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将军为何姗姗来迟,某等可是等之再三了。”
方明粗粗巡城一遍,居然还不知道城中尚有保存如此完好的建筑,但是在寺院迎客?还真是亵du佛祖啊,不过这两个商人的言辞未免太过托大了吧。
“劳烦二位朝奉久候了,方某不过区区一从义郎,万长官也不过七品,这将军一词实在是配不上啊。”方明的语气平淡,但婉拒之意却扑面而来。
是的,大宋的军阶中也并有将军一衔,若要勉强称呼的话那也是指的是厢一级以上的中高阶武官。以方明的心情,这两个朝奉夸大的吹捧着实有些刺耳的。
“就是,就是。”万轶文说这话则是调节眼前尴尬的气氛的,“我等可是好端端的大宋官军,可比不得那外藩之主,这将军一词两位朝奉还是免提了吧。”
此话一出,顿时众人会心一笑,是的,什么将军、大将军的,国朝从来就是用来忽悠外藩国主的,当不得真事的。万介人此言一出,顿时气氛就是一松。
“你看我等糊涂的,怎么能让两位大人在外间叙话,请请请,里面以备下薄酒,请大人们上座。”眼见得气氛和谐,两人商人一对眼,于是方、万两人就被引入席中。
“不错,能在这鬼地方吃到正宗的饭菜,两位朝奉可是不易啊。”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方、万两人对视一眼,决定单刀直入的展开话题。“可是无功不受禄啊,有事还要请教。”
“万大人、方大人真是军中男儿本色,快人快语啊。”两个朝奉挥挥手,伺候的奴婢下人立刻知机的退了下去。“老朽虽然被两位抬爱和古兄一起被两位大人称为朝奉,实不过我东主门下一小小掌柜吧了,蒙东主抬爱授予这闍婆一路的商事,还请两位大人顾拂。”
老东西仗势压人,方明眉毛微竖,然而万介人却抢先说了出口,“于朝奉和古朝奉,有话但讲,至于成与不成,我等还要禀明沈指挥使的。”
“那是自然。”古朝奉接口说道,“此事我等已安排妥当,实则只要贵营上下微微抬手自然一切好办。”看这话讲的,分明是说上面我们已经搞定了,只要你们这些小鬼不出来捣乱,骨头自然会分给你们一两块的。
“哦?如此甚好,我兄弟也不是多事之人,但请两位明言。”方明原本就憋着一肚皮火,再听这话,不由得眼神就是一凝。“不违军纪国法,兄弟无不许之。”
“自是不碍事的。”于某人从袖口掏出两张飞钱,推到方、万二人面前。“我等二人所属的兴南联号除了经营丁口生意之外,也做些军需,这勃良安生产硫磺原就是我等产业之一。”
话虽点到而止,但是方明等立刻明白了,现在勃良安戒严,若没有第一营的许可,别说硫磺呢,就是他们买下的那些奴隶也一个都运不出去。再说了整个海国出产硫磺的地方多了去了,这闍婆的战事前前后后已经打了快大半年了,怕是兴南联号在兵部供应的份额早就被别人蚕食了吧,也难怪两个人着急呢,再不恢复生产,怕是大东家要拿他们开刀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能做兵部这等买卖的,路子怕是不少吧,再想想刚才两人暗示的阎王已经搞定,现在就差小鬼了的话,方明了然的点点头,然而他再深入的想了想,硫磺矿,牙口生意,突然有一丝明悟涌上心头。
“乖乖,五百贯,好大一笔钱呢。”方明低头看了看飞钱上的数额,夸张的叫着,“真是把咱们当成大人物了,介人兄,有了这笔钱,我请你去椰城逛逛,大概也可以吃他五六顿了。”
好一顿冷嘲热讽,两个朝奉你看我,我看你,立刻明白了,方明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抱歉,抱歉,这两日待在勃良安,不知椰城那面的物价已经一涨如斯,来来来,两位再饮一杯,”说话间,又是两张飞钱塞了过来。“我等还要仰仗贵营,一切万望恕罪。”
“哪里哪里,”这次又是五百贯,万轶文满脸含笑,同时给方明一使眼色,不少了,见好就收吧。“对了,沈指挥使••••••”
“放心,放心,自然不会让两位难做的。”看到万某人收了钱,两个朝奉松了口气,“大人们请慢用,等一下还有节目。”两人用暧mei的眼光暗示着。
“又有甚么节目。”万轶文心领神会,却是看了看一旁的方明,“我这兄弟杀性大,一般的货色就不用拿出来献丑了。”
“一定让两位大人满意,”古朝奉咧咧嘴,好像肉疼的样子。“勃良安贵人的稚女,绝对品貌出众的。”
“那就好。”万介人一听酒也不喝了,也难怪他一副猴急的样子,宋军出阵军律上许可掠夺,但严禁*的,一般有了需要找女营发泄就是了。
但是闍婆一战连主要军力都被抽调一空了,这女营想更是连运输的船只都找不齐,憋久了,自然万某人性情高炽了。“之侑,也一起来吧。”
“介人兄先行一步,”方明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和心急火燎的万某人同步,“小弟再吃上几味,这就过来。”
“也好。”万轶文也没有疑他,在下人的指引下兴冲冲的准备去做新郎了。
“两位朝奉。”看着万介人的背影,方明冷笑着,既然要和尘同光、既然要同流合污,那就玩些大的吧,他连饮两杯酒,再扫了几个菜,这才抬头看着还在陪酒的两个商人。“按大宋律法做这丁口生意的,应贩离本地,不得本乡为奴吧。”
是的,为了防止奴隶逃亡和反抗,宋人向来是把土奴发卖到异地的。然而方明这话里的意思太明显了,他简直是在揭兴南联号的面皮。
“啪!”却是其中一人的筷子不自觉的落在了桌子上。
“虽然在下不知道朝廷会怎么处理勃良安一地,但即便要留下一星半点的故地重设宣慰司,也不见得会继续让本地权贵再为安抚使、镇抚使,贵商社的算盘是不是打错了?”方明也不理他,自顾自的说着。
“即便是设立了新郡,可提点刑狱公事也不见得会坐视不理吧。”方明用一双雪亮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于、古二人,“两位朝奉何以教我?”
“方大人明鉴。”于朝奉用手巾抹了抹头上的汗,“此事是不是还有商量的余地。”
“贵联号倒是手眼通天呢。”方明笑了笑,“余地是人给的嘛。”
“明白,明白了。”两个朝奉交头接耳了一番,底气又足了起来。“不知大人有何需要,但凡我等二人可以做得到的,一定让大人满足。”
“在下虽然不是百万身家,但是等闲的万把贯却不在眼里的。”方明没有夸口,大陆一行,让他的存折里有了一、二十万的进账。茂务战事虽然惨烈,但包括议和之前的讹诈以及议和从赔偿金中的分成,他前前后后也弄了小一万的收入,所以在钱数方面他并怎么不在乎。
“说说吧,贵联号是做大生意的,有什么好东西,值得我上眼的••••••”
方明最终从两个朝奉那里得了一张五折贵宾卡,据说可以在两人所属的商社内行使一次半价购物的权利。当然,那个被方明拔了头筹的当地贵女也给妥善的安排在了勃良安城里某处完好无损的宅子里等着方明有空时再度品尝。
“善知识,宋人已经差不多平定了西闍婆了,您看我们?”加查玛达正在奋笔疾书着什么,这时候打断他的思路,让说话的大臣颇有些惶恐。
“急什么?”这位麻喏巴歇人的王相稳坐钓鱼台,“再让马达蓝人、万丹人和宋人厮杀一阵,咱们再派人去和宋人谈谈。”
“不过,我可听说谏义里王可是已经偷偷的与宋人在和谈了。”大臣不安的移动了一下坐姿,“咱们是不太落后于人了。”
“这才好嘛。”加查玛达搁下笔,笑容及其诡秘,“到时候咱们再去谈,就不是麻喏巴歇出卖整个爪哇了,反正有人顶在咱们前头了。”
“高,真是高,这下咱们就成了被逼无奈的举动,并不影响咱们高举统一的大旗。”大臣兴奋着,“善知识,您的睿智真是指引我们前进的火炬。”
“好了,没事下去吧。”加查玛达闭上眼,这类的吹捧他已经免疫了。“来人,”看着大臣诚惶诚恐退下的背影,加查玛达捻了捻手中的念珠,这才唤人道,“立刻通知岛西的三佛齐人,让他们可以有条件的投降宋人了。”
“之侑,有什么事嘛?”
“长官,听说椰城不日有个义卖会,下官想给琉球的老父老母购置一些,特此向长官告假。”方明笔直的站在沈指挥使的面前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谎言。
“义卖会嘛?”指挥使转了个圈子,“听说,这是新任的闍婆路安抚使兼营田大使楚大人搞出的花样经,不过替自己父母采买一些,也是人之本分,又可为赈济椰城百姓尽一份心力,这是好事,但是不准。”
“长官这?”方明才不是要去参加什么义卖会呢,于朝奉暗地里告诉方明,义卖会的同时有一次针对高官的拍卖会,他那张贵宾卡正好可以进场。
方明这是想起见识一下,顺便看看能不能淘到好东西。然而方明却没有想到一向关照他的沈指挥使这次却出人意料的回绝了他。
“前次才休得三日。”沈伯炯目光炯炯的盯着方明,嘴里却做着解释,“勃良安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人手这么紧,你还提休假?”
“下官明白了。”方明暗暗心叫晦气,但是长官已经说了,自然还是从命的为好,持宠而骄并不是件聪明人干的事。
“还有,城里有个宅子是你的吧,收敛一点,你还真以为自己能把天翻过了?”还没等方明退下,沈炳的一句话就追了上来,一下子就把方明钉住了。
“下官明白了。”方明一个激灵,接着用一种难以言述的眼神看着沈炳,“长官的恩德下官难报万一。”
“报什么报!”沈斌苦笑着,飞起一脚。“还不快滚,你个小崽子,不知道天高地厚。”
“是。”方明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眼波确是一凝。兴南联号,你给老子等着,要是老子有一日得权了,一定连本带利的要回来!方明暗暗发着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