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尸心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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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深夜

深夜,有微风,月弯如牙。天有乌云,一片片的,虽没有将整个天际遮盖,但也使得本就不甚明亮的月牙儿被遮挡的比露出来的要多。山阳县的城墙在这暗淡深夜下,在偶尔露出面容的月牙儿的微光照应下拖着隐隐绰绰的黑影,好像一头洪荒巨兽横卧,让人看得深深的敬畏。

文皇帝时山阳县曾是楚州的治所所在,但等到今上登基撤州改郡,山阳县便隶属于了江都郡。按说,由一州的州治变成了一郡之下的县城,地位那是大大的降低了。不过,前些年,皇帝陛下的一纸诏书,拓宽开深山阳渎,又开通济渠,连结洛、黄、汴、泗诸水达于淮河,之后又拓宽浚深江南运河以达杭州。再后来,皇帝陛下为了昭示武功,并雪先皇时的惨败之耻,百万雄师汇集,万帆争舸,运粮的船队从山阳县而过时的景象那是一个壮观,加之本就闻名于世的淮盐,山阳县的码头越建越大,粮食,淮盐,堆积在码头成了小山。

只是好景不长,皇帝陛下要征高句丽,众多好汉们不愿意战死异乡做个孤魂野鬼,纷纷使出浑身解数逃避兵役。更有甚者,直接扯起大旗落了草。而百万东征大军更是稀里糊涂的就败了,皇帝陛下气不过,输了再来,这下扯大旗的好汉们就更多了,就连朝廷里也出了个杨玄感。

所以,虽然已是深夜,但城头之上守兵们仍是尽忠职守的巡视着城墙,谨防着好汉们想起来到这里替天行道,劫大伙的富,济好汉们的贫。只是这些守兵手中的灯笼的光芒,在这黑夜里实在是显得十分的渺小,仿若大洋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可能被不知何时就掀起的巨浪给倾覆。

“我说,刘二哥,你说这世道怎么就变了啊。”拎着灯笼,韩七缩了缩脖子,朝着黑暗处望了望。

“说啥了,说啥了,小心你的狗头。”刘二哥五十多岁的模样,一头的花白头发,一条刀疤弯弯曲曲的仿佛一条蜈蚣爬在他的脸庞上,能止得小儿夜啼。

“昨个我又听见王狗毛说辽东的事,一百万人呐,死的人垒起来比咱们山阳县的城墙还高还宽!”韩七不服气,再次望了一圈四周,除了其他一些离得一段距离的灯光就是一片的黑暗,“刘二哥,你说皇上他怎么就败了?那可是一百万的的大军啊!我看那码头上的苦力们站在一起都是一片片的,那一百万大军排成队那得多长?”韩七整个人都沉浸在了一百万大军排成一片时的壮观情景,任他的脑袋想得炸了,也是想不通一百万的大军就是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淹了高句丽,怎么就败了,还死了那么多的人。

“哪里有一百万大军,那都是运送粮械的民夫,用来充数的,打不得仗,是用来吓人的。”对于一百万大军的说法刘二哥是嗤之以鼻,但这种事,历史上发生的太多太多,也没必要跟韩七说的太清楚。

“嘿嘿,刘二哥你是老兵,知道的当然比我多、只是我就是想不通,皇上怎么就败了,连北边的突厥人咱们都能打赢,怎么就打不赢一个高句丽啊。”在于韩七的认识里,像高句丽这样的国家,皇帝亲征还不是手到擒来的轻活,但结果却是败了,他的心里很是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唉,这打仗可不光看国大国小,要注意的道道多着了。”刘二哥捏了捏已经花白的胡子。

“我看都是那些叛贼们给闹的,有本事他们去辽东跟高句丽闹去啊,一帮子叛贼!”

“你以为个个都想做叛贼?我告诉你----”

“两个贱民,你也出手,耽误了会合的时辰,坏了大事,你担当得起?”说话者身穿淡绿长袍,面容遮挡在宽大的袍帽之下,只是清丽的声音让人不难想象深深袍帽之下的秀丽面庞。绿袍人从城头跃下,身子轻燕一般在房屋间飞跃。

“天使不必担心,定不会耽误了会和的时辰。”身背两柄短戟的独孤夜紧随在绿袍人之后,“只是那两个贱民,竟然也敢非议朝政,胆大妄为,罪该万死!”

绿袍者不发一言,只是赶路。在如今门阀依然强势的年代,对于独孤夜来说,那两个出生贫微的最底层的兵士简直就是如猪狗一般低贱。杀了他们,在独孤夜的眼里也不过是等于杀了两条狗而已,无关轻重。

两人于屋顶之上飞跃,在一处小巷口停下,因为在那依然是站了数名身穿紫红等颜色锦衣的男子。当中一个留有山羊胡的中年男子,脸庞如刀削斧劈,一双剑眉下透着无尽深邃。

“二叔来的真早。”独孤夜落地无声,朝着中年男子拱手道。

“为何来的这么迟?”独孤真声音威严,朝着孤独静夜一望。惊得独孤夜心一阵惊慌。

“路上碰了些琐事,耽误了时辰。”绿袍人淡淡的说道。

绿袍人淡淡的一句话,中年男子立刻态度缓和,一旁的独孤夜连忙向绿袍人投去感激的目光

“咦,二叔,这地上的尸体是---”这时,独孤夜注意到在人群之中躺着一具尸体,看衣饰还有尸体旁的一些工具应该是一名更夫,从侧面看去,更夫的面孔狰狞,扭曲成一团,应该是死时受到了极大恐惧的惊吓。

在孤独夜这样的门阀眼里,一个更夫的死算得了什么,刚刚不前,他还斩杀了两个妄言的守城军士,将他们挫骨扬灰,连渣也不剩。现在自己的二叔,飞鹰司大都督孤独真和一干鹰卫居然围着一名更夫的尸体,实在是令他不解。于是弯腰查看尸体,看看到底是什么古怪。

“被僵尸吸干了血?”独孤夜很快了解了更夫的死因,心中就更是不解了,“二叔,不过是一头僵尸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僵尸是没什么,只是这些年来的苦寻,难得才发现了荆无命的行踪,但他手中的天弑剑杀气冲天,强攻不得,只能偷袭围杀。现在出现了这个僵尸,只怕是要坏了我们的大事。”独孤真眉头微皱.

独孤真伸手虚压下,仿佛泰山压顶一般,更夫的尸体转眼间就被压进了地面之下,被掩埋了干净。

明室灯亮,一名中年男子盘膝而坐,一把宝剑悬于胸口之处,寒光凛凛。男子的右手很有规律的在剑刃临空一寸处做擦拭状轻轻拂过。每一次拂过,都会有淡淡的波纹在剑刃之上扩散而开,剑刃也会微微振颤,发出丝如龙吟虎啸一般的声音。

一名八九岁的小男孩趴在中年男子正面相对的床上,用手掂着下巴,一双眼睛瞪得滚圆,紧紧的看着中年男子面前的宝剑,向往之色溢于言表。

中年男子一连擦拭了四十九次才停歇,收剑入鞘,看见瞪着眼睛的小男孩,脸露慈祥的笑容道:“宇儿你还不睡?明早就要出发去茅山,有的路要走,别到时候做懒虫。”

“嘻嘻,我才不怕了,到时候杨老爷肯定给爹你准备了车马,才不用我们用走的了。”小男孩吐着舌头,嘻嘻直笑,“再说了,我还可以和月儿一起去坐莲花姐姐的轿子!”

“你这鬼灵精。”中年男子的笑容更盛,真是拿自己的这儿子没办法,至少在言语上他是休想占得了便宜。

“我听来福说月儿今天可是闯了些祸事,把知县大人的公子给打的哭了,可是真的?”中年男子忽然的想起一件事来。

小男孩眼珠子滴溜滴溜的转动了几下道:“这都是小瘸—刘选自己惹得,抢莲花姐姐的纸鸢,月儿看不过去,才打了他一掌,谁知道他这么不经打,只是一掌,就眼泪鼻涕一大把的,真是不羞!”

中年男子猛的一瞪眼:“什么叫做只是一掌?月儿运作了气力,一掌可以断木!刘公子怎么能受得了?还好没用上全力,只是胸口有些红肿,不然我非断了你们的经脉,看你们还小小年轻逞不逞强!”

“你是哥哥,不仅的是要多照顾妹妹,也要约束妹妹,告诉她什么可做,什么不可做,这次月儿她----”说了狠话,中年男子自己先就觉得不舍,不由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开始细声柔声的教导。

“哎呀呀,好困啊---好困啊---”小男孩忽然的倒在了床上,大呼了几声,就是打起了呼噜,好像是码头上累的几天几夜的苦力,终于有了休息的时间。小男孩心里其实愤恨着了,都是一个娘生爹养的,又是一起学武的,怎么自己就不像妹妹那样的能够一掌断木?真是气死人了呀!

中年男子无奈的笑了笑,起身也要去休息,脸色却瞬间的如冰霜覆盖一般,一手的操起已经归鞘的宝剑。

原来,中年男子听到了一声闷响,那是宅院的大门被人生生砸开的声音!

“爹。”小男孩一骨碌的爬了起来,一付跃跃欲试的神情。

“留在屋里!”屋门瞬间的打开,中年男子已经是出了屋子,只剩下临走时的话语还在小男孩的耳边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