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归正传,数据隐形技术也是借用了流动方式相反的那种“反数据”(也就暂且称它为反数据吧)。
这项技术的具体方法我们用一个例子来说明,假设一个数据内部,有着无数数据元正在流动着,而如果人们想要让它隐形的话,就要在它内部去镶嵌上许多的薄膜。这些薄膜并不是其他东西,它们也是数据,是数据连成的薄膜。
在原来那个数据的内部,如果有一群数据元正在流动,那么人们就要先搞清楚这些数据元是怎么样流动的,而比方说他们已经弄清楚了这些数据元是正向流动的,那么他们就要人工地做出一群逆向流动的数据元,然后把这些数据流动方向相反的数据元做成一张薄膜状、贴在原始数据元的表面。
当然,这个“贴”是很讲究的,因为人们不能让这些流动方向相反的数据元正面接触发生碰撞,只能让它们在边缘处有个细微的贴合。这么一来,原始数据元流动时候释放出的能量(也就是这些耗散的能量激发了光子,形成了光)和数据元贴膜流动时释放出的能量就会自发地结合在一起,然后以光之外的其他一些不可见的形式消散掉。
当然,这只是那份资料中提到的实际观察结果,因为现在谁也不清楚,究竟为什么流动方式相反的数据分开时都各自散发出能量、散发出光芒,而到了一起却会安安静静地不发出任何的光。
但是无论如何,这样一来,因为数据是不会反射其他数据的光的,所以在它自己不发光时,它也就隐形了,也就没人能看得见它了。不光如此,像数据侦察一样的技术也会对它失效,因为在网络世界中,听觉是无用的,触觉也只是在硬生生撞到了一起才会起作用,只有视觉是永远都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的。基于此,所有的网络侦察技术都是让数据侦察兵通过观察来确定目标数据的位置,然后在看清楚目标在哪里的情况下实施侦察的。
所以,当一个数据的内部和表面都贴有反数据薄膜的时候,它就能够隐形了。也是因为这样的隐形要求要研究清楚一个数据的全部流动方式,然后再相应地做出全部的数据薄膜,最后再仔细地贴合上去,难度高、工程量大成为了数据隐形技术要实现的无比巨大的障碍。当然,数据隐形技术的思路和方法都一定不会只有一种,但是结合塔斯曼帝国的现状来看,这还是一个可行性极低的技术,这也是张怒安吃定那神秘人并非绝对神秘的最大原因。
话说回来,就在张怒安胸有成竹地在第98层查看的时候,他发现一个资料架子有点异常。他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在较远处静静地盯着那里看了一分钟,然后在脑子里回忆以前这里的情况。
张怒安为了要抓到这个神秘人或者说是要揭开他的神秘面纱,确实是下了大工夫,他早就把这数据库各个角落有意无意地逛了个遍,并且还把各处能够藏身的地方也摸了个清楚。所以,这时候他才能发现那点细微的变化。
他在一番搜索大脑之后,确定那里是多出了一份数据资料,而那份多出来的东西,必然就是那个神秘人的伪装。
张怒安心里有了把握,但他却不想直接过去打草惊蛇,他先是装出四处环顾的迷惘样子,然后行若无事地继续向第99层慢慢走去。突然之间,他用余光瞥见那份假冒的数据资料有了细小的一个抖动。
“哼!”他嘴角微微一翘,继续向第99层去。显然,他是想要使一招曲线救国,他留了些许数据人在第98层,他知道,有这些数据人看着,那神秘人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然后,他又在第99层上四处“搜查”,直到他漫不经心地走到了那神秘人的正上方。他先是顿了一顿,在这一顿的瞬间,他料定那神秘人也在心里紧了一紧。而后,他又继续往前走,这一走,张怒安是要让那神秘人心里松一松,也让他的警惕性松一松。
说时迟,那时快,张怒安突然一个扎猛、从天而降,本来,他和那神秘人的距离也就是一层数据架子的间隔距离,可以说是无比之近的,再加上他那快得让人窒息的爆发速度,就在他自己都没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已经伸出一只巨大的数据之手,抓住了那伪装的数据资料——那神秘人。
也是同样突然、同样意外,那神秘人在张怒安一双钳子般的数据大手抓住他的时候,抽身一变,竟然像冰一样慢慢地融化了。
“融化了?!”张怒安也同样傻愣了一下,在他看来,那数据资料在自己一用力的瞬间,就像软绵绵的糖糕一样变形了,而紧接着,那糖糕般的神秘人则变成了冰雪溶水,瞬间化成了无数的细小数据元,然后就不见了。
“怎么可能?!”张怒安在心里呐喊,他问那神秘人,更是问他自己。他不相信自己一捏就把那神秘人捏来尸骨无存,他只觉得那家伙像是在戏耍自己,略施小伎便把自己玩傻了。
他不甘心,疯一般地在周围追了又搜、搜了又追,直到把自己弄得有些筋疲力尽才停下来。
“等着吧!”他在心里恨恨地赌咒,“总有那么一天,我要把你扒光了晾在杆子上,看你还怎么嚣张!”
然而在他赌咒完后,他仍旧感觉到有些底气不足,之前的沮丧瞬间又涌回了他的心里。
带着失落,他回到了数据库的底层,他非常累,想要好好休息一下。而他从来休息都是在没有看完的数据资料旁,然而今天,现在,他却没有一点心情再去看那些无穷尽的数据资料。对现在的他而言,如果不能找出那神秘人,那他将整天失魂落魄、茶饭不思。可以说,经过刚才那么一小段,他不光有了些挫败感,更有了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强的***——想要把这神秘人从黑暗处揪出来的***。
当他回到数据发射站的时候,他是彻底地惊呆了,他从来——在千年以来从来——没有这样感觉到震惊,也没有这样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在数据发射站的屏幕上,几个字赫然在目:嘿,小家伙!感谢你的问好。
张怒安呆了十分钟,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手,先把自己的下巴推回原来的位置、把自己张得像黑洞一般的大嘴合好,然后把已经弹出来的眼珠硬生生塞回眼眶里,最后狠命地一拍脑袋,因为他有了一点幻觉,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像是超负荷的破CPU一样转得“呼啦呼啦”的。
他先是不相信地看了那10来个留守发射站的高智能士兵,直到他确定那些士兵仍旧在一丝不苟地担负着巡查守卫的职责他才放下心来。那些士兵脸上全都一脸严肃,完全是一副大战在即的紧张戒备状态,然而,他们不知道,其实这大战的头炮已经打响了,并且自己还输得不是一般的惨。
“什么家伙呀!”张怒安在心里哭道,“居然能当着我这些高智能数据人的面,在我的中转站上大动文章。”
确实,因为这中转站的屏幕只显示经过它自身处理的东西,别人不能把它当计算机一样用来呈现别处传送过来的信息。所以,这显示在上面的字必然是那神秘人切入中转站内部后搞出来的名堂,而这一切,都必须在这里当着这10来个高度戒备的智能数据人完成。
“哎!”张怒安叹了口气,他并不怪那些数据人,连他自己都被神秘人骗了,又怎么能要求这些数据人精明过自己呢?又怎么能要求他们能把那神秘人揪出来呢?再或许,那神秘人之所以会选择第96层这样高这样远的地方就是想把自己先引上去,然后再抽身下来和自己打个小小的招呼。
他只是想不通一点,那神秘人居然能用这样轻松的口气,其实这他也不是想不通,因为从一开始那家伙就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他的轻松也不只是这点体现。然而,他却把这些事叫“问好”,自己费尽心力忙活半天,自以为是在和一个相当的对手交锋,而他却把这当作游戏一般,称之为“问好”,这是问好吗!
想到这儿,张怒安连呐喊叹息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之前那些许的挫败感现在已经全面升级,他感觉到的是一种彻彻底底失败感,是自己从来都没有感受到的无比强烈的失败感。张怒安现在已经不光是气短了,他甚至还感觉到有点气喘气绝,自己是被玩得服服帖帖,被玩得晕头转向,他连他自己是谁都有点分不清楚了,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那些他千年以来一直引以为豪的本事现在就像纸一般苍白脆弱、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