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存在势力’没什么困难的,强盗也可以办到,可绝对的‘势力控制’,却非得有一个根据地不可,而上杭的战略地位,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它扼据四方要隘,进可攻退可守,钳制着长汀与漳州的陆路运输。
可任胡柞倡想破脑袋,仍弄不明白大人究竟要怎么取下这雄城?
楚峰挥挥手,示意作战开始。
楚军按照指令四面围城,临江的三面城门,对岸分别只用三十多人,但身后树丛中却是旗帜招展,使着疑兵之策,其余百多人则全部安排在通驷门外的五里亭边。当然,这全是虚的,只有萧满江部尽快赶到汇合,才能形成有效包围,不过这种程度的阻吓,对明军来说已经足够了。
城头上的守军,也发现了这伙不寻常的‘明军’,赶紧回报上杭所。
卫所里,此时人头攒动,异常喧闹。
小县城第一次来了这么多大人物,知县吴南灏亲身敬奉,忙得脑瓜昏涨。
“报!大人!城外萧满江的人马,将县城团团包围了,此刻正聚在西门前叫嚣。”
“嗯?”
王嘉春心知肚明,撂下毛巾,脸也不擦就风风火火奔出衙门。吴南灏忙不迭屁颠跟过去。
上得城头,吴南灏仔细辨认,果然打的是萧满江旗号,便迷糊了。“萧千户可在阵中?出来搭话吧。”
楚峰缓缓度出阵营:“萧满江不在,我是建宁守备楚峰。”
啊~!城头士卒、官吏顿时嗡声窃语。如今,楚峰是市井里讨论最多的话题,他的发迹简直是个传奇,从流民到乡绅,从乡绅到叛逆,兵强马壮,威名在外,最后朝廷还不得不给他正名,啧啧,短短半年之内,这般上窜速度是何其惊人。
现下,在他割置统辖范围内,万事井井有条,勃然焕发出新景象,手下虽然多是童生、贡士,但楚峰就有那伯乐之能,愣是让他们发挥出只有布政使司才能玩得转的政吏,近月来,上杭四里八乡的百姓,都暗暗脱籍去了宁德,便可一窥他的服人手腕了。
吴南灏怔了怔,神色很快恢复正常,是官儿,只要是官,就不用怕了,官场有官场的游戏规则。“原来是楚大人,下官上杭知县吴南灏,见过大人,不知大人发兵围我上杭县,所为何事?!”
楚峰好整以暇道:“我听说有股盗匪潜入上杭县城,所以本官特来清剿,还望吴知县配合,开门让我们入内搜索。”
吴南灏陪笑道:“楚大人是不是搞错了,南路总兵大人就在此处扎营,断无盗匪敢来滋扰。”说罢,让开身形,将王嘉春供了出来。
楚峰扯扯嘴皮子:“哦~,王嘉春?他说他是王嘉春,你就信吗?本官还说自己是巡抚呢!王总兵堂堂一方大员,岂会来你这小小山城?如今他就在漳州城府邸签押理事,你这里的王总兵,怕是假冒的啊~。”
王嘉春一听,差点没一跤摔下城头,这分明是自己在上房崎时揶揄楚峰的言语,好嘛,腊月的债还得真快,这会儿就摊自个儿头上了。
王嘉春鼻子都气歪了:“好胆楚峰!你这是忤逆上官!我.....我......”
我了半天,王嘉春都憋出内伤了,可是又能怎样?现在风水轮流转,想纠劾楚峰,也要自己能闯出去才行,但恐怕楚峰不会让自己如意,能不能保住小命,还是另一说呢。
王嘉春一点也不怀疑楚峰下得了狠手,因为他曾经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地方豪雄,宁德曾经有多少官员,失踪的失踪,猝死的猝死,如今熊文灿借重楚峰,只要事情不摆在明处,熊文灿怎么着都会替楚峰兜下来。
吴南灏半张嘴巴,这......这唱的又是哪出啊?
“吴知县,人非圣贤,你受小人蒙蔽,也是情有可原,希望吴知县莫要自误,将门开了吧。”楚峰一副大灰狼的嘴脸。
吴南灏一个头两个大。“可.....可这里的王总兵,真的是王总兵啊~。”
“哦?”楚峰好整以暇道:“本官明白了,定是吴知县家眷被匪徒要挟,才不得不屈从,无妨,我楚峰做事一是一,二是二,也不为难吴知县,且就这样吧,待本官攻下上杭县城,救出你家人便了。”
吴南灏总算明白过来,王嘉春和楚峰彼此间一定有睚眦,如今楚峰找场子来了,可事情虽然明了,他一小知县也难做啊,开门是得罪王嘉春,不开门又得罪楚峰,真他奶奶的象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哎哟~!王大人,下官突然肚子疼,想是昨儿吃了坏东西,失陪一下。”临走前,又郑重吩咐:“尔等暂时听从王总兵安排,莫要阳奉阴违!”
“是~。”众城守痴痴地答应一句。
王嘉春脸颊抽搐几下,气得一时忘了叱骂吴南灏,末了,声色俱厉对楚峰说:“楚峰这是叛逆!你们谁要跟随他,就都要株连九族!”
楚军将士瘪瘪嘴,权当他是一条疯狗。
楚峰笑嘿嘿道:“叛逆?也不差这一回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王嘉春恨恨道:“好!很好!我上杭城有半年存粮,活水深井,城高墙坚,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攻下,只等三天后,援军来救,本官还要看你怎么收场!”
“这就不劳费心了。”楚峰转身,返回阵营。
这是一场闹剧,至少城卫军是这么认为的,三百楚军围城,而且城里还驻有七百多明军,兵力比对方多出三倍,可总兵大人愣是不敢出战,硬生生形成了一个被围的局面,讽刺啊~。
“大人!我们杀出去吧?!”雷延崇脸面一会儿青,一会儿黑,好不精彩。
王嘉春泄了气的皮球般,沮丧道:“楚峰这人奸诈狡猾,诡计多端,焉知他不是为了等着咱们突围?”
“可是坐以待毙,也不是个办法啊,大人难道不怕楚峰真有能耐入城?”楚峰深不可测,对手以为他仅此而已那就错了,他能人所不能,每每总能峰回路转,光想想下场,就让雷延崇战栗。
王嘉春瞟了他一眼:“雷千户有什么办法?”
雷延崇细眯眼睛,打量着楚军阵营:“下官以为,楚峰行的是疑兵之计,大人你算算看,楚峰脱逃时才数十人,而萧满江追杀我们时,至少有七百人马,若给了二百护卫楚峰,楚峰此时又哪够兵力围困上杭?这其中肯定处处漏洞,以我军六百人之众,要冲出去,只怕不难。”
话是这么说,关键是楚峰的军队,简直是一群狼,无疑,明军就是一群羊,几千人都奈何不了楚峰,何况他现在手头上有二百多人,怎么打?王嘉春也不想显得自己太懦弱,可是也挡不住内心压制不住的害怕。“这.......”
看得出王嘉春的犹豫,雷延崇挺挺腰杆:“大人!下官愿带二百兵马,杀它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