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夜,做了一夜的梦。早上起来,看着冯桂华发呆。冯桂华走过来看着我说:“我等你回来我再走,这几天你不用惦记排里,我领着大家干,你放心的去吧。”我很感激的看着她,没有说话。吃过早饭,我们六个就在副连长的带领下走在去往马鞍山的路上。副连长耿栋也是这次出席学习毛主席著作的积极分子,昨天,在全连的讲用会上他没说几句,就不说了。他没少去场部,路很熟。我们跟着他,一路上走的很快。过小清河时候,他们五个男的把裤子挽的高高的,把鞋脱下来,浅得地方踩着石头,深的地方趟过去了。我和王桂云也学着男生的样子,虽然很费劲,但是总算是过去了。不知我那天是出了什么毛病?鼻子开始流鼻血。那时候没有卫生纸,就用手绢擦。大王把她的手绢也给我用上了,总算把鼻血止住了。可是没走多远,又开始流,我只能蹲下任其流。五个男的走远了,把我和大王落在了后面。我的鼻子和嘴巴上都是血,大王拿着手绢跑到清河边洗净回来,递给我说:“排长,给你擦擦。”我接过手绢胡乱的在嘴和鼻子上擦着,这时,就看见二排长张国盛回来找我们俩。就听张国盛离我俩还挺远就喊,:“你们俩咋回事儿?快走啊。”我俩听见喊我们,我和大王说:“你答应,别说我鼻子出血了。”大王也喊道:“哎,来了。”我看不流了,就急忙站起来,和大王追上去了。这时候又看见一排长贺永生也在往回走,看样子也是回来找我们的。看见我们从后面过来了,就站住了等着我们两个。那段路最烦人的就是要过一条柳树趟子,在柳树里钻,我记得钻了半天才走出去。我害怕鼻子再出血,就总是用湿手绢捂住。捂一会就拿下来看看,看看还出不出血了?我的奇怪动作被贺永生发现了,他走到我身边说:“三排长,你咋的了?”我捂着鼻子说:“没事儿,我不知道当时咋弄的,一滴鼻血掉在我的白衬衣的领子上了。他看见说:“三排长,你流鼻血了。”我说:“没事儿,昨天晚上没睡好,现在不出了。”他听我说完,看了我一眼,我使劲的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他了。他看我那样对他也就不吱声了,只是还在偷偷的看着我不说话。
到了马鞍山农场,看见各个连队的人都来了。大约有五六十人吧,一共是从六个连队来的人。场长给大家开的会,把这次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大会的召开精神,给大家讲了一遍。于是,又分开小组讨论,还是每个人再讲一遍。这样由小组产生,出席东方红林业局的代表大会人选。最后,我在被选中的人员之列。到了东方红,住进了招待所。我们连和我一起被选中的还有一排长贺永生,大王和他们几个从马鞍山就回连队了。我走进了不认识的人群里,还好,我看见了老三连的那个女拖拉机手。我看见她以后,我高兴坏了。我不知道她姓什么?就喊了一声:“哎,大姐,”她回过头看见是我,也很高兴的向我走来。于是,我们俩的手握在了一起。我说:“大姐,你姓啥来?”她说:“你忘了,我告诉过你的,我姓王。”我开心的笑着,心里想:这次真是个好机会,我一定和这个大姐好好唠唠。我好像有很多话要和她说,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还好像有很多的问题要向她请教,又觉得不是时机。我不着边际的说:“大姐,我们连的大王也会开拖拉机了。”她听我说完,哈哈笑着说:“开拖拉机不难,要学都会。”她说话还是一口外地口音,我们分配住在哪个房间时,我要求和她住在一起。晚上,我和她说起第二次去老三连的事儿。说起半路上碰见的那个精神病,把我们吓得跑回来的事儿。她和我说:“你不知道,那可是老兵啊,是王震三五九旅的兵,在运动中受了刺激,就成了精神病了,他不能咋地,就是吓唬人。”在那个招待所里我认识了很多人,认识了东方红林业局下面有个叫五林洞经营所的一对夫妻。三十多岁,女的抱着孩子,男的有一只胳膊掉了半截。在小组讲用时,我知道了这对夫妻在对苏自卫反击战中,在支援前线时被炮弹炸掉了半只胳膊,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五林洞经营所离珍宝岛很近,在那次自卫反击战中,涉及支援前线的群众六千多人。我听着大家讲着,我知道了很多事情。各小组分组讨论结束后,也是我们到东方红第三天了。主席团通知我们都到大会堂开会,我们所有的人都走进了东方红唯一的一个大礼堂。当我们在下面做好以后,大会主持人向我们宣布说:“下面让我以热烈的掌声欢迎珍宝岛战斗英雄,孙玉国给我们讲珍宝岛的英雄事迹。”主持人的话音刚落,大家看见一辆吉普车开进大院,从车上下来一个军人,个子在一米七十多一点,长瓜脸。很瘦但很刚毅的面容,大约有三十多岁。会场响起一阵又一阵掌声。孙玉国向大家摆摆手,掌声停下来。
孙玉国从军装的兜里掏出一个小日记本,开始给大家讲起珍宝岛的英雄事迹。他讲战士在战斗中的英雄表现,讲烈士牺牲时的崇高精神.听了战斗英雄孙玉国的报告,我知道了在那次反击战中出现的英雄的名字。战士于庆阳,副连长陈绍光,营长冷鹏飞,还有炮兵班长杨林,王庆荣等。我被战斗英雄孙玉国的讲演报告所感动,也很痛恨当时前苏联的领导人‘赫鲁晓夫’。战斗英雄孙玉国讲完以后,向全会场敬了一个军礼走下主席台。大家用热烈的掌声欢送英雄走出会场,看着吉普车开出了大院。下面要到台上讲演的是在一九六九年三月份,在对苏的自卫反击战中支援前线的民兵,还有林场的工人群众。还有我看到的那对夫妻,都是有着特殊的贡献的人。大会开了整整一天,让成天不知天高地厚的我受到了很大的教育。
会议结束以后,都回自己的连队和单位。我看了一下,我们连就我和贺永生两个人。我不想和他一起回连队,我找到老三连的那个女拖拉机手。我和她说:“大姐,我想去你们老三连。”她看着我说:“我回老三连,得从你们连队旁边过去。你自己去咋回来呀?我和你去你们连队,再叫上几个一起去。回来时有伴,我也能放心。”我听她说路过我们连队,很高兴说:“去不去一会再说,我们一起走吧。”贺永生看我和老三连的人走了,就自己回连队了。快到叉路口时,我和老三连的大姐说:“大姐我就不去你们老三连了,我要回去了。”我告别大姐一个人从草地上穿过去,回到了连队。我先去了连部,把这几天的情况向连长做了汇报。连长说:“抽时间你给大家讲讲,”我说:“行,冯桂华要走了,我得回连队看看,准备送她。”连长说:“等一下,我这有份文件和通知你先看一下再回去。”我接过来看着,一份是林管局的调令,上面是统调二十人去开发距离前苏联二十公里的地方,建一个新林场,这个地方只能通马车,没有汽车道。要求政审合格,表现突出的人员。我看完以后对连长说:“连长,你给我看就是想让我去对吗?”连长说:“三丫头,我想让你带队。”你们排的人你挑,其他两个排报上来以后你看一下。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我一时很难平静,我感觉脑子里很乱。于是我对连长说:“连长,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考虑一下。”连长说:“行,回去先不要说。”我答应一声走出连部。
我回到排里,本来很高兴的心情被这件事儿搅得很烦。说心里话,我不想离开这地方,更不想离开朝夕相处的姐妹。我是那么的了解她们,她们是那么无私的给予了我莫大的帮助和爱。我看着她们心里真的舍不得,老高三的大姐们,比我大四五岁。可是我说什么她们就干什么,从来不给我出难题。我从心眼里头感谢她们,也很尊敬她们。大家看我不说话,以为我累了,都用眼睛瞄着我,不知道我是咋地了。接下来,把冯桂华送走了,是小武来接走的。我的手表考虑我要去偏僻的地方,我还得用,就没有送给她。很快,新建林场的领导来了,我作为带队就要离开这里了。在走之前,我和丑丫姐沿着我们干过活的地方走了一遍。去了苗圃,去看了水稻,看了我们种的秋菜。围着我们连队走了一圈,又一圈。连长抱着胳膊站在连部门口,皱着眉头看着我。开欢送会那天,我当着全连一百三十多人提出要和贺永生唱一首歌,大家是含着眼泪听我和贺永生唱完“这里是红军走过的地方。”
行李背在身后,背包挎在肩上。我把我们排的王秀玉,公蓉蓉,张丽丽,还有两名女生带走了。一辆大客车开进了我们连队,我要走了,女排的战友都和我抱头痛哭。一排长走过来说:“三排长,要给我写信。”我上车了,连长走过来,递给我一个大档案袋,里面是厚厚的一下子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也没有时间看,心想到地方再看吧。汽车开得很远了,我看见大家还在招手。再见了,亲爱的战友,再见了亲爱的连队,再见了马鞍山。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