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苗紫荆山,方圆不过数十里,却是山高林茂,沟堑纵横。
山外的大帐中,赵天华凝视桌上的地图,踌躇满志,眼中掩饰不住的得意。
到三苗上任以来,除了执行朝廷商定的政策,又自作主张颁布另一项命令,凡提供线索者赏金五十两,抓获普通逆贼赏金百两,擒获头目赏金三百两,投诚者赏金五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是颠破不灭的真理。
短短一个月内,收到成千上万条线索,破获十几个小型反叛组织,抓捕、剿灭近千叛贼,最大的一条鱼就在紫荆山,这里是苗令成的老巢,大军连夜开拨,悄悄将此围得水泄不通,插翅难飞。
紫荆山地理偏僻,平素的宁静安详完全被打破,萧杀之气直冲云霄。
一骑飞至,进帐汇报:“总督大人,大军已经进山,占领了所有制高点,封锁了所有要道。”
赵天华收起喜悦,冷声道:“按计划行事,严禁落单,冒进者斩。”
逆贼人数虽少,却是狡猾的地头蛇,况且有一些异灵高手,官兵以前吃亏不小,这次吸取教训,凭借雄厚的实力死守战略要点,步步为营,以千人为单位向里慢慢推进,采取拉网式搜索,一点点压缩逆贼的空间。
隐约传来厮杀声、惨叫声,赵天华不惊反喜:“擂鼓,军威。”
“降者不杀,反正有功,逆天杀无赦。”
鼓声如雷,大军齐吼,惊天动地,整个紫荆山似乎都在颤抖,宋军士气大涨,不计死伤强行进攻,苗逆骇得肝胆俱裂,战无斗志,抵抗力越来越弱,节节后退。
前方战况如流水般报来,地图上的箭头及时变化,时至正午,尽管付出不小的代价,但效果显著,扫清大部分山区,前锋接触到逆党的核心巢穴。
赵天华的脸上现出一丝潮红,他只要战果,只要苗立成的人头,至于损失并不在乎,官兵人多势众,即使以十换一,也是合算的。
“总督大人。”耳边传来曹方的声音。
赵天华眼皮一抬,曹方是他的第一号心腹,为人机警,足智多谋。
曹方做了个手势,其他人悄然退下,他走过去耳语道:“苗令成必杀,但最好不要赶尽杀绝,留几条落网之鱼。”
“为何?”赵天华惊讶的问道。
“逆党本来就不成气候,经过这次剿灭,区区几个小贼更不足为惧。”
曹方嘿嘿笑道,枯瘦的右手轻捻山羊胡:“军功虽大,不过单凭这一次很难扭转君上的印象,如果余孽不清,时不时的闹点事端,大公子您长期坐镇三苗,只需三两年的经营,进可攻、退可守。。。”
话只说到一半,露出暧mei的笑容。
赵天华也是聪明人,沉吟片刻点头:“很好,曹兄不愧是智多星。”
曹方拱手:“大公子过奖,一切以大位为重,行大事者不拘小节。”
赵天华忽然问道:“曹兄觉得,十年来我待你如何?”
曹方愕然:“士为知己者死,大公子恩同再造。”
赵天华猛的一拍长案,怒道:“那你为何,人在曹营心在汉?”
曹方怔了怔,脸色大变,慌得连退几步,长吁一口气,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苦笑道:“大公子深藏不露,曹某太自信了,小瞧您的眼力。”
赵天华利目一闪,杀气隐现:“内务府不是吃素的,大宋势力范围内,没有哪一个能逃出宫内耳目。”
曹方微微一愕,忽然轻松起来:“这是大公子的逛言,如果真是内务府的情报,曹某早就呆在天牢里。”心里暗叹,自己还是道行不够,一句话就被诈出真面貌。
赵天华也是后悔不迭,前几天偶然发现曹方的异常,本打算在观察一段时间,不料还是没沉住气,他咬咬牙,恨之入骨:“枉我如此信任、重用你,哼哼,姓曹的,我不是赵天易,对叛徒从不心慈手软。”
曹方摆摆手,以往的恭敬全然不见,也毫无惧色:“大公子息怒,曹某虽然有二心,但所作所为没有损害您的意思,唯一的任务就是出谋划策,让大公子顺利登位。”
赵天华不屑冷笑:“道出你的身份,我留你全尸。”
曹方好整以暇,取笔写下三个字,赵天华腾的站起身来,骇道:“你。。。你。。。”
曹方轻嘘一声,示意他不要叫出名字,赵天易满脸的震撼、愤怒、恐惧,连续深呼吸,好久才稍稍平静,缓缓坐下:“你们的胆子不小,不怕赵某禀告君上?”
曹方有恃无恐:“我们的合作是双赢,于你有益无害,如果大公子泄露出去,呵呵,也许牺牲一个曹某,但对大公子来讲,损失太大了。”不等赵天华辩驳,抢先道:“大宋君主只有一个,现在大公子的形势不妙,我们有能力让您如愿以偿。”
赵天华嘲讽道:“你们很厉害,居然能左右君父。”
曹方道:“不敢欺骗大公子,我们能力有限,对宋君本人无能为力,但现在能扳倒赵天易,轻而易举的置他于死地。”
赵天华目光闪烁。
曹方笑了笑,又写下一行字,赵天华目瞪口呆,一脸的不可思议,很快就尖叫道:“这。。。怎么可能?”
曹方随手将纸扔进火炉,诡秘一笑:“经过几年的秘密调查,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凿证据,绝无虚假,如果大公子愿意合作,呵呵,没有赵天易,这大宋江山您不想坐也不行。”
赵天华闭上眼睛,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犹豫不决。
曹方拱拱手:“此事重大,大公子不要急于答复,可以斟酌考虑。”
宋宫勤政殿,宋君专心致志的批复奏折,倚赖深厚的修为,年近九旬的老人每天花费六、七个时辰处理政事,比秦始皇还勤奋,得益于修炼异灵,依然精神矍铄,精力充沛,腰杆挺得笔直,体格比年轻人棒。
赵天易静静的坐在下首,默默的看着君父,猛不叮的发现,老人的满头黑发夹杂几根银丝,脸上也有几块老年斑,对于灵境高人来说是极其罕见的事,这是个危险的信号,意味着灵识正在衰竭。
国家的力量是强大的,垄断所有水晶矿,拥有最好的条件,普通百姓没法比,所以个人修炼者寥寥无几,几乎所有异灵者都服务于政府,但作为权力巅峰的君主,很少能修到真境。
原因很简单,至高无上的君权固然令人向往,压力也同样的巨大,君主是最累、最危险的职业,繁琐的政务占用了太多的时间,国内外势力的冲突、肮脏的交易无所不在,牵扯了太多的精力,很难静下心来闭关。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一心无法二用,勤政者没时间继续修炼,登基后大都停滞在原有境界,为了修炼荒废政务的君主,最后的下场都很惨,要么大权旁落,乃至于被权臣篡位,要么国内大乱,被敌国趁虚而入。
为了守住祖业,为了子孙后代,但凡有为君主莫不拼命。
宋君阅完最后一道奏折,放下御笔,抬头看了看爱子:“休息得还不错?”
赵天易恭声道:“孩子一直闭门静修,谢绝来客。”
“想闭关了?”宋君高兴的问道。
他自己也承认,对幼子相当偏爱,老大已是中年,至今没有丝毫进展,按常规希望越来越小,倘若赵天易顺利修成灵识,将来继位顺理成章,朝中的反对声不会很响。
赵天易沉默片刻,苦笑道:“孩儿再等几年。”
现在突破不是时候,反而成为瞩目的焦点,将他放在火上烤,导致兄弟矛盾激化,朝中重臣也将分裂成两派,于国于民都不是好事,弊远大于利。
宋君更明白这个道理,无奈的叹息:“明天去内务府上任吧。”
赵天易心头一震,内务府表面管理宫廷事务,实际上是个特殊机构,掌控大宋的隐秘力量,权力巨大,他正犹豫间,看到君父不容置疑的目光,只好应承下来:“孩儿遵命。”
厚厚的一本《玄黄史》,黄毅石无聊的翻了几页,打了个哈欠,瞌睡虫上头,干脆以书当枕,躺在藤椅上眯着眼睛晒太阳。
他确实不是读书的料,甚至很多字不认识,如果有选择,宁愿呆在密室练功,十天半个月都没问题,退而求次的话,学习老赵的装腔作势,实在不行,听赵天易讲故事,总比看枯燥的文字强百倍。
当然,他最喜欢去调戏小美女,可惜啊,女人都是小心眼,为了一碗汤,阿宁始终耿耿于怀,不理不睬,阿静太文静、太内向,除了与阿宁能说笑几句,看到黄毅石就脸红,慌乱的躲开。
想起老赵临走前警告,晚上考试不及格要惩罚,黄毅石只好唉声叹气,重新爬起来,心不在焉的翻阅,忽然停在中间的一页,那里简单介绍了沈国的历史。
南方有个宁国,仅仅一个侯爵,历史却极为悠久,据说是大周的后裔,七千五百年前,沈傲军身为宁国大将军,在宁侯闭关期间掌握朝政,发动兵变,篡国自立。
第一百六十三代,沈落星天纵之才,二十七岁修成灵识,三十六岁即位,文治武功,内王外霸,国力达到最强盛,在位七十七年灭二十九国,扩地一万二千里,试图称王,引起了周边各国的恐惧。
五十八年前,沈落星潜入周都中京,偷得天师异宝慑魂珠,周帝愤然下诏征讨,七十三国以楚王为盟主,合兵八百余万围攻沈国,沈落星不甘示弱,征集全部壮丁迎战,经历三年的血战,两败俱伤。
休兵期间,沈落星神秘失踪,里华大将军临时执掌国政,向联军作出巨大让步,只保留大沈君国原有国土,半年后,里华自立为君,诛灭沈氏九族,并向天下颁布通缉令,全玄黄重金悬赏沈落星,至今一无所获。
“果然牛逼,一代枭雄。”
想起沈落星,以往的点点滴滴,黄毅石禁不住感慨万份,总算相处了七年,虽然没正式拜师,畏多敬少,但凭良心讲,老沈脾气差了点,说话尖刻了点,办事极端了点,没有其它缺点。
只是啊,出来混的,总有一天会还的。
远处传来清脆的笑声,阿宁、阿静手挎竹蓝,从花丛里走过,人比花娇,笑如天籁,好似两个仙女在彩云间飞舞,黄毅石见色思迁,毫不犹豫的扔下书跑去,涎着脸打招呼:“宁妹妹、静妹妹,忙什么呢?”
阿宁装聋作哑,依然说说笑笑,阿静听到“妹妹”两个字,两颊羞得绯红,低着头快跑,黄毅石眼尖,看到篮里有两条清洗干净的大鲫鱼,喜道:“太棒了,今天我来露一手,清蒸?红烧、白烧?呵呵,我都拿手。”
阿宁撇嘴不屑:“厚脸皮,走开。”
泡妞就要脸皮厚,这是黄毅石多年心得,古人就说“烈女怕缠郎”,脸薄的只能闷骚,黄毅石的经验丰富之极,紧跟不舍:“宁妹妹,别小瞧人,有胆子咱们比一比。。。。。。哈哈,不敢了吧?”
阿宁受不了一激,杏眼瞪道:“比就比,你输了怎么办?”
黄毅石一看有门,笑道:“输者,答应赢者一件事,不得拒绝。”
“你想干什么?”阿宁退后几步,满脸警惕、
“公平合理。”黄毅石再施激将计:“你不敢?”
“比就比,谁怕谁啊。”阿宁对自己的厨艺一向很自信,加快脚步追上阿静,嘀咕的耳语几句,两女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偶尔回头看看,阿宁挥起小拳头,朝黄毅石得意的示威。
虽然是旧式厨房,没有煤气灶、油烟机,但收拾得很干净,闻不到一点异味,美女就是美女,出乎黄毅石意料的是,这里烧的是煤球,火力很旺。
油盐、葱、姜、酱、断魂香,一些地球上没有的佐料,琳琅满目,应有尽有,黄毅石抓一点闻了一遍,基本上有数了。
“每人红烧一条,为了公平起见,同时动手,但你在外面,我在里面,不许偷看偷学。”阿宁师从御厨,信心满满的推出阿静:“阿静做裁判,没意见吧?”
知道她们的小算盘,黄毅石暗笑,点头道:“行,没问题。”促狭的眨眨眼睛,接着故作严肃的对阿静道:“静妹妹,你是个好姑娘,哥哥的声誉就靠你了。”
对于他的口头便宜,阿静有点习惯了,抿嘴笑道:“我对天发誓,一定做到公平,凭良心评判。”
架上锅,倒上油,黄毅石麻利的开始。
他本来对厨艺不感兴趣,当年为了追一个爱吃鱼的美女,特意拜了一位特级老厨师,苦练大半年,无论是刀功还是铲功,都是专业水准,观看的阿静不由瞠目结舌,黄毅石得意洋洋:“静妹妹,这是我黄家的祖传手艺,如果你肯嫁给我,每天都有口福。”
阿静轻啐一声,转身回到屋内,嘀嘀咕咕的不知说些什么,阿宁探出头来,先是一片惊讶,随即佯装不屑的样子,黄毅石做了个鬼脸:“宁妹妹,加油啊,别忘了赌注。”阿宁冷笑:“少吹牛皮,等会听阿静的。”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黄毅石边做边唱歌。
两女第一次听情歌,在屋里面红耳赤,阿宁跺脚道:“难听死了,别吵。”
黄毅石哈哈一笑,换成了《幸福恋人》:“轻轻的我唱首歌,送给最心爱的你,让你聆听这个世界的美丽,慢慢的用心听,冰雪融化的声音,艰辛的路程还有我陪着你。。。。。。”
当年在歌厅帮人看场子,没事就飙歌,加上天生的好嗓子,练得出神入化,略带磁性的男音,要柔情有柔情、要深沉有深沉、要宛转有宛转、要高亢有高亢,几与原唱相媲美,这是他泡妞的一大杀招,很是勾引了不少纯情少女。
大宋最重理学,到玄黄也不例外,因为陆秀夫本就是理学大家,在此影响下,历代宋君都少近女色,赵天易号称正人君子,更是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阿宁、阿静从小长在公子府,从来没接触过这些绯糜之音,顿时心如跳鹿,既觉有些不妥,又舍不得叫停。
“今夜还吹着风,想起你好温柔,有你的日子分外轻松,也不是无影踪,只是想你太浓,怎么会无时无刻把你梦,爱的路上有你,我并不寂寞,你对我那么的好。。。。。。”
梅艳芳的一曲《亲密爱人》,黄毅石唱得极为深qing动听,两女不由痴了。
“亲爱的人亲密的爱人,这是我一生中最兴奋的时分。。。。。。”
曲尽,余音未了,突然闻到一股焦味,阿宁尖叫:“糟糕,鱼糊了。”跑出来一叉腰,怒目而视:“你。。。你耍赖。”
“好听吗?”黄毅石笑嘻嘻的问道,铲出烧好的鱼:“两位好妹妹,快来尝尝。”
阿宁气得涨红了小脸,阿静在一旁不知所措,黄毅石笑道:“宁妹妹,你怕什么?我这个大男人,还会为难你?”
“好,愿赌服输,你想让我做什么?”阿宁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这条色狼掐死。
“很简单啊,让我亲一口。”黄毅石走到她面前,半真半假的说道。
“行,没问题。”阿宁答得爽快,立刻将小脸凑过来。
见她如此大方,黄毅石反而犹豫不决,阿宁冷笑:“不敢?那就算了。”
“谁说我不敢?”黄毅石二话不说,稍一弯腰直接亲过去,阿宁狡猾的一笑,突然将身旁的阿静拉到身前,阿静措手不及,一下子扑到黄毅石怀里。
黄毅石的嘴唇碰到一个柔软、温暖的东西,只是那张艳丽的小脸满是惊恐。
时间,短暂的停滞。。。。。。
阿静僵住了,浑身无力,罪魁祸首阿宁一时兴起,并没有考虑什么后果,站在那里目瞪口呆:“你。。。你们。。。”
“啊——”阿静一把将黄毅石推开,哭泣着扭身而走,阿宁哼道:“臭流氓,等会找你算账。”随即去追阿静。
“好香,很软,很甜。”黄毅石舔了舔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