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头,情况有些不对呀!”也许是为了显示军队的数量众多,整个捧日军第一营和其他配属部队是呈三路纵队的形式向茂务开进的,然而才走了一天,方明就发现了问题。
“方百将,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闍婆这个地方属于正正宗宗的热带雨林,温度高、降雨多、风力小、湿度大,一天的高强度行军下来,所有人都耗尽了体力,在这种情况下反应迟钝也是很正常的。
“都头,张从义,周百将,你们有没有注意,这一路上有多少个村子被闍婆人自己给放弃了。”方明用队旗的杆在泥地上画着。
“在这鬼地方一天能行进了三十五里,也算上神速,但一路行来闍婆人却连个照面也不打,就先行撤走了,这就是问题了。整整十五个村子,一切都搬得那么干净,这不是坚壁清野是什么?”
“都头、周兄弟,这个我不太懂,但小方好像说得有些道理。”张大年砸了砸嘴,他是一刀一枪从基础杀到这个位置的,所以对战斗有一种莫名的预感,“你们觉得呢?”
“两种可能,”周鹤寿虽然平时少言寡语,但毕竟也是科班出身,事关自己的小命,他的脑子转得飞快。“第一,闍婆人会全部集结起来在某一个地点和咱们打yezhan。”
“如果是那样的话,简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洪铿接口说道,“以咱们一个营的力量,再加强了火炮,这些猴子有多少也不够看得。”
“还有就是,这些闍婆猴子会藏起来,不和咱们正面交锋,专门袭击我军的粮道。”周藏雍皱着眉头把第二可能说了出来,“这林子密得很,藏上十万八万的可是绰绰有余的。”
周某人的另一种推断一出,其他两人顿时就是一皱眉,要知道宋军作战时的补给方略不过两种,一是就食与敌,二则自行补给。现在的情况就食与敌显然是做不到了,若再是补给的粮道被断的话,这后果不堪设想。
“那怎么办?不是要把咱们都陷在这个鬼地方了嘛?”张大年一听就急了,“你们有什么好办法没有,不行的话,都头你快去向孙指挥使报告咱们的发现。这可是干系到这八百多号弟兄的性命的大事啊。”
“我有个主意,但是要都头报上去。”方明理了理思路,这才开口说道,“为今之计,就是在这沿路上筑城。”
“筑城?哪有那闲工夫啊!”洪铿摇摇头,“小方,你这可是个馊主意啊!”
“我说得筑城不是真的筑一个城池,就是弄一个类似烽火台一样的木堡,不需要很大,里面可以存放够咱们营吃上一旬左右的粮食以及部分的军械、火yao,然后派一两队人守着。我想这样的木堡以闍婆猴子的力量,绝对不可能一、二天里面就拿下来,一旦有警咱们也可以立即回援。。”
“然后每隔一天的路程都弄上这么一个,这样咱们可以确保后路不失和粮草接济不断,日后战火平息了这也可以成为咱宋人的拓殖点。”周藏雍扯了扯嘴皮,还是没有笑出来,“不错,考虑的蛮周详的。”
“主意是不错,但是会不会不合上面的意思?”洪都头犹豫着,“也罢,我就豁出去,替你向长官进言一次,不过若是指挥使这边不同意,你也不要再妄自出头了。”
“多谢都头,下官晓得了。”对于洪铿的好意,方明自然领会的,以他这个捧日军的新人自行去进言的话,妄议军机,要记得上次的苦役还没服完呢。
“蒲嘛朗马基大人,宋人的军队停了下来。”茂务城外雄宝寺的方丈里,原任大宋闍婆路茂务宣慰司镇抚使的蒲陈艮地正一脸紧张的向他的新主子,麻喏巴歇人的将军禀报着敌人的消息。
“慌什么。”袈裟在身的蒲嘛朗马基一幅慈眉善目的样子,但是手中的人骨念珠出卖了他的屠夫本色,“查清了嘛,宋人停下来在干什么?”
“宋人在筑城。”蒲陈艮地是个大胖子,说话时浑身的肉都在颤动着,“大人,您看,是不是宋人识破了咱们的计划呢?”
“筑城?”蒲嘛朗马基猛地站立起来,“该死,”他的话不清不楚的,顿时吓得大胖子就是一哆嗦,“你查清楚宋人的军队有多少人了嘛?”
“已经基本查清楚了,最多不过一千三五百人。”蒲陈艮地掏出手绢抹着额头的汗,“不过咱们的人探察到里面还有几具大雷神呢,大人千万不可小视了宋人的武力啊。”
“不过区区一千多人,”蒲嘛朗马基狞笑着,“宋人也太托大了,他们不是要筑城们,好让他们慢慢筑吧,你去传我的将令,命令四乡十六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丁自备干粮,十日内必须赶到茂务,我就不信用十几倍的人力耗不死他们!”
“立刻整队,敌人的主力上来了。”方明他们现在是走一天,停两天,当然这停下来也不是休息,两天里完成一座八十尺见方的小木堡虽然是来得及的,不过这体力方面的要求也是相应的。
不过闍婆人却没有让宋军继续修地球的打算,这不,第四个木堡才修到一半,他们就主动上门了。
“缁军立刻进城。”指挥使急速的命令着,“掷弹兵掩护炮军,其余各都沿木堡排列,整队后,立刻坐下用餐!”
“乖乖,好多人呢?”眺望着远处黑压压的人头和装饰成五颜六色的各式各样旗帜,方明感叹着,“这要都抓住了,可是多大一笔钱呢。”顿时笑声传了出来,几个十将和押官也纷纷点头,显然方明的话让他们颇有同感。
“以各都以两列排布。”上面新的命令又下来了,明显是看到敌人势大,这才放弃了厚重的三列线,而改用能更好的发扬火力的两列线。
开始了,终于开始了,第一个出场的是极具海国地区特色的象军,巨大的嘶鸣声中,巨兽深重的步伐越来越近了。
“真是猴子,还用那么老套的手段,这些年也不知道包打了多少象军了。”拿着千里镜的孙指挥使笑骂的声音之响,简直半数以上的第一营都听得清清楚楚。“炮军集火射击。”
一声命令,灼热的铁钎插入炮门,随即油纸包裹的黑火yao被瞬间引燃,巨大的化学力推动着五斤重的铁弹,依次以极高的动能射向对面的敌人。
由于闍婆这个地方太过潮湿,击发出去的铁弹并没有形成所谓威力最多的跳弹,不过闍婆人太多也排得太密,这六发打过来的弹丸顿时在人头攒动的阵营中形成了肢体横飞、鲜血淋漓的六个空隙。
而最最让人吃惊则是那些外表强悍的大象了,在雷鸣般的巨响中,这些原本狂暴的动物,一个个张皇失措起来,尽管背上的象奴和御者极力的安抚,还是徘徊不肯前行。
“第一队保持铁弹,第二、第三队换霰弹。”看着第一次的炮击效果不佳,炮军的都头立刻改变了策略,除了用两门火炮继续压制象群,其余的全力杀伤敌军。
“不要怕,冲过去,宋人的雷神不过几门,冲过去就安全了。”蒲嘛朗马基手下的将校们挥舞着手中各式各样的兵刃,大声的安抚着刚刚成为军人的土兵们,接下来就是一众人以英勇无畏的姿势撒开脚丫子向宋军冲了过来。
“炮军转换阵位,继续压制敌军,各都预备。”传令兵迅速将指令传了下去,于是众人举起了手中的火铳,一百五十步、一百步、八十步、“放!”
顿时白色的硝烟弥漫开来,第一波是双倍打击的齐射,无数百余个排在箭头的闍婆勇士惨叫着摔倒下来,于是闍婆人前赴后继的浪头立时就是一遏。
“快,重新装填。”抽出膛刷迅速清理火铳内壁、撕开定装的火yao包倒入铳膛和引药池内,再放入铅丸用通条压实,这一系列的步骤充分反映着平时训练的程度,以及老兵和新兵,生存和死亡之间的差距。
二十弹指,百分之五十的宋兵已经完成了上述的步骤,再过了十弹指,除了极个别的全部都已经完成了,“两排轮流射击。”
而这个时候闍婆人已经恢复过来,他们狰狞的面容已经清晰可见了。
“霰弹急速射击。”幸而完成了战位转换的炮军又发言了,一百二十四枚小铅丸刚出了炮口就炸了开来,劈里啪啦的化作铺天盖地的大网,凡是网内的生灵顿时被扯成了破片。
然而闍婆人实在是太多了,虽然宋军面前的五十步仿佛是生死的分界线,但是使用人海战术的蒲嘛朗马基最终还是突破了它。
“前排换刺刀,后排保持射击,掷弹兵前出投掷手雷。”于是顺着事先安排好的缝隙,宋军最强悍的白兵出场了,一出手就是二百枚手雷的滔天声势,九千六百瓣铁片在闍婆人的头顶炸开,密密麻麻有如一场弹雨洗刷着一切。
然而还没有完,丢完了手雷的大汉们换上了恐怖的陌刀,这种两头开刃的杀器曾是汉人最强大的王朝的制式兵器,有我无敌、一刀两断是陌刀手们的格言,显然此时他们也不负众望。
“炮军阻拦射击。”孙指挥使也换上了甲胄,准备亲自下场了。
“杀!”作为百将,方明自然也是排在第一排的,不过以他的军阶,他使用的自然是军刀。虽然比不上在大陆使用的战斧,但是对付闍婆人已经足够了。
只见一个高大的敌人操着弯刀向方明劈来,方明却灵巧的一撤,回过来就是一刺,闍婆人忙用刀格挡,却没想旁边的宋军挺身一刺,顿时两把刺刀一上一下分别刺入了敌军的胸膛和大腿,方明接着大力一刀,几乎被完全劈开的身子歪歪扭扭的倒了下来••••••
“不、不行了,宋人简直是魔鬼。”站在后阵观战的蒲陈艮地看着眼前惨烈的厮杀,汗流浃背的,他恳切的对着一旁麻喏巴歇人的将军恳求着,“咱们撤吧。”
“混蛋!”蒲嘛朗马基斜眼看了看这位胆小的领主,“难道你想背叛佛祖的大业吗?”语气里充满了血腥的杀意。
“怎么敢,不敢,不敢。”大胖子哭丧着脸,这些可都是自己的领民啊,打光了自己就一文不值了,但是面对麻喏巴歇人的威胁,他敢怒不敢言。
“准备第二阵冲锋。”蒲嘛朗马基看也不看懦弱的前镇抚使,以主人的身份自行命令着,反正死的不是麻喏巴歇人,他根本不会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