鼻涕,掀开蒙在头上的被子。室友们都已熟睡,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周围很静,隔着厚厚的玻璃,外面雨打窗棚的声音仍清晰可辨:啪嗒,啪嗒......

我多么希望现在爸爸立刻就出现在我眼前,那该多好啊!唉......要是妈妈脾气不那么暴躁,不那么冲动就好了,他们就不会总是吵架甚至打架了,其实许多事情的主宰权都是由不得爸爸来掌握的,他也无能为力,他也很无奈,这些我能理解,可妈妈为什么就不能理解呢!她为什么老是埋怨爸爸呢,我觉得爸爸做的已经够好了,他已经尽力了,和别人的爸爸比起来,他活得太辛苦,太累了......

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一想起爸爸一个人坐在柳树底下紧锁着眉头抽闷烟的样子,心里就特别难受,那时候就真的不希望爸爸回家......

第二天,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这样的天气最容易催发人想睡的欲望。虽说午休已经取消有一段时间了,但同学们早已养成了午饭后小憩片刻的习惯,再加上这样的天气,所以中午的时候,还不到12:30,教室里就已经非常安静了。

欧阳昭懿刚写了两行字又停下手中的笔,托着下巴望着窗外渐趋渐密的秋雨发呆,忽然苏乔转身递过一张纸条,橘红色的纸片竟使她眼前一亮。

你别在这么消沉了好吗?昭懿,我知道你爸爸到现在还没回来,你心里很难过,可是你真的不能再这样了,再这样下去,后果真的很严重!

欧阳昭懿抬头望着苏乔的后背沉思了片刻,从练习簿上撕下一张纸,在上面写道:

谢谢你这么关心我,鼓励我。我知道自从我爸离家出走以后,我变了许多,不过你放心,我会努力的!我也觉得我不能再这么消沉下去了。

她把纸条递给苏乔的时候,眼神里多了一份坚韧和痛苦,很快苏乔又递过来一张纸条。

那从现在开始你就要一心一意地专心学习,即使这次考试考得不好,你也一定不要灰心,因为以后考试的次数还很多,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学习成绩退步了许多,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补上去的,加油!

溥承昊在后面看着他们两个频繁地传纸条,他很想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十足的好奇心促使他几次向前探了探身,可始终没看到纸条上的内容,而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这段时间欧阳昭懿很反常,而且他可以肯定一定发生了什么令她很伤心的事情,可每次问她怎么了的时候,她总是摇头说没事,真的没事。他便不好再往下问。

欧阳昭懿仍旧每隔一天往家里打一次电话,尽管岚灵每次接到电话都对她说:“爸一回来我就往你们宿舍打电话告诉你,你在学校要好好学习......”可她心里总不踏实,生怕万一爸爸回来了,岚灵忘记打电话告诉她怎么办。

“小昭,今天星期三,下午有节体育课,你怎么还穿牛仔裤啊!”陶珊在挤牙膏的时候不经意看见欧阳昭懿穿着牛仔裤。

欧阳昭懿正小心翼翼地刷牙,经陶珊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来下午第二节课是体育课,低头看看自己的裤子,又看看陶珊:“呃,我忘了,一会儿洗罢脸我再换。”

“呀!小昭你的牙又流血了!”陶珊大呼小叫地跑到欧阳昭懿跟前准备掰她的嘴,“让我帮你看看哪颗牙流血了!让我帮你看看哪颗牙流血了!”

欧阳昭懿忙避开她的手说:“没事,我一上火就这样,多喝点水就好了。”

姚文轩和颜延听到陶珊的叫声慌忙从寝室里跑出来,见欧阳昭懿正在漱口。

“你叫什么叫?”颜延一巴掌拍在陶珊的屁股上,倒是细心的姚文轩发现欧阳昭懿嘴角残留的牙膏沫是红色的。

“小昭,你是不是又牙龈出血了?”

“嗯,没事的,就是上火。”

“还说呢,天天吃饭就吃那么一点点,还老啃方便面,不上火才怪呢!上回我叫你去校医那儿看一下你肯定是没去!”

“不用看,快好了。我现在天天喝菊花茶,去火的。”

“还说呢!”颜延蹭到欧阳昭懿跟前,嘴巴凑过去说,“我就说么,你肯定是有心事,不信你问她们俩。就这次来,你跟变了个人似的,整天茶不思饭不想的只顾着发呆,老是见你眼圈红红的,肯定是在家受什么打击了。哎,你就跟我们说说呗,你没听说过么,好朋友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嘛!”

“呣......”欧阳昭懿捧着水犹豫了一下说,“等考试完我再跟你们说吧。”

“嗯。”颜延连连点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考完试你一定要告诉我们。哎呀——这回你终于不说‘没事没事’了!哎,小昭......”

“啊?”刚洗罢脸,欧阳昭懿的头发和衣服上都沾了许多水,颜延把嘴巴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你以后别再这样了,吓得我们三个都快没有言论自由了!”

“就是。”陶珊用水抹了一把脸,紧跟着她们出了水房。

“赶紧吧,又要迟到了!”姚文轩拿着外套从寝室里跑出来说,“你们三个快点儿。”

早饭后,欧阳昭懿就一直捂着下颌,还时不时地使劲摁一下,看上去很痛苦的样子。

“你是不是又牙疼了,厉害吗?”趁着英语老师转身往黑板上写单词的空档,颜延小声嘀咕了一句。

“不厉害,你好好听课吧。”

过了一会儿,姚文轩从后面递过来一张纸条:“小昭,一会大课间我陪你一块去看校医。”

欧阳昭懿刚想说“不”,颜延又小声补充了一句:“你不去,我们三个拉也得把你拉过去!”

第二节课刚一下课,颜延就准备去拽欧阳昭懿的胳膊,就在这时,韩朋流星赶月般冲进来大叫:“欧阳——欧阳——快点!你家里打来的电话!”可还没等他跑到跟前,对方已经把电话挂了。

“不好意思,挂了。”他快步走到欧阳昭懿跟前无奈地笑笑说。

“啊?!”欧阳昭懿脸上原本又惊又喜的表情忽然来了个180度的大反转,“你为什么不跑快点呀!”

“我靠,我已经够卖力的了!参加比赛我都舍不得跑这么快......”

“颜延,快让我出去!”欧阳昭懿突然想起岚灵跟她说过的话,顿时忘记了牙疼,更忘了刚才的失望和愤怒,眼睛里也流露出这些天以来都未曾有过的喜悦和兴奋。

这迅雷不及掩耳的转变使得周围的几个人都乱了阵脚,不知该如何去支配自己的面部表情。

“你去哪儿呀?”韩朋回过神儿的时候,欧阳昭懿已经跑到了后门口,他也紧跟着追了出来,“你去哪儿呀?喂——”

“去打电话。”

“别下去了,回来。回来!我已经给你拨通了,快过来接。”韩朋把手机递过去说。

“喂,灵姐!......真的?!你没骗我吧?......嘿嘿......刚才我想肯定就是爸爸回来了!爸呢,我想他了,想跟他说说话......哦,那我挂了。呣!”

“我爸回来啦!我爸终于回来了!韩朋,我爸回来了!”欧阳昭懿高兴得又蹦又跳,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最后一把抓住韩朋的胳膊又认真地说了一遍,“韩朋,我爸回家啦!”

“我知道了。你已经说了好几遍了,我真怀疑你丫是不是出问题了,跟精神病似的。”韩朋觉得又生气又好笑,脸上的表情也模棱两可,看不出是喜还是怒。

“你才有精神病呢!”欧阳昭懿不但不生气,反而更开心了,朝韩朋扮了个鬼脸,转身准备回教室,正好迎上张翔雷那张一看便知是在取笑自己的“狰狞”的面孔。

“第一次见你发作,太可怕了!”

“我要掐死你!”

“救命啊!快帮我挡住,她真疯了!”张翔雷往后一退,伸手一拉,溥承昊和苏乔便挡在了后门口。

苏乔发自内心的笑让欧阳昭懿心里一阵温暖,这“心有灵犀”的一笑满载着欣慰和祝福,她也以更加舒展的笑容来回报这将近一个月里他对自己的关心、鼓励和支持。

溥承昊看着两个人相互对视时心领神会的笑,他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是生气?是难过?是嫉妒?是......

欧阳昭懿转而看着溥承昊说:“承昊,中午早点来,一块儿打球。”

他想起刚才的一幕想拒绝,可看着她眼睛的那一刻,他竟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

“小昭,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我们说!”颜延趴在床上,双手托着下巴,噘着小嘴,佯装很生气的样子说。

“就是!”陶珊也随声附和道。

“就是你个头啊。我不是怕影响你们学习么,再说了,跟你们说了,你们也没什么经验教训传授给我呀。”

“嗬,你这没良心的!看我们没有利用价值就不理我们了是吧。”

“颜延,你怎么能这么说小昭呢!”姚文轩觉得颜延这样评价欧阳昭懿很不公平,“我觉得小昭已经够好的了,人家心里......”

“我就说么,你脑子太简单,你还不承认,没听出来我是在跟她开玩笑的嘛。真是的!”可能是太激动了,颜延一只脚正好踢在冷冰冰的铁床帮上,疼得她嗷嗷直叫:“哎哟,疼死我了,哎哟......都怨你文轩,害得我脚正好踢在床帮上,差一点没骨折。”

“这怎么能怨我呢,谁让你这么不小心的。哎,疼得厉害么?”

“活该!文轩,别理她,她肯定是装的。哼,谁让你冤枉我,诋毁我的,这就叫‘恶有恶报’,嘿哈呵呵......”欧阳昭懿又充分发挥自己的音质特点怪笑起来。

一阵大分贝的敲门声震得寝室里顿时鸦雀无声:“谁在那儿怪笑呢,再笑给我出来!都几点了还不睡,再说话我可要扣分了!明天交到教导处。”

声音戛然而止,几个人猫着耳朵,屏住呼吸,听脚步声渐去渐远。

“吓唬谁呢。”颜延边揉脚边说,“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和观察,我对宿管老师的脾气和性格已经了如指掌,她就是那种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所以你们放心吧,她肯定不会扣分的。”

“臭颜延,刚才你是不是装的?”

“哈,才知道啊!我就说嘛,你头脑简单,呃,不对,是思想太单纯。哈......哈......”

“我懒得理你。喂,小昭。”

“嗯?”

“你怎么不说话呀?对了,班主任是不是知道你爸离家出走的事,我见他上课老是看你,有时候他看见你发呆也不点你的名。”

“嗯,他一开始就知道。”

“哦,怪不得......”颜延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怪不得什么?说,你又想说什么?”

“我想说,怪不得班主任三天两头找你谈话。唉,他对你怎么这么好啊!还有苏乔,他肯定也知道,要不然怎么会天天写纸条鼓励你、安慰你呢,韩朋就更不用说了。唉......小昭啊,你真幸福,简直太幸福了!我羡慕死你了!”

“你也羡慕呀。”姚文轩打岔说,“我看你是嫉妒吧。”

“有点儿,你不觉得么,这太不公平了!你先别睡呢,听我说......”

“我没睡呢,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嗯。”颜延拼命地点头,大有途行千里,方觅知己的感慨,“你看我哪一点不如小昭:长得比她好看,比她活泼可爱,比她聪明,比她勤快,比她......比她......”

“说呀,继续。”欧阳昭懿在下面催促道。

“你什么意思啊?哎,你们笑什么呀,不许笑,我有说错吗?”

“没有,没有,你说的句句属实,继续,goon,goon。”欧阳昭懿津津乐道地‘怂恿’她。

“你还挺不谦虚的!”

“‘谦虚即是说谎。’这是小昭的至理名言,她的座右铭,你不知道啊,亏你还整天和她在一起呢!”

“打住,打住。我可从来没说过这是我的至理名言、座右铭,只不过偶尔引用一下而已。”

“那又怎么了,反正这句话我是听你说的。”

“借口,好的你怎么不学,我说过那么多的经典名句,难道你一句也没记住?”

“我觉得就这句是精华,其余的全是废话。”

“瞧你那德行,净糟蹋地球人的精神食粮,不理你了,我要睡觉,她们都睡着了。”

“不行!你不能睡,你得听我说。我好不容易恢复言论自由了,你就做出点儿牺牲,陪我多聊一会吧。”

“我尽量吧,趁我现在还有点清醒,有什么话你就赶紧说吧。”

“嗬,你这没心没肺的!你知道么,你都快把我们几个给害死了!”

“我又怎么了?!”

“还说呢,这些天,你整天愁眉苦脸的,跟林黛玉似的,就差没以泪洗面了。”

“有这么夸张么?”

“不信你把文轩和陶珊叫醒,问问她们俩,害得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才好,问你怎么了你也不说,想开个玩笑逗逗你吧,又怕你哭,吓得我们几个看见你都不敢乱说话了。”

欧阳昭懿拿着试卷的手已经微微出汗了,她没想到竟有那么多题都不会做,此刻方意识到自己猜真的退步了许多。看着试卷上一道道空白的题目,她开始后悔这段时间没认真听讲,没好好做作业,甚至恨自己不够坚强,经受不住打击。本来心里已经够乱的了,她一抬头,又看见老师一直盯着她看,看得她头皮发麻,更加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