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卡里沃捏碎召唤卷轴的那一刹那,没有想象中的风云变色,甚至连一丝元素波动也没有出现,这让所有的人不由的生出了这样一个念头:难道这卷轴失效了?
就在包括卡里沃自己都还满心疑惑的时候,一丝阴冷的喘息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每个听到这声音的人都不由的身体一震,他们都有一种错觉,仿佛这虚幻的声音都带着一股实质的血腥。
“你终于还是唤醒我了,你是原谅我了吗?”说话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穿着一件十分古朴的亚兰制式的布袍,佝偻着身形看上去就跟神仆们手中的圣经一样古朴苍老。老人突然蹒跚的从远处的树林中走了出来,看上去似乎像是一个被吓坏了,躲在树林中的农夫,让人根本无法把他和所谓的召唤卷轴联系在一起。
兵哨所的酒馆外,站着一群人,躺着一片死亡。
蒂莉莎不知道为什么战斗已经发生了这么久,伯伦兵站的驻军却迟迟未能赶来。难道,就连这里残存的那一个联队的布鲁图私军也没能逃脱被绞杀的命运么?那么就算是这样,卡里沃为什么不直接调动军队过来?
“父亲...”美丽而倔强的公爵小姐伸手擦了擦眼角,让视线重新清晰,然后深情的望了一眼摩多的方向,却只能看到一片黑暗。她低下头,走到奄奄一息的追风铁甲身边,将他脸上的血迹拭去,然后轻声道:“迪克斯,我必须回去,我的父亲,我的族人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不,小姐...你回去只是送死...”迪克斯挣扎着,他想伸手拉住蒂莉莎,却没有了力量。
“我不可以抛弃他们...”
“那您是要抛弃我,抛弃雷克吗?”迪克斯的眼角噙满了泪水,他费力的伸出手来,握住雷泽尔德武士已经冰冷的手。“小姐,雷克是为什么死的?你难道要让他白死吗?求你了,不要回去白白送死,你要活下去,活下去才会有希望...”
“不,我要回去,我要和父亲在一起。”
“也许你是对的,那我们回去吧,布鲁图家族的武士从不畏死。”迪克斯叹了口气,笑着望了一眼雷克说:“老伙计,我不会输给你的,你等着我,我会追上你的。”
“你错了,我说的是我,而不是你。”蒂莉莎表情冷漠的一把扯下了迪克斯胸前的那枚古老的胸章,然后一把将他重新按在了地上。“从现在起,你再也不是布鲁图家族的人了。”
“不,小姐,你不可以这样!”迪克斯暴怒的吼道,仿佛是一个被抢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滚吧,滚回你的家乡去,那里还有你的老母亲在等着你回去。”蒂莉莎冷漠的说着,然后头也不回的往树林里跑去。她在害怕,她害怕一犹豫,自己的坚强会在在迪克斯的目光里瞬间崩塌。几名战争领主妄图拦住她,却被牛头人的一个眼神吓得乖乖的站了回去。
“拦住她!”卡里沃狂吼,可是没有人敢上前,那个老者也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一直看着卡里沃,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蒂莉莎!”迪克斯爬起身来,半跪着,歇斯底里的狂呼着他从来也没有叫过的名字,两行清澈的液体在满是血污的面容上肆意奔流...
操纵着奈克斯林刚好抵挡住华特尔一剑的卡洛突然听到了迪克斯的呼喊,他下意识的别过头,却正好看到一个远去的背影...
“请你帮我照顾好迪克斯,好好安葬雷克,拜托您了,卡洛大人。”手上的戒指突然传来了蒂莉莎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也不带一丝情绪。
“你要去哪?”卡洛停下了和华特尔的战斗,有些焦急的问。
“去做我该做的事。”
“那悲伤中的人儿啊,你要坚强些,
仁慈的神会赐予你信仰,
坚持你的信念,
尽情的奔跑吧,把悲伤都抛到那再也回不去的过往,
前方会是黎明的曙光,
天边的彩虹,
总会有追逐到的那一刻...”
蒂莉莎在树林里奔跑着,奔跑着,向着家的方向。
终于,她的力量被抽干了,倔强的护甲一瞬间分崩离析,裸露出最脆弱和灵魂和肉体。脆弱的女孩背靠在大树上,泪水终于再也抑制不住的落了下来...
“坚强些蒂莉莎,你的族人们还需要你,父亲需要你!”她咬着有些发白的嘴唇对自己说,她每次觉得自己快要崩溃的时候她就这样对自己说,“迪克斯,对不起,我不能让你陪我去死,你还有你的家...”
酒馆前,年轻俊美的杜迈斯族王子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遥遥相对。
“你为什么不拦住她?”卡里沃大声的质问道。
“你终于原谅我了吗?”老者微笑着向卡里沃走去,他的身体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仿佛风中的烛火。
“站住!别靠近我!”卡里沃暴跳如雷,用手里的剑指着老人吼道:“别靠近我!”
“孩子...你...”
“我不是你的孩子,你这个肮脏的吸血鬼,我是泽格的王子!我是高贵的杜迈斯血统!”
老人的身体仿佛触电了一般,猛的颤了一颤,让人感觉似乎马上就会倒了下去。他伸出来的手又缓缓的放了下来,眼中流转的光彩再一次黯淡了下去,最后归于平静。
他早知道的,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可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总会有些不切实际的奢望,或许那样,他才能找到继续存在的价值。虽然他很清楚,那个奢望永远也不会实现。
十六年了,十六年的沉睡,十六年的等待,他天真的以为当“他”再次唤醒自己的时候,或许自己能够得到宽恕...
“好吧,王子殿下,这十六年来你过得好吗?”他的声音听上去更苍老了。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我要你杀了他们,杀了这里所有人!”卡里沃丧心病狂的对老人下达着命令,他只是想借助“他”的力量,然后立即消失,不要在自己眼前停留,哪怕一秒钟都会让他觉得痛苦!
“呵呵。”老人苦涩的笑了笑,原来自己只是他需要的工具啊...
“好,你要他们死,那我便战!”他突然猛的一声大喝,一股几乎让人窒息的威压从老人的四周爆发出来,一圈圈血色涟漪在脚下扩散开来,古老的亚兰制式袍子在鼓动中翻飞...
“原来真的是你这个老家伙。”牛头人皱着眉头上前一步,摇头晃脑的说,“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呢,原来你居然是沉睡了。”
老人一听,只觉得这个声音异常熟悉,把目光从卡里沃身上移过来一看,他一个趄趔,差点没把那把老骨头摔到地上。
“怎么会是你...”
“没错,是我,是我爱尔兰多,真没想到你这个老不死的居然还活着,哈哈,血族大公爵达修伦萨!”牛头人笑着连忙向他眨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