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干劲十足啊！”辅导员林春山望着远去的警车，大是感慨。
“你们几个，给我过来……唐墨，往哪儿跑？”林春山喊了一嗓子，唐墨只得把刚伸向楼梯的小脚收了回来。
“尹木木，你们自律部派两个人，看好717室，别让他们围在这里，棺材有什么好看的。邱泽，你先把走廊打扫一下。等717的人回来后，监督他们做宿舍卫生，噫呀，这都什么味啊，咱们陵大是屠宰场吗……”林春山给学生会的干部们派完任务，将717剩下的人和唐墨、贾真真带回办公室。
他做辅导员已经有好几年了，工作经验丰富，知道要想问出话来，必须各个击破。要让他们在一起，那什么也问不出来，而且必须全程监控，不能让他们串供。这时候也不能指靠学生会，学生会的干部和学生们本就是蛇鼠一窝，什么事儿都会事先通风报信。
他将几个人分别关在一间教室里，一个一个问。但他实在小看这个小集体的凝聚力了，他们早就已经用眼神沟通了。整个审讯过程，这几个人便都嬉皮笑脸的，和他打马虎眼，顾左右而言他。
最后得出的结论竟然是，所有的人都在教室里乖乖自习，对张海原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压根就不知道。
鬼才信哩！
要知道，陵大并不是只有向年能起早，历史系用功的学生多去了，早就有人看到张海原扛着棺材上的楼，而且看到的还不止一个人。
在这件事情以前，就有人向系里打过小报告，说717室的人都是神经病，整天神神秘秘的，大搞封建迷信，还差点弄出人命来。他早就想做做他们的工作了，要不是顾忌李小鱼的背景……
说起来，历史系这一届的学生真的很不好管理，李小鱼竟然和高副校长有关系，这让林春山处理此事的时候，必须小心翼翼。他早就不是当年的毛头小伙子了，工作这么多年，他知道人的理想往往只是镜花水月。有的时候必须要为社会现实让步，要么就会撞得头破血流。学校里的人事关系非常复杂，不是你工作上做出了成绩，或者学术上有了成果，就一定可以得到提升的。
林春山明年就要调到管理学院去做院长助理了，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犯错误。但是他必须得搞明白，这群学生究竟在干什么——有的时候，这些大学生的想法非常幼稚，他们正是积累人生经验的时候，世界观和人生观都不成熟，往往把错误当成是个性。辅导员存在的理由，就是纠正这些学生的错误，指导他们能有更成熟的想法。
“行了唐墨，你别给我说瞎话了，回去吧！”林春山看了看唐墨，噗嗤一声笑了：“你应该多和贾真真学学，你这种性格，一点都不适合撒谎。”
唐墨红了脸，站起身就走，将将到了门口，林春山忽然想起了什么，叫道：“等等。”他走到唐墨身边，脸色变得严肃：“听说你和贾真真经常在男生宿舍留宿？”
“哪……哪有的事？”唐墨不敢正视他。
“唐墨，你这么漂亮的姑娘，本身闲言碎语就很多，以后不许再住男生宿舍了，让人家在背后议论好受吗？我知道你们性格单纯，志同道合，但有时候友情和爱情的分界线是很模糊的，你以为很多事情受你控制，可真到了发生之后，你后悔都来不及！”林春山若有所指地说道。
“林老师，我知道了。”唐墨打开门，匆匆跑出去了。
“唉，这群孩子，真愁人。”林春山知道唐墨根本就没听进去。
他走向对面的书记办公室，心里也没抱什么希望，打开门，向年正拿着一本《单词快速记忆手册》在背着，这是最后一个了。
他对向年的印象很好，最初的好印象当然是因为他历史系新生第一名的高考分数，这分数完全可以上北大的，不知道他为什么选中了陵大。他之所以不对他抱有希望，是因为向年并不是死读书的那种。他在系里很活跃，据说已经参加了五六个协会，还报名参与了下周自律部副部长的竞选。这类学生最圆滑，因为他们交际广泛，讲义气，有很多朋友，还要争取其他学生的支持，所以不可能当二五仔。
让他大跌眼镜的是，还没等他怎么问呢，向年就和盘托出了。包括一开始的717闹鬼传闻、换宿舍的风波、碟仙游戏、张海原被鬼上身、床下的骨灰盒和人骨等等等等。
向年说话很有条理性，他把哪些是自己亲眼所见、那些是听说的、那些是猜测的，一条条分门别类的摊给林春山，让他自己做出判断。
林春山听得心惊胆战，额头不停冒冷汗，连着按了好几次空调，温度最后竟定在了18度。这可不是小事儿啊，山上那些坟墓都是“城乡结合部”居民的，万一哪家发现祖宗的骨灰不见了，那还不得闹翻天哪。
按理来说，向年说了这么多，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他应该感谢他。可实际上，林春山心里却升起一股厌烦的情绪。他更喜欢唐墨李小鱼这些意气风发、做事不顾后果的、勇往直前的年轻人。而这种明明生活在一个集体里，却毫无团结精神的人，他是有些鄙视的。对向年的好印象也打了一个老大的折扣。
“好了，向年，你先回去吧。”林春山头也不抬地说，本想还嘱咐他几句，不要和唐墨苏小海几人说自己告密了，但想想这种人应该不用嘱咐，他还真敢说自己当了叛徒？
向年看了看林春山，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走出去了。其实他想提几条建议，让李小鱼他们能把注意力转移到学习上来，别整天去闹鬼。但想想这种话不是自己当学生的应该说的，这是他们老师的工作，自己不便越俎代庖，便不再开口了。
唐墨他们守在系门口，正暗自担心。他们自己倒没什么，配合默契，就怕向年出问题，毕竟他也是717室的一员，很多事都是亲历的，想瞒也瞒不过。
看见向年出来，唐墨立即迎上去，担心地问：“向年，林老师问你什么了？”
向年如实回答。
“你没说吧？”唐墨笑着问，因为觉得向年一脸正气，显然是有担待的。
“为什么不说。”向年一摊手：“全说了。”
“啊？”唐墨的笑容凝结在脸上，惊问：“你知道的……那些……，就那些，骨灰盒，鬼上身，碟仙什么的，都说了？”
“都说了。”向年耸耸肩。
“啊——！”唐墨抓着头发尖叫起来，“我打死你！”
她照着向年的脸就是一爪子，向年已有经验，一看她已陷入崩溃边缘，立即准备逃跑。但他估计不足，他没想到唐墨不扭他胳膊反倒抓他的脸，危机关头脸是躲过去了，脖子上却被唐墨的小指甲刮出了一条血痕。
向年来不及看伤口，撒腿就跑，唐墨在后面死命追赶。苏小海几人也十分气愤，都想教训向年，他们绕着系教学大楼，开始对向年围追堵截。一直闹了半个多小时，直到李小鱼打来电话，向年还和兔子似的，跑的又快又狡猾，愣是没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