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画正在家里准备。
二月初二,一眨眼就到了,苏祭酒所认为的诗文,反而更好办,棋琴书法也好办,就是画有点难办,不能画出新意,就不讲究一个内容吧,不但要在新意上打败对方,同时也要在画功上让对方心服口服,才不会出现有人偏袒的现象。
还有等候张三龙的消息,想办法将大姐救出虎口。
这时候宫里来人了,王画一开始也不情愿。时间紧,但事情往好处想,一逐磨,自己气愤之下,做的这件事,眼下里还真有许多好处。别看了彻底得罪了七姓十家,可武则天听了一定喜欢。不看到她连人都派来请自己询问了吗?还有一个更大的好处,朝堂只是一个表象,别听那些史书记载,象韦安石弹劾张易之,司马光将他写成一个忠心耿耿的谏臣。
没有那回事,韦安石出身于韦家,作为李显韦氏一派,现在张氏兄弟掌管大权,挤压了皇太子,自己不舒服。但人家做得光净,让你无话可说。
这些事也不能说开,一说开,大家心里都冰冰凉的,哦,原来所谓的忠直就这么回事哦。有,真正大公无私的人不是没有,很少。所有的直,大多数寄托在利益的前提上进行的。
与七姓十家不对头的势力,同样很多,新兴的长安四姓,特别是韦氏还是以后的主要掌权派。朝中的武姓与二张,更是与他们不对头。可比不过人家,要清名,人家清名也好,要人才人家人才也好。虽然这些人都是实权派,对七姓十家,只好干瞪眼。
自己弄了这么一套,好了,甘心替他们出头,不用谄媚,就让他们开心。为了以后自己还与七姓十家玩下去,不用自己操神,这些人就替自己将道路铺好。
自己只要操作得当,还不会落下,自己是故意巴结他们的,省得几年后与这些人一样,人头滚滚。
想到了这么多好处,他这几天愁眉不展的,终于舒开了眉头。
骑着马跟着太监就往洛阳城赶。
这时候到了正月二十三了,虽然天气还是陡峭,但江河冰雪基本已经融化,道路两边枯黄的草丛里可以看到一丝丝绿意,欣欣然地悄无声息地冒出。
王画可没有心情欣赏这初春的景色,一路快马加鞭。
可怜这个公公骑在马上,不住地喊道:“二郎,慢一点啊,我可没有你的本事啊,你想把奴婢颠死啊。”
“好二郎哎,奴婢这屁股真的吃不消了。”
也是没有办法,谁叫人家现在得皇上的宠爱,如果一般人,早骑在马上大喝一声:“呔,小子,敢不听某的话!”
王画只好稍微放慢了一下马速,并且说道:“这位内侍,小子确实现在时间紧,请恕罪则个。”
“奴婢也知道你时间紧,得准备应战,可奴婢这身体骨吃不消啊,哎哟,不行了。”
几个士兵都笑了起来。
只好等着他,这一来到了洛阳天色就晚了。
王画还没有进城,就有眼尖的百姓看到王画,开始指指点点。
来了,主角来了。
这都是干嘛?王画还在不解,不是榜文让苏祭酒揭了吗?连陆二狗也暂时关押起来了。
太监笑了起来,说道:“二郎啊,你还不知道啊,奴婢还没有离开洛阳,整个洛阳都被你震翻了天了。”
王画一听,事情闹得严重了,但绝对是好事,巨大名声的压力下,同样也是一种力量,舆论的力量!这会保护自己的安全,不然狗急跳墙的事,这些家族同样会做出来。虽然现在身手比以前好得多了,王画还是不想再次发生邙子巷的事件。
来到天津桥前洛河大堤上,王画将马匹系住。等候太监进去通禀。
皇宫里,武则天正在设宴款待群臣,武则天老了。虽然手腕渐不变得平和起来,可人也没有早年的魄力干练,又因为狄仁杰死了,有些事情做得就有些昏庸。更是因为到了晚年,喜欢热闹,经常在宫里设宴款待大臣,主要与大臣们谈谈心。人一老,话就多嘛。在《资治》里记载这段历史时,每一年都会出现几次武则天宫宴上发生的事情。
听了太监的禀报,武则天想了一下,说道:“让他进来吧。”
王画跟随着太监进了皇宫,来到一处大殿,一看,霍!一大群人,正坐在小矮椅上,赴宴。有的大臣认识,有的大臣不认识。还有太平公主,上官小婉也在宴间。
这个先别管,来到武则天面前行礼。
武则天首先喝问道:“朕问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王画现在明白老武的特性,首先得服她,一服什么事也没有了。然后有话好商量。于是跪下说道:“臣知错,但小臣有话要讲。”
“朕看你有什么话要讲?”
“那么小臣一旦说出来,怕陛下更生气,能不能恕小臣没有见识,说话也不知轻重,原谅了小臣才能说。”
老武一听,乐了起来,呵呵,果然有胆识,居然还与我谈起条件。她说道:“好,朕就恕你无罪,但朕得听一个恰当的理由,不然朕今天就对你这客气了。站起来说话吧。”
“谢陛下,小臣只是想问陛下一件事,贞观之时,我朝大军所向披靡,无有敌手,现在还是战无不胜,但陛下不能否认,已经陆续出现了一些败绩。敢问陛下是何原因?”
本来老武虽然在喝责,可脸上还是挂着笑容的,被王画这一问,脸上的表情要有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老王还有现在被贬成一个小小可怜的礼部员外郎的老吉同志,听了后,全都忍不住,转过身去偷着笑起来。
武则天过了半天,才说道:“行,你有本事,那么你来回答朕是什么原因。”
“陛下,这是小臣胡乱想的。不作数的,毕竟小臣也没有进入朝堂,更没有处理过政务。”
“好了,你别罗嗦,说原因!”
“陛下,贞观之初,因为战乱,田多人稀,有足够的免役田让府兵耕种,得以养活,以有足够的出产添置兵器战马。可小臣问你。”
他还来个小臣问你,大臣们脸上表情都惨不忍睹。
武则天连讲话都忘记了,只是拿着象牙筷子,望着王画,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那个现在有几个府兵有真正足以养活他们的免役田?连人都养不活了,何来钱添置战马,兵器?又有什么战斗力,到战场上厮杀。比如我这两年,生活好了,身体也强壮了。可前几年,象个小排骨一样,能有什么力气?”
“你没有力气,还在邙子巷击杀刺客,现在你有了力气,难道能替朕到边关抵御外敌!”武则天咬着牙说道。
“陛下,等到小臣参加科举后,进入官场,陛下要臣到哪里,臣就到哪里,君要臣死,臣敢不死!”
说到现在,只有这一句对了老武的味口。
“不要说边关了,就是到交趾又如何?如果一个个留恋京城的繁华,那么边关谁来把守?边远的地方谁来治理?”
这句话更对了老武的味口,她脸色稍稍缓和起来,说道:“你继续说原因吧。”
“其他的原因,小臣就不知道了。”还有一些原因,比如武则天斩杀了许多著名的大将,与武则天代替了李唐王室,给了这些外族人一个很好的叛乱理由等等,但王画不敢说。
可到这里王画话还没有完,他又说道:“小臣还有一句话想说,还要请陛下恕罪才敢说。”
“好,朕恕你无罪,”武则天刚刚平和的神情,再次绷起了脸,牙齿咬得都快要发出声了。
“陛下英明神武,也是一代明君,自登基以来,兢兢业业,治理国家百姓。”
“得,你给朕说正题。”
“好吧,那小臣就说了。”
这回大臣终于忍不住,一起大笑起来。连武则天都被王画气乐了,她说:“你想进谏就进谏,别耍宝,朕还没有昏庸到好歹是非不分的地步。”
“好吧,小臣说了,虽然陛下英明神武,但这些年逃户的情况比起贞观之初如何?”
大臣听到这个问题,立即收住笑容,这个课题太大太沉重,自武则天以后,就一直为这个课题烦恼,然而始终没有解决,最后直到黄巢来个菊杀,将晚唐这头奄奄一息的纸老虎扒开,开始割据。
“小臣敢问陛下是何原因?”
老武听出现了一些话音,郑重地道:“什么原因?”
其实原因她不可能不知道,但知道归知道,就没有办法阻止,现在想从王画嘴里听出一些新意。
“其实原因陛下肯定是知道的,还是田的问题。开国之初,人少田多,不愁田地耕种,但现在国家太平了,这是好事,可人口却在猛烈增涨,因此田地渐渐紧缺。还有一点,就是侵并。象郑家,我不谈好坏,都这样有钱了,可连我家小小的瓷窑也不放过。这样滚起雪球,他们有钱有势,一个县,一个州,一个道。最后有了钱,有了势,也有了人,请问朝廷何以自处?或者是象春秋时列国争雄?”
这句话可以说是诛心之言,听得许多大臣脸上皆变了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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