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情留马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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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苗圃地里的爱情

我们手里拎着一件湿衣服,在水里还站了半天,浑身都是湿的。一天没吃饭了,又冷又饿。这时已经是下午的四点钟了,四十多人,一个个全像掉在水里的小鸡一样。无精打采的往回走,我看了一眼丑丫姐,吴晓曼,还有几个身体不太好的。丑丫姐还真挺好,吴晓曼的眼镜也不知哪去了。冯桂华胖胖的脸嘟着一个小嘴,一路上谁也不说话。这时我看见林秀英的脸色很不好,我走到她跟前说:“林姐,你咋样?”她说:“没事,就是有点迷糊。”林秀英长的很清秀,一张略有点长的瓜籽脸,白白净净的。平时很少说话,也不笑。不管别人笑成啥样,她抬头看看就又忙着做自己的事。你要问她啥事,她就会两句话,‘没看清’‘不知道’所以都说她心眼多。

四十多人呼呼哒哒的往回走,谁也不说话,心里都在想刚才的火场。当我们看见驻地的时候,好像看见了一缕阳光。本来没有多长的路,那天不知为啥会觉得那么长。我正在想着,脑里乱七八糟的时候。就看见林秀英扑通一声摔在那了,我两步跑到她的身边。就见她脸色苍白,两眼微闭躺在地上。我喊她:“林姐,林姐,。”她一点反应也没有,我说:“来,把她放在我的背上。”有个叫王桂云的女同学,长的人高马大的。急忙说;“我来,我来。”一边说着就蹲下了,我们把林秀英放在王桂云的背上。林秀英的两根胳膊耷拉着,我就和丑丫一边一个把着,尽最大的能力往驻地跑去。

进了帐篷把她放在铺上,我把湿衣服给她全部脱下了,把她放好盖上被子。大家害怕,都说:“排长,这样行吗?”我说:“我摸她的脉搏跳得很正常,她是昏过去了。大家别动她,一会她醒过来就好。大家别在这围着了,赶紧把湿衣服换下来。”那时的女孩子,都把自己的胸弄的平平的。贴在身上的那件叫小衣服,跟现在的乳罩差不多,但是作用是使劲的勒住***,使其不能突出来。都是自己做的,有的做的很小很紧脱起来很费劲。我一说让她们换衣服,就有人跑去把帐篷的门挂好。开始在里面换,一边换还一边说着。就听王桂云说:“真穿够了,一天勒的上不来气。不穿又难看,愁人。”我坐在林秀英的旁边听大家一边换衣服一边说笑,这时林秀英醒过来了。她一睁开眼睛,看我坐在她旁边,然后她又把被掀开一点看了一下。发现自己没穿衣服,光光的就哭起来。我看她醒了,心里一块石头也算落地了。我说:“林姐,你好了?她就是哭也不说啥。我把她的包拿过来,把她衣服拿出来让她换上。她在被窝里把小衣服穿上,又穿上线衣。一件一件的在那穿,我说:“林姐,你身体不好,以后你要和我说,安排你干些你能干的。”她止住了抽泣跟我说,她姊妹八个,她是老大。家里生活靠父亲一个人,母亲也有病,她小时营养不良,造成了贫血。我听了心想我要帮助她。我看她没啥事了,就说:“林姐,你有事和我说,别不吱声,我要换换衣服了。一会好吃饭。”她说:“我没事了,你去吧。”我正在要衣服,就听炊事班的人在外边喊:“开饭了,把门打开。”

我一看,炊事班已经把饭端来了,不能让人家再端回去。算了,一会吃完饭再换。我走过去开开门,把炊事班的人让进来。进来三个人,一个人断了一摞大饼,一个人拎了一桶黄豆芽汤。另一个人一个胳膊捧了一摞碗,放在地中间的桌子上就走了。大家都饿了,围上就吃了起来。我看炊事班的人走了,我开始换衣服。换完衣服开始吃饭,真的很饿了,我吃的很香。

这时我想到早上走时,二排长说了三哥生病的事。我看连长他们还没回来,我就想去看看三哥。我走了几步突然想到,我不能一个人去。被人看到是要出闲话的。于是,我和丑丫姐说,让她陪我去。丑丫姐听我说完,很高兴愿意陪我去,我俩走出帐篷来到二排。我敲了敲门,三哥答应了一声,我和丑丫姐走了进去。我看到三哥躺在铺上,看我俩进去坐了起来。我看他瘦了很多,也很难受的样子。三哥让我俩坐,我说:“三哥,你好些了吗?你想吃啥?我去炊事班给你做。”他说:“秋,我啥也不想吃,你就别忙活了。你往家里写信时,替我问候你家叔,婶。”我说:“行,。”这时我想到上次三哥去东方红时给我买的饼干,我说;“丑丫姐,你去把我的饭盒拿来。”丑丫姐走以后,我又掏出十元钱放在三哥的褥子底下。我到帐篷门口站在那等丑丫姐,不一会丑丫姐回来了。她说:“你的饭盒里啥也没有,我没拿。”我想了一下说:“我一块都没吃啊,那去了。”她说:“让大伙吃了呗。”我一想,完全有可能。于是,我和三哥说:“我去食堂看看,你歇着吧。”说完,我俩走了出来。

我到食堂一说,老师傅说;“咱们啥也没有,一粒米也没有。就是白面,咸菜,黄豆。”我一看也是,咋办呢?我忽然间想起,小时我生病了,妈妈给我做面汤喝。于是,我和老师傅说:“师傅,您会做面汤吗?”我一问把老师傅说笑了,他笑着说:“会,会,就是一碗面汤吗?一会就好。”我和丑丫姐在那等了一会,面汤就做好了。这时我又想到,我不能去送,传出去很难听。我就和丑丫说了,她就送去了。

我作完这件事,好像心里好多了。我俩回到帐篷我看林秀英已经没啥事了,正在那收拾脏衣服。大家也都一堆一堆的摆在那,我自己也有一堆。我看时间离黑天还早,就和大家说:“咱们都去洗洗衣服吧。”大家都说好,我们一大帮就往清河去了。我们是在小清河的上游,离我们的驻地很近。刚才烧荒是在小清河的下游,离我们的驻地很远。我们到了小清河,人多,在河边上排了一大溜。都在那洗,谁也不说话。我想可能是过度的紧张造成的,也不去理会,心想过几天就会好的。

等我们回到驻地,看见连长和两个排已经回来了。连长在回来时,让所有的人把衣服在河里洗完回来的,听说是都光着膀子,穿着短裤回来的。初春啊,天还很冷,他们的做法真让我们佩服。等我们看见他们时,他们已经换好衣服在吃饭。连长看见我说:“咋样啊,你们排?”我和连长说了林秀英的事,连长说:“你们女人的事,我不好多问,你就多操心吧,今天没出啥事,我的心总算放下了。”我说:“荒烧完了,明天干啥呀?”连长说:“明天,场部调五台拖拉机耙地,你们开苗圃。”想了一下又说:“场部来技术员,领着你们干。”

到了晚上,大家的话题都是今天的烧荒。可见留在心里的余悸是很深的,更多是说连长,说连长在今天的烧荒当中,如何勇猛,善战。我们正在说着,就看连长走过来了。连长走过来说:“咋了,今天都这么严肃?每天光听你们哈哈”大个王桂云说:“连长,今天真吓人啊,要不是您在啊,我们真不知道咋办了?”连长说:“你们就不知道我比你们还害怕呀。”王桂云说:“连长您怕啥?要跑您也比我们跑的快呀?”连长说:“我跑,把你们一帮小丫头蛋子扔在火里,然后,你们的爸妈都来找我要人。我可惨了。”我瞅了一眼连长,想起在火场,浓烟滚滚。连长喊我,让我看好排里的人。我觉得连长像父亲,虽然平时很严厉,但他的话你细细的品来还真是很有道理。

我问连长明天干活的事儿,我说:“连长,我们排明天具体咋干?,要准备什么?”连长说:“明天早上场部来一个姓武的技术员,是个大学生。是东北林学院毕业的。”想了一下接说着:“是一个很腼腆的小伙子,你们说话要注意啊,大概是准备铁锹,”我又问:“他们男排干啥呀?”连长说:“男排明天跟拖拉机整地,你们干不了。”我说:“连长总是小瞧我们,今天我们表现的还行吧?”连长说:“你这个小丫头就会邀功,我会向场部反应的。”说完就往两个男排那边去了。

我看连长走了就跟大家说:“哎,大家别想了,事情都过去了。烧荒成功,没有伤亡,也没越界,大家应该高兴。走,进屋唱歌。”进了帐篷我说:“杨柳,还有没有劲了?”杨柳听我问就说:“还有点,不太多了。”说话有气无力,引起大伙一片哄笑.。我说:“来,我带个头,你拉我唱,”大家从来没有听我唱过歌,觉得很新奇。马上就喊起来:好,好排长来一个。杨柳问:“你会唱啥呀?”我说:“我别的不会唱,我唱个爱情歌曲,。”大家一听更来劲了,马上嗷嗷的喊着,这样一来,马上就忘记了火海之事,也忘记了想家。我调了一下嗓子,我跟杨柳说:“C调我唱不上去,A调太低,给我定在B调上吧。”杨柳说:“行,你先说你要唱啥呀?”我说:“芦笙恋歌咋样?”大家都说好。于是,我在杨柳的伴奏下唱起来了“阿哥阿妹情意深,好像流水日夜响,,,,,”这首歌是没有人敢唱的,我这一唱不要紧,全跟着唱起来了。还有两个女同学下地跳了起来,一时间,帐篷里是热闹非凡,连唱带跳带笑,大有把帐篷的盖掀开的架式。

这时有两个女同学要去厕所,一推帐篷的门,吓的嗷的一声叫了起来,慌忙跑了回来。我从大铺上跳到地上,问那两个女同学咋回事?她俩指着门说:“你,你,去看看。”我推开门一看,妈呀,有大约三十人站在我们帐篷的门前在那听我们唱歌。这就是那时的年轻人,他们渴望美好的生活,渴望爱情。因为平时听不到这样的歌曲,偶尔听到感觉很新鲜,也很诱人,所以,他们不顾疲劳的站在那听。看到我,他们很不好意思,就都跑回去了。

看看时间不早了,我说:“不唱了,快到点了,都去上厕所,回来睡觉。”大家听我说完,都说还没唱够。我说:“快吹熄灯哨了,明天再唱。”我们一大帮人呼呼啦啦的从帐篷里走出来去上厕所,在回来的路上我看见一个人站在那,我走到跟前一看是三哥。我说:“三哥,你咋在这站着。”他说:“我找你有事。”我说:“你有啥事儿啊?”他忽然转过身就走了,一边走还一边说:“没,没有事儿了。”我很奇怪,他不会没有钱,因为我刚给他十元钱。他会有啥事儿呢?三哥内向不爱说笑,也没有朋友,自己总是在一边。也没念多少书,五六岁妈妈就去世了。后妈不喜欢他,他爸爸没办法把他送到亲戚家,亲戚对他也不好。八九岁就让他去放羊,大冬天没有棉帽子,耳朵冻坏没人管,发炎烂掉半拉。经常吃不上饭,挨饿是常事儿。后来他爸爸把他从亲戚家接回来,大概是十二三岁。继母还是不待见他,我妈妈看见他在大道上站着,就把他叫到我家去,给他拿吃的。由于我们两家挨的很近,他小时候经常在我家。他上边有两个哥哥,他是老三,所以,我们都叫他三哥。他比我大三岁,可个子不高。我妈说是小时候没吃上去造成的,我爸爸妈妈可怜他,我们姐妹也跟着可怜他。所以,他把我们家当做是他的家,有啥事都去和我爸妈说。后来他长大了,我经常在我爸妈的面前说他。说他没出息,我爸爸就说我一顿。

我一边走一边想,回到帐篷里就躺下了。大家也都累了。不一会就有人发出了鼾声,并有人在说梦话,说的梦话还是打火的事儿。我在想明天的事情,我想明天让林秀英在家,让她好好休息。明天就要去做苗床,就要接触新的工作。后来想到头疼就不想了,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