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之侑这小子现在干什么呢。”虽说方明的这帮同年基本上都有家室,不过彼此的年龄还不大,狂热起来自然是干劲十足的。
“还能怎么的,忙着吃海沙子,忙着用椰树盖遮雨的地方呢。”几个人哈哈大笑,由于方明不在家,他们也不好去方明家厮混,虽然最好还是方明出钱给他们另租了一个清静的院子,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继续拿方明整训蛮夷的糗事来取笑他。
而他们此刻他们嘲讽的对象,正顶着日趋残暴的大太阳站在锁岛的半山腰俯瞰着港口中威风凛凛的大家伙们。
锁岛是扼守进出行在的门户,上面驻扎着水军拱圣军所部整整一个军的艨艟巨舰,而在整个水军中拥有相同武力的,也不过只有驻守在细兰路窥视大食海的虎翼军了。
当然吕主事自然不可能将方明集训的法兰克大剑部队放在这种要害的位置上,那帮北俱芦洲的夷人也没有福气踏上大宋的本土。因此方明来到这唯一的目的,就是领取临时划给自己使用的那艘飞骥号讯船。
“董武翼郎,以后还要多烦劳你了。”由于不是同一军种,所以方明非常客气,毕竟自己日后的往来还有物资的输运都要眼前人的相帮。
“方长官说得哪里话。”被海风吹得黝黑的老水手显然是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爬到这个位置上的,自然懂得别人敬自己一分,自己得回报三分的道理,何况眼前的年轻人还是兵部的红人,武学生中的新贵。
“那就多谢了。”方明拱拱手,踏上船首甲板,帆已经吃住了风,以讯船不到五百料的体积,从锁岛军码头出港,只要半个时辰就可以到达行在商港,而到达方明部队所在的南地力岛单趟也不过三个半时辰。
“一切都要从零做起啊。”方明遥眺着一望无际的海面,心中感叹着,不过这也是考验,方明自信能完成最艰苦的考验。“不过,也不是我一个人在奋斗。”方明不是超人,他也不能只手擎天,所以他需要帮衬,在他的努力下,三十名老兵已经登船,将协助他训练出一只尚可一用的仆佣兵。
“兰登。”刚刚踏上临时用木桩搭建的码头,方明立刻招来先期抵达的芦洲人,而那个自称为男爵后裔的德意志兰骑士因为出色的语言能力被授予龙虎校尉的蕃官军衔,并担任了方明的掌旗官主管将方明的命令转译成那帮来源千奇百怪的夷兵们能勉强听到的那种。
不过这位骑士大人并不知道龙虎校尉以上还有龙虎都尉、龙虎中郎将、龙虎将军、龙虎上将军、龙虎大将军等等一系列的蕃官官衔,而他目前获得的这个军衔仅相当于大宋从九品的进义校尉,所以现在他还美滋滋的做梦自己成为强大的东方古国的大人物呢。
“长官,乐意为您效劳。”
“德罗斯基呢。”方明并没有根据宋军的规矩将这群仆佣兵编成两个不满员的都,而是根据他嘴里的德罗斯基的建议编组为一个纯极西式的大队。
“副大队长正根据您的要求安排那帮农兵在挖澡堂和粪坑。”这个时代的北俱芦洲人一生通常只洗两次澡,所以已经在成为宋军编外一员时洗过一次澡的兰登托平对方明的命令很是不理解。“长官,根据我国最好的医师的说法,洗澡会损伤人的元气,所以我要建议您放弃每天让我们洗澡的命令。”
“所以说你们是蛮夷呢。”即便兰登不知道蛮夷的意思,也可以方明的神态里分析出这个词是极具贬义的。“命令必须执行,我可不想整天臭熏熏的象处在茅坑里一样。”
“拜占庭一年四季也都是这个味。”听托平的意思,还是觉得方明有些小题大做。不过他可不敢继续顶嘴,毕竟骑士信条中明确要求下级要服从上级,虽然他只是个强盗骑士,虽然这里是遥远的东方,但想必军队的要求都是一样的。
“好了,你去集合一下他们,船上有些辎重,等一下都过来搬。”方明打发走饶舌的骑士,转过头看着吊桅下繁忙的滑轮组,叹了口气,要开始了。
就在方明埋头将一只基本上是奴隶的队伍整训为可以出手的强兵的时候,神州故国的形式又有了新的发展。
六月,暴元朝廷将答失八都鲁提升为河南行省平章政事,授予便宜行事的特权,命他率原属太不花的部队前往镇压刘福通创立的龙凤政权。但出师不利,被刘福通击败于许州长葛。
既然鞑子战败一时无力进剿,接下来就是刘福通反击的时候了,他派出赵明达部连连攻取了嵩州、汝州、洛阳,并趁势北渡孟津至怀庆路,元廷统治中心的河北为之震动。
对此反元军的节节胜利,元朝廷大为恐慌,一面命各部加强曹州、兴元、沂州及莒州等地防务;一面勒令答失八都鲁迅速调兵攻打后宋政权的首都亳州。这一年的十一月刘福通战败于太康,暴元大军遂围困亳州,小明王朝廷迁往安丰。
这个月的月末答失八都鲁与刘福通大战于亳州,结果,大败而逃。亳州转危为安。为了进一步扩大战果,摆脱被动局面,刘福通决定分兵西、东、中三路北伐。
“崔家哥哥,这次刘太保把我等弟兄都召到亳都,怕不是光光为了庆祝击败答失八都鲁这个老贼吧。”卖油小贩出身的李武一副尖嘴猴腮的样子,但是打起仗来却是身先士卒,英雄了得。
“武兄弟不知道,我这个老木匠就更不知道了。”崔德人高马大的,但是心眼甚是活络,这不,才投了红巾没两年,已经是龙凤政权的都元帅了。“太保的心思咱们怎么敢揣测,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嘛。”
“话也不能这么说。”白不信一屁股坐了下来,他原来就是惯匪,这兵事一起,仿佛如鱼得水,在红巾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杀将。“咱们兄弟可不是杜遵道那傻瓜,有了点兵权就想和太保扳手腕,咱们就是狗,太保叫咬谁就咬谁。不过是揣测一点太保的心思左不过是为了投其所好罢了,太保不会和咱们这帮粗人计较的。”
“白兄弟这话有道理。”李武听了眼珠一转,“咱兄弟别人不佩服,太保那是不得不服的。”李武砸吧砸吧嘴,意有所指的指了指内城的方向。“里面那放牛娃算什么,不是太保,还明王呢,要说咱大宋,擎天巨柱就属太保了。”
这不说还好,一说,就开了闸了,几个刘福通一手简拔的将领也不管刘福通不在场,一顿狂捧,仿佛不这样就不能代表他们的忠心,不这样就无法表明他们对刘福通的爱戴。
不过,说来说去,还是绕回了最初的问题,刘太保兴师动众的把龙凤军所有的将领都召回来是为了什么?
“依我看,太保准备攻打汴梁了。”崔武的猜测还是有一点搭边的,毕竟现在鞑子新败,河南空虚,正是扩展地盘的时候。“所谓名不正言不顺,毕竟汴梁当年是大宋的国都,拿下来,咱们就是正正宗宗的大宋余脉。”
“我看打什么汴梁啊,”落地秀才身份的关先生却不是这么想的,直捣黄龙杀光鞑子才能一泻破家之痛。“打到大都,杀了鞑酋,自是天下真主,何必搞这些虚头。”
“各位也别争了。”正当众说纷纭之际,刘福通的心腹爱将毛贵走了进来。毛贵原为赵君用部将,徐州城破之后,转战于淮北各地,先投了濠州郭子兴,后来归了刘福通,因为有勇有谋,被刘太保视为亲信,杀杜遵道也有他的一份心力。
“哟,平章大人来了。”毛贵被预定为淮安等处行中书省平章事,所以崔武等人藉此来称呼他,也是一种妒忌的表现。“怎么,有何见教啊。”
“见教是没有,但是太保大人有令,请诸位去饮酒议事。”原来是手握尚方宝剑的钦差,立马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毛家兄弟,你是太保腹心,你说说,太保这次是什么打算。”李武不愧是小商贩的出身,说道变脸,他都不用去学。
“太保的打算,我怎么知道。”毛贵也知道眼前的不少是刘太保的老兄弟,自然也不能太过托大了,于是他踌躇了一下,还是决定露个底出来,按他的估摸,刘福通让他来通传也有让自己事先吹吹风的意思,所以他假意沉思了一会这才神秘兮兮的说了几句。
“据说太保考虑三路北伐。”顿时众将的眼睛一亮,然而毛贵的话还没有完。“这次也是考究诸位,能否独当一面。”
“什么?”场面更是一片哗然。
“好啦,好啦,诸位,这事心知肚明就可以了。”毛贵满意的看着自己造成的混乱,他的位子已经预定妥当了,西路军的主帅,其余的骨头就让这些个老兄弟们去争吧。“太保还在等着大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