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梦里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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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勾心斗角(下)

李德裕听了,看着马元贽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果然是藏在仇士良广化里私宅的夹墙和地窖中?”

“一点不假!”

“果然有数千件之多?”

“他家后花厅有个地下通道,通向地下室,里面全码放的是兵器盔甲。后花园新修的楼里,有好几处夹墙,里面全藏的是弓箭弩矢……”

马元贽虽在李德裕的注视下,有些莫名的惊慌,这就是权势的威力;但他并没有回避李德裕的眼光,他知道一旦躲闪,就会被李德裕怀疑。

“你如何知道得这般详细?”李德裕审视地问道。

“末将去年从神策军衙里调任仇府管家,是最近无意间发现的……”马元贽当然不会全说实话。

李德裕听了,心中暗暗高兴。如果马元贽所言是实,那仇士良便死定了。按《唐律》,私家不得藏有兵器、旗帜、仪仗,违者严惩。他记得上面规定,私藏长矛或戟一枝者,判刑一年半;私藏甲一领,弩三张,流放二千里;私藏甲三领,弩五张,处以绞刑。仇士良私宅藏了数以千计的兵器,还想活吗?仇士良呀仇士良,你曾多次要置我于死地。现在,天赐良机,让我还你一次。但是,仇士良树大根深,他的爪牙可布满朝廷,不能小看他。不想出一个周密的办法,是扳不倒他的。李德裕心里高兴,面上却半点也没有露出来,心道还要考验考验,别着了道。

“马将军,”李德裕说:“仇士良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你不去刑部告发,来找老夫是何用意?”

马元贽见李德裕沉着脸,心里不觉也发凉。心想我马元贽大小也是个人物,而今仇士良快倒了,我改换门庭来投奔你,虽说我有个人的打算,但我把如此重大的机密告诉你,也是为了帮助你彻底消灭对手;可是你却对我卖关子,那好……想到这里,马元贽便说:

“在下一向敬仰大人,我只所以把如此重大的事告诉大人,只是为了讨教一个办法而已。既然大人指点去刑部,那在下这就告辞去刑部告发便是……”

说罢,马元贽便起身告辞。

李德裕见他真的要走,忙起身挽留说:

“将军请留步……”

李德裕清楚,马元贽这个时候来投,当然是因为仇士良大势已去,要重新找个靠山,我何必把他拒之门外?再说,他带来的这个消息也实在太有价值了,不趁这个机会把仇士良彻底摧垮,万一他以后又翻了起来,那还了得?过去好几件事都是因为当时手软了一下,结果贻害无穷。马元贽虽然口说要去刑部,但要是不去呢?即使去了,告了,那刑部里仇士良的人还少?让他得到消息,转移了赃证,谁又能奈何他?想到这里,李德裕脑子一转,一套既能达到目的,又不暴露自己的计谋便出来了。

“马将军,”李德裕说:“我有话相问……”

“大人请讲。”

“将军去刑部告发仇士良,说他私藏数千件兵器,那刑部官员必然问你,作为仇士良手下将军,现在又是他的总管家,他家藏有这么多兵器难道平日你能一无所闻?”

马元贽一听,愣了。是呀,仇士良收藏兵器之事,自己早就知道,而且有几批还经过自己的手……

“再说,”李德裕接着说:“那仇士良非等闲之辈,绝不会束手就范。你告发他私藏武器,意欲谋反,他一定要与你对证。那时,他反咬你一口,你能说得清吗?”

还没等马元贽把第一个问题想清楚,李德裕又提出第二个问题,而且,一个比一个更难回答……怪不得仇士良不是他的对手哩……他只感到头脑发胀,眼睛发黑,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得说道:

“请大人指点。如能救在下渡过这次危难,今后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德裕听了,将身子向前倾了倾,说道:

“将军,恕我直言,你现在的处境确实十分不妙。仇士良自失势后,心中难平,意欲造反,还要把你拉进去。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将军是深明大义的人,当然不愿参与。但是,你若告发,刚才已经分析得清楚,于你绝无好处;那你去劝阻?或者你逃走?看来都不是办法……”

“难道,难道大人就看着在下等死?”马元贽恳求道:“请大人想个办法,救救我……”

李德裕沉吟了一会,说道:“办法,倒是有……我且问你,仇士良近来身体状况如何?”

马元贽说:“他虽说已快满七十,可硬朗着哩,一个冬天伤风都难得一次。”

“啊!”李德裕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说:“如此说来,就有些难了……”

马元贽有些明白李德裕的意思了,说道:

“大人,您的意思是不是把他立即……”马元贽作了个杀的动作。

李德裕点点头,说:“这是惟一能救你的办法。如果他死了,这件事就算了了。不仅你得救,就连他自己,也得救了。”

马元贽听了有些迷惑不解,用疑问的目光望着李德裕。李德裕说道:

“将军你想,仇士良前前后后侍候了五代皇帝,官至天下观军容使,又封楚国公,位极人臣。如果因一念之差去谋逆造反,一辈子英名不全毁了?这不是救了他吗?”

“啊!”马元贽明白了,说:“大人见解果然高明。”

“但是,”李德裕说:“一定要不露痕迹才行。”

“这好办。我那里有一种药粉,无色无味,只要吃上一小点,就如睡觉似的死去,一点痕迹都没有。”

“那好,你快去办,越快越好。迟了,仇士良一起事,就来不及了。”

二人商议已定,马元贽立即告辞,按计划动手去了。

其实,李德裕也并不是没有救马元贽的更好办法,他可以带他去见皇上,由皇上亲自下旨查办。可是他觉得这样对自己太不利,仇士良与自己有隙是人人皆知的事,如果他出面,必然会引起满朝议论;再说,虽然经过皇上办起来快,但仍要尚书省、门下省诸多机关配合,环节一多,必有变故,哪有这个办法干脆?何况,万一马元贽所言有虚,也与己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