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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39、大船梦

纵观土豪士绅的护院家丁,多半是些绿林强人,要吗就是江洋大盗,手底下功夫着实了得,雷延崇的几名手下不赖,特别是在抗打击方面,只不过,他们面对的是楚峰的五员嫡传战将,招招不可理喻,后世的特战技巧,可不是花架子。

不管单打独斗,或排兵布阵,雷延崇一方都不是对手,其中三人瞬间被撂翻在地。

战飞属于寡言少语的人,但做人扎实,四平八稳,身手也极其扎实,让人很难找出缝隙,小山似的杵在楼梯口,想上来支援的雷延崇一伙家丁,一个也上不来。

咻咻!

“少爷小心!”魏懋衡撞开楚峰,胳膊便被对方袖箭射了个对穿。

其余李莫如、萧满山等人,也分别中箭,所幸他们反应够快,受伤不重。

原本还站一旁压阵的楚峰,顿时火大,抄起一条长椅,呼地甩过去。

咣当!前面一名家丁想躲都来不及,脑袋将长椅磕成两截,人当场砸晕。楚峰得理不饶人,飞身扑过去,疾风迅雷地掐住两名之前放暗箭的家伙,一路风扫残云,将人至楼阁凭栏处,最后,护栏支撑不住猛力被震碎。

“哇~!”

嘭!楼下扬弃尘土,两名护卫一个劲地呕着血,重伤难起。

雷延崇骇得脸色发青,何曾想到楚峰如此强悍。

此次为求公平,聚于闻知县地头上,所有人都无法多带侍卫,张、王二人困难的咽咽口水,想浑水摸鱼除掉楚峰的心,马上被摒除,恐怕纠合三方在场的力量,也难抵楚峰一伙。

剩下的两、三家丁,抗不住童令的癫狂,场面很快被钳制。

楚峰狞笑着往雷延崇走去。

“别!别过来!”雷延崇慌张摇着手,不断后腿。他的肆无忌惮,基本是凭借着随扈的能力,这会儿自己人都趴地下了,哪还有往日威风?!

楚峰又再抄过一把椅子,兜头盖脑就往他身上砸。

哗啦!

雷延崇头破血流,趴卧在地上,露了哀乞之色。“楚.....楚哥儿慢着,在下只因脾气冲动,才多有冒犯,您.....张员外,王员外,你们给说个话啊......”

张士敬看着天花板,眉头紧蹙,仿佛有许多想不通的事,王富贵则干脆别过脸看风景,佯作没听见。

楚峰旋风扫过一脚,噗!雷延崇脸面一歪,几颗门牙,当即由嘴里喷出。末了,楚峰没事的人一般:“对不起,我的脾气也不大好,多有得罪,要不,你也见谅见谅?”

噗哧!连老成的李莫如也忍俊不禁,少爷真能折腾人。

“我这人很好说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要是犯在我手里,我会让他夜夜魔寐,来啊,将雷延崇腿折了,让他长长记性。”楚峰横了一眼犹在心悸的张、王二人,意有所指。

张士敬二人心底打了个冷战,真看不出来,悠闲从容、宽怀待人的楚峰,本性竟是如此暴虐。二人偷偷交换一下眼神,这事容后再图,犯不着以卵击石。

童令从地上拣了根木棍,靠近雷延崇,高举砸下。

“呜哇!”晕过去的雷延崇,居然又疼醒了,一看自己变形的小腿,登时一把鼻涕一把泪,极是不堪。

“行了,今儿就这样吧,以后没啥事,不要随便找我喝茶。”楚峰拍拍身上灰尘,悠闲自适下楼。

楼下的护院、打手,心怵地散开一个大圈,即便李莫如等亲卫已经丧失大部分反抗力,他们也不敢近前,任由楚峰昂然离去。

直至楚峰等人走没了影子,聚客楼内的人这才回魂。

张士敬咳嗽一声,吩咐下属:“还不快将雷员外扶起来。”

雷延崇耷拉着脑袋瓜子,蔫了似的,王富贵懒得理会,只是不无担忧的对张士敬说:“张员外,您看这事咱们怎么办?”

三人一直在争夺海滨那块富庶的小平原,原本局势如同魏、蜀、吴,谁知楚峰强行进入,硬生生打破了平衡,坏了好事,最令人不忿的是,知县大人一个屁也没放,就这么不了了之,他们又怎会心甘?早知如此,当初还看什么知县脸色,一窝蜂先霸了再说。

张士敬眼帘微微收缩。“他做初一,就怨不得我们做十五了。”

王富贵点头称是:“这事非咱们三人联手才行!”

楚峰马不停蹄回到庄子,孟常已经候在庄外。

孟常惊觉李莫如等人受伤而归,但见楚峰安然无恙,才稍微放心下来,可多少还是要抱怨的:“哟呵,你们护卫越做越回头了,还好少爷没受伤。”

李莫如诸人反驳不了,你眼望我眼,俱感惭愧,貌似护卫真的是没几时不带伤的。

往常都是童令唧唧歪歪,孟常总算出了一口恶气,忙上前躬身打揖:“少爷。”

楚峰挥挥手,屏退他们下去治伤。“地契处理好没?”

“是的少爷。”孟常小心翼翼掏出怀里那堆地契。

楚峰接过,往内堂而去。“庄内没别的有什么事吧?”

“小的怎敢叫少爷操心,所有一切如常。”孟常又将一本簿策递过去,“这是账簿,请大人过目。”

“这里有没有矿藏?”据后世探明,福州地区属火山岩地带,矿产资源种类繁多,金属矿应该蛮丰富的才是。

“回少爷,福建最值得称道的就是矿业,不远的莒溪、横坑,分别产铜、铁,新兴坑产铝,更远的有霍童镇、周墩产铜、银、铁等物。”孟常如数家珍,还真难不倒他,看来平常没少下功夫。

孟常越来越成熟了,整个营盘,被他操持得井井有条,原先那个戏谐的侍郎称号,现下已是实至名归。流民寨中,不缺能打的丁壮,独缺吏治贤才,楚峰很幸运自己挖到了宝。

“估计我想要这些矿,也是不可能的啰?”

“......是的,明神宗以后,废除了由矿监主理的弊垢,矿田用的是闸办制,即由官府监督,坊长大户等租坑开采,有些地方甚至全由官办,坑首,不过一工头而已,此谓官督商办。”

处处受限,楚峰不由气郁,唉,人丁稀少、商业萧条,单纯一个海滨之地,实在是太狭隘了。

此时门外,亲卫匆匆进入:“启禀少爷,四家船匠抵达岸口。”

楚峰眼睛一亮,呼地拔身而起:“快快有请,不!我亲知去迎接!”

孟常不免困惑少爷的紧张反应。

也难怪,他当然不会知道楚峰的大船梦,楚峰打小就在海边看船,又经老乞丐话说当年,诸如郑和下海,耳濡目染,自然也就有了一份情思,而且大宗粮食买卖、商贸往来、出入行止,都离不开船,这也是楚峰时常埋怨的:谁让大明没飞机呢。

塔山山包下,便是鳌阳码头。

楚峰到来时,所租的南京船已经开走,空余三十多人或坐或站,在寒凛海风下,时儿哆嗦几下。当中一位五十来岁的老汉,引起了楚峰注意,他容颜清瘦,一脸的事故沧桑,硬朗地身躯很有一股子不屈味道,此时正炯炯有神眺望远方海面。

楚峰施施然靠上前。“欢迎各位来宁德,楚某有礼了!”

“少爷!”负责接待人客的张江泉赶忙打礼。

大伙一瞧来人英姿飒爽、器宇不凡,身后随扈景附,也知道是正主儿了,从今往后,他就是自己的雇主,怠慢不得,老汉带领诸人,忙不迭鞠躬回礼:“楚公子亲迎,我等实在担当不起。”

“各位起来吧,我楚庄不追究俗礼。”楚峰虚扶一下,亲蔼笑说:“大家伙安心住下,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对于能人贤才,我楚庄从不怠慢、吝啬。”

众人不禁暗暗感奋,来时早听郑海说过,主子是位和善老爷,待人不同于一般财主士绅,如今一见,果然如此,还好自己有敢拼之心,否则哪里来的便宜?!

老汉却有些惶恐,更多的是怕丢了这份好不容易得到的美满生活。“多谢楚公子厚爱,我等所会有限,仅会造就船只,当不起‘能人’二字,不知楚公子要造些什么船,还请提前示下,好叫咱们心里有个数,以免食君厚禄,却无法事事,愧领楚公子恩惠。”

他倒是个实诚人。

“老人家贵姓?”

“不敢,小老儿赵沧瀛,在龙船厂服差役,职添‘小甲’,此次来的另三户人家,都是曾经助我造船的‘帮甲’,有几分手艺。”生怕楚峰嫌弃似的,赵沧瀛赶着介绍同伴。

“你会造些什么船?”

“小老儿并非数一数二的能工巧匠,造一千料海船,也已经是极限,这还是当年在泉州服役时攒下的手艺。”说罢,赵沧瀛还有些许惭愧。

“好!我就需要千料以上的海船!”楚峰露出了平常少有的欢欣。“如果......我给你时间,你能否建造更大的船?”

“公子说的是二千料以上?”

“嗯。”

“这......小老儿愚钝,怕是造不出来。”

“如果有样式给你看呢?”

“不在话下!”造了一辈子的船,赵沧瀛自问只需看过一眼内部结构,就没有他造不出的船,正所谓万变不离其宗。

楚峰有心去泉州买条二千料海船给他仿造,奈何近来琐事羁绊,若不亲知去挑选式样,又怕白白花了冤枉钱,事情只能先搁着。“今日起,你为宁德船厂提举,即日选址建场,地点......就设在三都澳礁头村吧。”

三都澳长年不冻不淤,风平浪静,水道宽1.5公里,水深10-40米以上,后世证明,它是建立船厂绝佳位置。

“所缺物资问孟常要,赵沧瀛月俸十五两银子,次等工匠月俸十两,小甲月俸六两,帮工月俸二两银子,过段时间我再去买条福船给你如法砲制,你们看怎样?”

噗通!四家匠户全跪了下来,人人脸色欣喜若狂。“多谢少爷恩典!”

赵沧瀛忍住激动说:“原本以为有个安身之所就满足,没想到少爷如此恩重,我等哪敢有异议!”

“至于吗,都起来吧。”虽然不习惯对方动不动就下跪,不过孟常说得好,尊卑不分,何以驾驭和威压手下?所以,楚峰不再拦阻下人。

赵沧瀛仿佛一肚子苦大仇深:“少爷有所不知,现今的船厂,舞弊之风日益严重,月粮不按期支付,委官又时常克扣,短少修造银两,有时多达三、三百两,不足之数,便强令帮甲、小甲均摊,要知道,我一年岁银也才十两而已,其他帮甲又如何支付得起?但没银子便充军,各户唯有将家产、子女等变卖,犹不能填补差额,帮甲夫妇二人同时投水轻生的屡不鲜见,小甲自缢也有之,如此恶性循环,若事情闹大了去,甚至牵连到羽林右卫千总交不了差,最后还得自刎谢罪呢,我等船匠要不是备尝艰苦,谁又忍心离开故土啊。”

也难怪,这个时代的工匠,都属于贱户,时事楚峰也听多了,麻木得无法引起共鸣,世道如此,爱活不活吧,想活,那就使劲挣扎呗。“从今天开始,赵沧瀛全权负责督造海船事宜。各位可先去窝棚休息,什么时候能造船,拟个章程给我。”

楚峰已不再执著于五千料海船,大就有用么?这个世界机械传动技术如此落后,若象史书那样记载,搬弄一个大舵,动辄几十、上百号人,张帆操作又要几百人,不单船体转动不灵活,倘若遇战死的人越多,这大船的境地就越加窘涩,到时摆弄不来,岂不是要瘫痪了等人宰割?!彰显威风也不带这样的。

安稳生活,来源于楚少爷的需要,赵沧瀛当然不敢怠慢,很自觉的直谏:“回少爷,造船需稽财用、查底船、算板片、遵定式,四处找上好的木材料子,有水密隔舱、纵向大拉、钉锔加固、拼接榫接等工序,后期还需漆匠,做麻絮油灰捻缝,各道都需要人手操持,单凭我们四户,恐怕人手不够。”

楚峰听得头都大了,没想到造个船,还这么多讲究。“孟常!”

“少爷。”

“令山庄所有在册匠户、巧手者,明天到赵沧瀛处报到,由他甄选,一经收录为匠,月给足俸银,绝不拖欠。”成大事者,必须懂得纳用人才,要让人诚心效力,就要舍得赐予相等的利益,这方面,楚峰深有体会,所以,直接忽略了孟常幽怨的眼神。

“是。”

赵沧瀛诸人吐吐舌头,这位楚公子动不动就给人实处,难不成银子多了?

自从楚峰弄清楚明朝物价后,真是抠门了许多,当然,相对流民来讲,这仍然是天大的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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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甲:造船厂的工匠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