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明末畅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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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57、缉捕

“武千总,此役胶着一个时辰,我军长矛队伤亡238人,火铳队伤亡31人。明军部分,在下粗略估算,大概八百余人。”毕云际双手奉上武部兵册,认真的说,这就是一本勾魂簿。

武昌运久久不吭声,杀敌多少就罢了,这仗是长矛尖兵受挫最严重的一次,四百长矛编制损失了一半,纵观楚庄历史从没有过,回头怕不得领少爷军法了?

归根结蒂,还是自己能力有限,指挥不力,若果少爷在此,恐怕就是另一般光景了,当初五十亲卫对四千明军,少爷奇招百出,打得那叫一个威风八面、气贯长虹,换了我,就只能在这儿与明军拼人命吗?“唉,愧对因我而死伤的弟兄,无面目对他们的亲人老小啊~。”

毕云际拱手道:“千总无须自责,我军严守本阵不失,保宁德百姓平安,有功无过,少爷必会明察。最后那阵炮火,虽然重创我方,然而洪先春却落了下乘,孙子有云,善用兵者,能使敌人卒离而不集,兵合而不齐,然他洪先春那一炮,恰恰寒了士卒的心,各军再战,肯定是合于利则动,不合于利则止,叫他军令难行,众寡不相恃,贵贱不相救,看似浩大的几千明军,也就不足为虑了。”

“嘿,侥幸,我当时可也没想到那么多。”末了,回身转望诸将:“谢百总,你部暂时充入长矛队。”

“是!”谢长虹挺挺腰杆。

“许如钟,带所部侵入敌后,破坏其粮道。”

“是!”

“刘庄,带所部分守两面坡顶,防止敌绕路攻击。”

“遵令!”

“来啊,将飞鸾镇塘报送呈李大哥。”

“是。”

楚庄各处加急军情,源源不断送至李莫如手里。

这是第一次缺少楚峰,没有主心骨的情况下遭遇的兵祸,偌大一个福宁州的安危扛在自己肩上,李莫如说没有压力是假的。

宁德西端的周墩方面,由于建宁府水道驿路都是经南平至福州的,去周墩根本使不上兵船,建安的内河水师炮船,自然也就形同虚设了,官兵唯有跋山涉水,且在后勤供给艰难的情况下,兵员人数受限,来的只有建宁守备陈必新,及右卫两千余人,这大大减轻了魏懋衡负担,凭借险峻山势迂回游击,足以拖住明军,令他们寸步难行。

战飞在桐山堡,应对分水关的浙江客兵,话说当年戚继光培养的浙江火绳枪兵,也算赫赫有名,非内地卫兵可比,可惜遭受几十年败坏的风气腐蚀,也是今非昔比了,战飞的游击战术,常常搞得他们焦头烂额、首尾难顾。

烽火门,楚庄水师成立伊始,枪炮斑驳,兵船老旧破损,且都停在宁德三都澳港口维修,单凭几条渔船如何抗争?海畔的大金卫所亦然,白白当炮灰可不值当,无奈,宁向东水师所部悉数撤回州城。

明面上,明军看似节节胜利,毫无阻碍,甚至小赢了一场,威风了一把,其实他们也不敢上岸,更不敢逼近福宁州城,那城头上的将军炮,可不是吃素的,何况二、三百水兵上岸与楚军上千人干仗,怕是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福安群山环抱,道路闭塞,明军不会花费巨大人力、物力从福安入境,因此最为安然无事,不过,萧满山仍得坐镇福安,防患于未然。

战斗最激烈的是叶星和武昌运,其中又以鸡公岛声势最浩大,它直接置于明军炮船打击范围内,双方你来我往,火炮对轰了半天,明军沉船三艘,鸡公岛损失炮台八处,这样的战果,楚军明显是吃亏了,叶星气得暴跳如雷,奈何,敌方船只漂移规避,瞄准非常不易,而炮台却是死物,想跑都没腿跑,说到底,楚军太新了,没有多少施炮经验。

这都没什么,只要领地腹地民众不自乱,福宁州一定会渡过难关。

不知此时少爷身处何方,是否知晓福宁州情况?

......

泉州的秋水轩,是个老字号饭馆,平日食客如云,今儿却显得有些冷清了。

掌柜阴着脸,一桌桌寻过去,时不时对客人低头哈腰,拱手赔罪:“城门闭闸,列位吃好喝好,就赶紧回家歇着吧,小店招呼不周,还望恕罪。”

“咦?才申时一刻,今儿怎这么早落闸?”

“小老儿听说是有匪盗混入州城,官兵正准备大规模搜捕。”

食客稀糊的擦擦嘴,半带不屑:“切!我当倭寇入侵呢,小小盗匪也值得这样做吗?”

同伴摇摇头:“这世道,连州城都不得安宁,天下何处太平?散了散了,回家睡觉去。”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驳杂脚步声,随之,一伙手持刀枪的卫兵闯入饭馆,当中那名旗官,昂首跋扈的宣布:“我等奉总兵大人令,缉拿匪寇,所有人不许妄动,好生接受盘查,否则以逆罪论处!”

食客们表情顿显苦涩,也包括刚才两位状似满不在乎的顾客。

如今当兵的发财不外几条路子,一是借征讨为名,搜刮百姓;二是杀良冒功;三是搜盗逮问,少不得诬你通匪,索取孝银,有冤无冤且不说,你想齐整的走出大牢,没钱别指望,要说世上最大的土匪是谁?那无疑是官家了。

这会儿,不管各人身上有没有屎,被官家盘查,还落得了好去?

李思诚虎目一瞪,暗暗抽刀。

楚峰按下他,轻描淡写道:“慌什么。”自从来到大明,经过一段时间感受后,已经明白钱的魅力,一州父母官都能摆平,还差这小小总旗么,打发了就是。

卫所兵手上挨个儿查验,当堂拘押了几位外地食客,遇有抗议,众兵丁埋头就是一顿枪棍下去。

不多时,一名熟知地方的地痞,行至楚峰桌前,点着楚峰鼻子,很是狐假虎威的喝斥:“出示你们的路引。”

明年间有规定,凡人员远离居地百里外,需当地保甲发给官凭、通行文书之类的离乡证明,若无路引,依律治罪。这当然难不倒楚峰,整个福宁州都是他的,州府大印不是随便盖戳。

但问题偏偏出在路引上,地痞机警地退出一丈远,指着楚峰等人。“大人!他们几个来自福宁州!”

“拿下!”

卫所兵呼啦拥上前,甭管是否正主儿,有杀错,不放过。

楚峰振声大喝:“且慢!”

卫兵们一愣,停住脚步。

楚峰拱手道:“我是福宁商贾,与右布政使周大人是旧识,各位别伤自家和气,来啊,送上五百两酒钱,犒劳各位弟兄。”

有的没的,楚峰漫天胡掐,卫兵你眼看我眼,果真不敢妄动,右布政使周泰峙,这衔头够份量,大家都是混老了兵痞的人,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哪会不清楚?

旗官称称小包裹,抽搐几下脸皮子,为难啊~。

有心拿钱放人,可是这趟联合搜索,队中并不单只自己部从,还有其余几个卫所的随员,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见者有份,几百两银子显然不足以买通上下,一通摊派,自己怕是连五十两都摊不到。

旗官正颜道:“兄弟好说,有周大人做保,我等哪敢放肆,不过在下奉命缉拿盗匪,不敢有误,待兄弟走完过场,诸位可以自去,还望多多见谅。”

楚峰没想到这位旗官居然如此‘奉公’,这样份量的银子,也打了水飘。

旗官抽出一张画卷,装模作样看看,不看还好,一看让旗官吓一大跳,眼前这人与画像如出一辙,简直象模子印出来的一般。好了,这回不必挣扎了,总兵大人承诺,擒到楚峰者加官,升官自然就会发财,比分五十两银子实在多了。

旗官汗毛直竖,不知是激动还是惊怵,慢慢往后退去:“众卫听令,将此一干人等拿下!”

啊!

敌我双方俱愕。

旗官嘶吼道:“愣什么?!将人擒下!”

众卫兵恍然大悟,敢情旗官当对方肥羊了,钱、人两不落。

真他妈计划跟不上变化,楚峰目光一冷,抄起茶壶砸向旗官。

咣!

旗官捂住鼻梁,一把鼻涕一把泪。“杀!杀!杀!格杀勿论!”

楚峰抽刀暴喝。“冲出去!”说罢,当先奔向旗官,没别的,没别的,都说拿人的手短,这孙子先收受银子,再翻脸不认人,太无耻了。

早蹩一肚子火的李思诚,擎起一张桌子,往人堆扑压,蛮牛一般,抵着卫所兵的刀枪棍棒,一古脑冲撞出饭馆大门,其余亲卫也抓对儿劈砍,官兵转眼间就被放翻七、八人。

旗官大惊失色,身旁三名卫兵撩枪护驾,却见楚峰令人不可思议的旋了几个身姿,一一闪过,并在旋转之中手起刀落,割裂其中两人的喉咙、肚子,又毫不停滞将刀子扎进最后那名卫兵的胸膛,并巧手接住对方钢刀,据为己有,一切如浮云惊龙似的,轻松写意,呼吸之间,便现于旗官面前。

旗官哆嗦着嘴唇,正要开口求饶,忽然天旋地转,及眼骇然发现,自己怀里捧着银子却不见了脑袋的身躯,出现在了远处......

李思诚刚冲出门外,砰砰枪响,一阵硝烟,桌子当即洞穿了几个窟窿,李思诚晃了晃,身上两处冒出血迹,怒目扫去,却是一队火铳手截在门外,此时,第二排正换位射击。

楚峰情知不妙:“退回来!”

李思诚急忙扑腾回饭馆内。

噼里啪啦一通暴响,门窗木屑崩飞,饭馆内两名官兵和一名亲卫中弹身亡。

“李思诚,还能不能动?!”

“属下无碍!”

楚峰看了眼牺牲的亲卫,森冷道:“从后门走!”

亲卫依令,两人开路,一人搀扶李思诚,其余簇拥楚峰而行。

城卫军临时检查,并没有什么周密准备,楚峰等人顺利地从后门遁走。

一刻钟后,王嘉春匆匆来到秋水轩,望着现场的狼藉,瞋怒不已,姑且不论楚峰是谁,敢在自己太岁头上动土,就是大逆!“来人,通传各城门,锁门禁出!加派左、后二所入城搜捕,调福全、中左、崇武三所各五百兵丁前来协办。晋江城才多大的地儿啊,挨家挨户,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遵命!”传令兵拨马驰去。

“雷延崇。”

“属下在。”王嘉春背后转出的人,赫然是宁德六都塘首富雷延崇,他本就长得虎背熊腰,颇俱卖相,坐在高头大马上,非但掩盖了他瘸脚的缺失,而且还有几分豪迈武人的气度。

“你看那贼匪,可是楚峰?”

雷延崇暗暗切齿说:“经兵卒描述,其器宇轩昂、勇武非常,且与画中人一般无二,又是来自福宁州,卑职以为,恐怕是了。”为了楚峰的画像,雷延崇甚至不惜工本,请福州府有名的画匠描绘,精准无误,那还能有假?!

“好,这趟若能擒住楚峰,某保你一个千户前程。”

“卑职先行谢过总兵大人。”

客气,堂堂南路总兵,兼福建副总兵,对一名小小试百户这般客气,不能不叫人感到诧异,待王嘉春等人拔队离去后,参将陈拱以不无酸味道:“他雷延崇何德何能?居然受总兵大人如此高看?”

兴泉道副使兼守备王猷嘿嘿笑说:“不知道了吧老弟,人家有钱,在福州府花五万两纹银,捐了个试百户之职,听说他还塞了三万两给王大人,如此金主儿,您说王大人能不高看一眼吗?”

陈拱以不免愤愤不平:“妈的!合着咱们明刀执剑的功勋,还不如他的雪花银!”

王猷不置可否。“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陈老弟何必放在心上?”

陈拱以愣了愣:“此话怎讲?”

“楚峰打折雷延崇一条腿,他咽不下这口气,可楚峰势大,他又奈何不得,只好倾尽家财,当个小小试百户,依靠官家,为其报仇雪耻罢了,不过,闽东民乱,本就属于福建内务,巡抚大人顺手帮上一把,既卖了面子,又得了钱财,说到底,最终赢利的还是巡抚大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