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张怒安看到这个女孩的时刻作为基准,那往前推26年零7个月,就是这女孩出生的日子。
这个女孩子的名字叫露娜,在叫这个名字的时候,如果你像露娜的妈妈一样圆唇的话,那你就会发现,这个名字像乐音一样的婉转悠扬,让人心里有一点欣喜愉悦的感觉。
不错,这就是露娜她妈妈的感觉。露娜她妈妈和爸爸都生活在贫民窟,这里请大家注意了,大家不要以为在文明高度发达、科技高度发展的时代,人类社会就真的可以达到大同。
无数年前,就有人把这个叫做“乌托邦”,意思就是说理想国度,这就强调了这理想的不现实性。所以,即使是在全人类都沐浴过了现代化雨露的塞拉斯历1035年,在塞拉斯星系中,也同样存在贫民窟,或者,我们确切地说,是在这以前的公元历的2223年里,在宇宙历1045年里,在新宇宙历那短短的68年里,再到后来的塞拉斯历1035年里,在这总计的4000多年的时间里,人类从来就没有真正地向着大同的方向发展过,这其中有的只是财富的越来越大程度的聚敛,以及贫富差距那从未停止也从未减缓过的扩大。
在现在,这塞拉斯历1035年,穷苦人和富人的生活差距已经不是天壤之别就能形容的了——这些被视为身份地位不同的人,他们甚至居住在不同的星球上!
塞拉斯星系中,适宜人类居住的星球有3颗,塞拉斯1号、7号和8号。而在这3颗星球中,人类居住的舒适度也有着差别。
在这3颗生命星球中,最适宜人类居住的是塞拉斯8号,那里气候温暖湿润,并且大气中含氧量最高,是无数动植物的乐园,同样,人类居住在那里也是感觉到最惬意的。
其次,塞拉斯1号也比较适合人类居住,只是在塞拉斯1号上居住的舒适程度不及在塞拉斯8号上居住的舒适程度。当然,说到这里大家可能就要问了,那人类为什么最初不选择在塞拉斯8号上落户却要选择塞拉斯1号呢?
其实,在选择一颗星球作为一个种族或者民族的发展基地时,需要考虑的问题是多方面的。最明显的一点,在塞拉斯1号周围,有和它挨得很近的塞拉斯2号和3号,这两颗没有生命的星球上有种类丰富、储量巨大的矿藏,这正是当时急于发展的人类最看重的一点。
相比之下,在塞拉斯8号周围,塞拉斯7号也是一颗生命之星,所以没有太多的矿产储备,而塞拉斯9号和越过塞拉斯7号的6号又离这颗塞拉斯8号有相当的距离,所以在那时,塞拉斯8号是被当作了一个伊甸园而不是工业空港。
而到了后来,随着人类在塞拉斯1号上发展出了一定的规模,同时也是受了社会群体分化的影响,富人们不再需要工作就能继续他们安逸的生活,而穷苦人们则很难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改变贫苦的命运。
于是,星球移居的行动就应运而生了。富人们逐渐迁移到了塞拉斯8号上去,靠着太空船远航运输必须的现代化生活用品、再加上塞拉斯8号上丰富的土产过起了安逸的生活。
而穷人们,则被成批地运送到了生存环境最差的塞拉斯7号上,由于塞拉斯7号的生存环境要差一些,所以相应的,在这颗星球上储存的矿藏也要丰富一些,至少是相较另外两颗生命星球而言。所以,这些穷人们就被安排到塞拉斯7号上去就地开采矿物,或者到相邻的塞拉斯6号上去进行矿物的开采工作。
另外,这些穷人们还担负有另外一个重要使命,那就是不断输出仆人去照料生活在塞拉斯8号上的富人们,那些没能“有幸”去到塞拉斯8号上的人则有一部分担当起了物资中转的任务,他们给那些从塞拉斯1号运送物资到塞拉斯8号的飞船提供维修保养以及能量补充,这也使他们不至于被饿死在这颗贫民星上。
所以,不难看出,在现在,贫富差距已经不是一般化的巨大了,过去大家说的贫民窟现在已经升级为了贫民星,这是一个无法摆脱无法改变的命运。生活在塞拉斯7号上的贫民孩子们,他们在抬头仰望那颗占据了天空6分之1的塞拉斯8号时,总会产生美妙的联想,他们总想,自己如果有一天,能够足够幸运地坐上一艘太空飞船,然后飞到那客湛蓝色与碧绿色交织的塞拉斯8号上去,哪怕只在那里呆一天,那也是多么美好啊!
但是,事与愿违,在塞拉斯8号上的富人们都拥有自己的私人飞船,并且多数都还不只一艘,他们可以乘坐着自己的飞船去环游太空,他们可以在塞拉斯7号的上空逗留一会儿,装出要降落的样子,然后通过卫星成像的屏幕享受那些穷人孩子们的欢呼,最后再乘兴箭一般地飞到远天,心里想象着那些穷小鬼们(他们总是这样称呼那些孩子,因为他们称呼那些孩子的父母也总是说穷鬼们)怏怏失望的样子。
与此相对的,塞拉斯7号上能坐上太空飞船的人有2类,一类是那些长期不能呆在家里,连贫困中的亲情温暖都感受不到的,要到塞拉斯6号上去干苦力的劳工。这些人,他们全都与新宇宙地矿公司签定了合约,那个公司光听名字都知道和一个皮包公司在性质上差别不大,它没有什么具体的固定的办公机构,也没有固定的工作地点,它只是在塞拉斯7号这颗贫民星上招一些工人,然后把这些工人带到像塞拉斯6号这样的没有生命的星球上,然后督促他们进行矿物的开采工作。
他们给这些矿工们的报酬是这样的,由于在塞拉斯7号上,政府基本上是垄断了一切,所以人们的生活总要看别人的脸色,他们连吃饭都要等着政府按时发放粮食,尽管这“按时”其实并不按时。张怒安觉得这样的生活模式和他小时候听说的祖辈们生活时代的计划经济有些像,都属于吃饭都要别人打赏的时代。
正因为如此,那些矿工们所得到的报酬不是钱币,而是这个公司从政府手里搞过来的一些劣质的粮食,像什么快发霉腐烂的大米之类的。但是,这总比没有好了,至少在这些矿工们在家人得到这些粮食发出欢呼时,他们是这么想的。
但是,这样的好工作却不是人人都有资格的,这得通过那公司的一番考试,并且,据说那些考试的考官对热情大方的人也会报以好的结果。然而,这份工作也有一些不好的地方,在塞拉斯6号上,夹杂着沙石的风暴随时会发生,而那些矿工工作的地方也正是这些风暴的发生之地,所以,那些满怀希望踏上太空飞船的矿工们时常是难以再踏上这飞船回到家乡,而他们的家人们更是悲苦,送别时满怀的是对美好生活的希望,但是等回的却是那新宇宙地矿公司的一纸死亡通知,以及微薄的抚恤金——这些抚恤金,一般也就等于是家里几天的口粮。
“人命只值于此?”
“不知道。至少死去的那位还是给家里挣回了一点口粮。”
在街坊邻居这两句话后,一般而言,大家的生活还是又归于了沉寂。
话说过来,还有另外一类人也能摆脱塞拉斯7号、登上宇宙飞船去太空中圆梦,这类人就是像露娜这样的人。
其实,我们还是不得不承认,政府的核心性质虽然是黑社会,但是它却至少披着一件善良仁慈的外衣。人类的政府对这些生活在塞拉斯7号上的贫苦人民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同情,至少,他们还有一条改变生活的路可走。
话说这一线生机,就是向着政府规定的方向去奋斗,去成为比矿工更有用的人,至少这有用是对于政府而言。比如,像露娜这样的人,他们可以在塞拉斯7号上那些艰苦的学校里刻苦读书,然后经过重重考试,进入政府的选拔名单,这样,他们就有了一个机会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了。
政府让这些贫苦但优秀的孩子们到塞拉斯1号上的大学里去,让他们和那里的正常孩子一样读书、接受教育,然后在他们学到一些东西之后,再把他们派回塞拉斯7号来,让他们在那颗他们生长的星球周围做些工作。
比如,像露娜,她就争取到了塞拉斯7号上每年大约400个人的名额,然后去大学里学了一些技术知识,最后回到塞拉斯7号来工作。
露娜她学习的是宇宙飞船的操作,而且,那飞船指的是垃圾清理飞船,所以,露娜就成为了一个宇宙清道夫,她一个人驾驶着一艘垃圾清理船,在茫茫太空中独自忙碌着,净化着宇宙,也燃烧着她自己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