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自己一直担心的老冤家之一,主动找上门来,余子成还真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郑家是纵横东亚海域的霸主,拥有战舰二千艘。而自己和李家陈家加起来估计也不够他老人家塞牙缝。
但是既然对方一上来就提明朝的官场礼仪,余子成自然明白这个老狐狸似乎并不想到这里来玩黑吃黑。
余子成不卑不亢地向这位福建总兵行礼。郑芝龙则一脸似笑非笑地说:“我真是没想到余千户会是个如此年轻的小子,你知道朝廷那些榆木脑袋,你居然敢在浙江沿海搞海运,实在让人佩服。”
余子成知道这个老狐狸必须小心应对,如果不直接捅破这层窗户纸,估计要和他永远绕下去。他一拱手说:“在下这点微薄的事情,和郑大人当年的海上闯荡只能算是小儿科。大人突然造访我双屿港,相比肯定是有所见教咯。”
郑芝龙捋了捋胡子,缓缓坐下,并示意余子成坐下说话。余子成走到桌子边坐下,身后王成杰站到了他身后。而一路带路的陈西敬和陈金则变成了观众,两人在左侧找了长凳就坐下了。
现场的气氛慢慢紧张起来,率先发难的倒是郑芝龙身后的人。此人一脸的横肉,而且左脸上还有一条长长的刀疤。“你们双屿的生意做得真好啊,可是似乎有点没有规矩。”
既然是你的马仔先发难,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余子成拱手说:“大人此话不知道从何说起,我双屿的生意货真价实,而且还给朝廷上税。何来没有规矩一说。”
那人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继续说道:“你们只知道给朝廷上税,却不知道走得海路没有我们郑家维持,早就被红毛夷抢走了,你们现在倒好,直接来吃现成的。”
余子成立刻反唇相讥:“既然你也知道台湾红毛夷之可恶,那为何不去对付他们,反来找我等大明子民的麻烦。我想这肯定不会是郑大人的想法吧。”
郑芝龙见这小子不是软柿子,立刻点点头,回头说了句:“二弟不要莽撞,我们这是来谈事的,不是来闹事的。”那人原来是郑芝龙的二弟;海上小阎王郑芝豹。他听大哥如此说,再次哼了一声,把手插在胸口不说话了。
郑芝龙随后就和余子成开始了摊牌谈话。
“吾弟虽然粗犷无礼,但是海上就是有海上的规矩。贵港的陈大当家走的就是日本买卖,这小生意嘛我们也不在乎什么,但是贵港以后一旦做大了,我们福建恐怕就要没饭吃了。”
余子成见对方的老大亲自出马了,自然要认真应付。“我等无非想在乱世里混个温饱,如何能和郑家的大买卖相比,我想还是大掌柜多虑了。”
郑芝龙脸色一变,口气生硬地说:“这话就不好讲了,鄙人当初也是一介海贼,现在闯荡下这个局面,当然不肯轻易让人来分食。”
余子成见对方要玩黑社会那一套,立刻开始和起稀泥来。“大当家的话恐怕严重了,在下也是朝廷的千户,不日高德明大人还将升在下为参将,大家都在为朝廷说事,何来分食一说。”
郑芝龙见对方这个小子胆气还不小,居然吓不住。这小子祭出自己的后台,这个浙江总官兵的分量,自己虽然不放在眼里,可是如果惹得太狠,也怕生出其他麻烦,
他语气慢慢缓和下来:“鄙人喜欢直接说话,贵港让出五成利润,我郑家就保证贵方在海上的安全无虞。”
妈的,一口气就拿走五层的利润作保护费,留这些钱老子过个半年就能拉出一支先进的舰队了,当老子是白痴。一旁的陈西敬似乎早被郑芝龙吃定,他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和余子成说:“余千户,我等觉得郑大人的建议还是可以商量的,不如。。。。。”
“我们是联合公司,并非余某一人说了算,我们身后还有数百名浙江商人的生意和担待,所以大人的要求在下也没办法马上回应对方。”余子成咬着嘴唇说出了这句话。
郑芝龙脸色变得阴郁,缓缓站了起来:“余千户没让在下失望,值得鄙人亲自来走一趟。”
余子成也站了起来,一脸平静地看着这个有点气恼的东亚海上霸主。“在下倒有个新建议,与其我等大明子民相互争斗,为何不去解决台湾的荷兰人,这些荷兰人掌握着东亚和东南亚的贸易,其中分走郑家的吃食,可不是一点半点。”
郑芝龙心里暗暗发笑。荷兰人船坚炮利,而且还有东南亚的基地做后盾,有那么好打,老子早就打了。他哈哈一笑:“真是年少轻狂,你小子知道荷兰人的强大舰队吗?那可不是轻易能解决的。”
余子成把头一扬,笑着说:“郑大人如果通晓民族大义肯给我双屿时间,届时攻打台湾,我双屿愿当马前卒。如果郑大人执意要和自己人过不去,我等也不会束手就擒。”
郑芝龙对眼前这个大胆的年轻人越来越感兴趣,在整个东亚都很久没人敢在航海这件事情上和自己如此顶牛了。余子成的话激得郑芝豹要拔刀相向,王成杰也立刻站起来,拔出了手中的三棱刺。
郑芝龙走到余子成面前,看着这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用他粗糙的手掌拍了拍余子成的肩膀。“好,我给你二年时间。这二年,双屿的生意我们不插手,也不保护,每年你们交给我们五万两银子就可以了。二年后,我请余千户到福建一同讨伐台湾的荷兰人,这个建议如何?”
这个条件对比双方的实力来看,已经是大大的让利了。余子成赢得了二年的发展时间,郑芝龙也要点上贡的面子。余子成已经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郑芝龙举起自己的左手说:“余大人如果没有其他意思,咱们就击掌为誓吧。”余子成笑着摇摇头。“你小子还敢登老二上肚脐眼!”郑芝龙身后的郑芝豹怒吼起来。
余子成叫王成杰去取笔墨纸砚。他和郑芝龙说:“自古都说口说无凭,在下还是和大人签订一个契约为好,这样我们以后也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郑芝龙捋须大笑:“真是个精明的小子,三弟四弟你们都要好好和这个年轻人学学。”
和郑芝龙的谈判一谈就谈到了子夜。余子成手里握着郑芝龙的合同走出客栈时,身后的陈西敬等人对这个年轻人敬佩不已。能获得郑芝龙的首肯着几乎就拿到了东亚航线的通行证,整个双屿的海上压力就小多了。
走上余子成身后,王成杰淡淡地说了一句:“恭喜司令,这次能拿到郑芝龙的保证,我等海上可以无忧了,但是在下有一点担心。”余子成呼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这不过是我们和郑芝龙的一次赌博,二年后,我们是被他收编成为他的小弟,还是冲出一片天地让他无法吞并,就全看我们自己了。”
就在余子成纠结着郑芝龙的承诺时,郑芝龙已经和二个弟弟踏上了回福建的路。“大哥,你对这个余子成太好,这样的承诺不会养虎为患吗?”郑芝豹一路上始终觉得自己家这笔生意做亏了。郑芝龙则笑了起来:“三弟你是很能打,但是就是不喜欢用脑子,余子成这个人是个人才,他日必为我所用,现在我放他一马,不过是让他帮我造船赚钱而已,他和双屿迟早是我们郑家的。”
在二月的寒冷天气中,一个改变历史的合同契约,在双屿郊区的一家小客栈诞生,崇祯时代的历史车轮又要发生新的逆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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