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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那些士兵除了五六个巡逻的，剩下的早已零散地睡在四周。
两个士兵扛着长枪走在树林间，脸上充满了疲惫的神情。一个突然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了一跤。
“奶奶的……”正欲破口大骂，突然感觉脚下不是硬硬的石块，而是软绵绵的。
软绵绵的，居然还有点香味。另一个举过火把一照，才发现居然是个女人坐在地上。
不仅是个女人，还是个很年轻的女人，不仅年轻，而且还很有姿色。长长的头发挂在胸前，胸前露出一块白皙的皮肤。
两个人顿时愣怔在那里，一时间搞不清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见那女子突然换了个更加妖娆的姿势，小口一开凄凄道：“两位军爷，小女子迷了路了……”
其中一个早就从嘴角笑到眼角。没等她说完，立马接口道：“是不是要我背你回去？”
赵雪点点头。
另一个道：“我们把她带回去如何？”
先前那个回身望了望那一大群弟兄，立马使个眼神给身边人。然后看着赵雪道：“我们送你回去吧？”
“那就谢谢军爷。”赵雪莞尔一笑，扬手指指军营反方向道，“我家在那边。”
“好好好。”两个人都伸出手去拉她的胳膊，赵雪后退几下撑着石头站起，道，“小女子还能走，只是这路上太黑，希望军爷能领路。”
女人说话声软绵绵的时候，男人通常是不会拒绝的。
何况在他们看来，还是一件正中下怀的好事。
两个人在一前一后，赵雪夹在中间。走了几分钟那营帐的火早已看不见，只剩下士兵手里的火把发着光亮。
“哎哟！”赵雪突然一个大叫，引得两个士兵都把目光投到她身上。说时迟那时快，只是一个眨眼，一道银光闪过，两人都倒了下去。
“我说了这个法子还不错吧。”赵雪不由得意自己叫的恰到好处。严豹没有多言，麻利地解下那两人的盔甲。
这盔甲好……好重。她整了整自己的头盔，感觉脖子简直要被压断，而且还有一种汗酸味夹杂着臭味。她甚至觉得自己快要不能走路了。真不知道那些士兵穿着这样厚重的盔甲还怎么挥刀举剑。
迈着像鸭子一样摇晃的沉重步伐跟在同样穿着盔甲的严豹身后，两人往那伙人的营帐走去。
一个士兵见他们走了过来，跑到跟前抱怨道：“你们两人去拉屎了？怎的如此慢？”
赵雪赶紧低下头不去看他，却见自己的一双女鞋露在外面，心里又有些慌乱，连忙将腿往后挪了挪，想将鞋头掖裤脚管里。暗暗折腾几下又忍不住偷偷抬眼瞥瞥那人。好在灯光比较暗，那人似乎也没看出端倪。她心下一松，只听严豹不慌不忙道：“那里有些异常我们去看看。”
“哦？”那人听了往他们身后张望道，“何事？”
“无事，看岔了。”严豹拱手道，“我们去那边巡逻下。”说罢赶紧穿过营帐往前走去。
赵雪跟在他身后，不敢回头看。只是希望能够走快点，再快点，穿过这些营帐，就安全了。
那些营帐的篝火总算如愿消失在夜色里。
两人骑着马走在官道上的时候，已经在一家客栈里舒舒服服地睡过一觉。第二天清晨上路时，赵雪已经恢复了大半的精气神。
清晨的官道周围散布着蒙蒙晨雾，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味。鸟儿婉转啼鸣，偶尔有一两只从林中倏忽而过，一惊一落，独留几声空灵回响。
赵雪舒展下胳膊，觉得浑身有说不出的轻松。
“严豹，你怎么知道我会在江东。”
“我去附近林子探访一番后，发现一些留下的马蹄印，又跟着来到客馆，在后仓房找到一些魏军的盔甲。”严豹沉吟道，“故此估计你或许是被探哨虏了去。”
“那为何怀疑是江东探子？”
“因为那些人在客馆食过些莼菜羹，这是江南人的习惯，故此我疑是江东遣来。”
赵雪听他这么一推理，心里不由得多出几分敬佩。
“我有个问题。你为何不去军营当一名将士？凭你的本事，当个将领绝不是什么难事。”
严豹淡然一笑，摸着腰上环佩的短剑道：“在下只想待在郭大人身边，保护想保护的人。”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看赵雪，望着远方，眼神却不知落在何处。
晨雾还是很重，近在眼前之物，也让人感觉模糊不清。
赵雪的好奇心又被勾了上来：“郭……奉孝与你是怎么相识的？”
严豹听见这话，投向远处的眼神突然落寞下来。
赵雪有些后悔自己这么多舌了。
沉寂半晌，他却突然开口：“其实说出来也无妨。我……本是将死之人。”
听闻此言赵雪心里一紧，抬眉却见他脸色平静，英气的眉宇依旧如常。语气云淡风轻，好似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本是一个孤儿，不知道父母是谁，从懂事的第一天起，身边就只有战争，饥饿，灾难。
这样要活下来，是不是很难？
赵雪点点头。
从小就在夹缝中求得生存的日子，一定很不好过，她无法想象一个孩子如何才能在这三国时代生存下去，这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好在有一户人家，愿意收留我。那年我八岁。
他们人很好，虽然我是下人，却待我不薄。他笑笑，又道，那时我只想一辈子待在那里。无论怎样总比外面的兵荒马乱来得好。
可是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没有待在那里。
为何？
严豹沉默了。
总有原因，她知道。
清晨的雾带着重重的湿气，这味道里夹杂着不知从何而来的酸味和涩味，赵雪忽然觉得有些难受。
“后来怎么会碰到奉孝？”
“我离开他们那年十五。这世道充满战乱，我为求生沦为盗寇，虽是不得已，却也做过许多恶事。只是后来没有想到一报还一报，最终也栽在盗寇手上。”他沉默了一下，又道，“手下本有些外族人，他们早就觊觎那些财物。我被砍成重伤后逃出包围，却也自知活不了多久了。”
赵雪望着他拉缰绳的手，虎口处有一层厚厚的茧，手指骨节粗大，根根脉络分明。臂腕处还有一条颜色颇深的剑伤。
“这个时候我碰到了郭大人。”
赵雪明白了，“那是你第一次遇到他。”
“不，是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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