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幻新伊甸传说之无人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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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深渊中归来

他感觉到自己好象处在一个无底的深渊之中,不停地下坠,下坠,下坠···

“勇士们,前进!”突然,他又能感觉到一切了。他能看到天空中蔽日的浓烟和远处荡漾的湖水,听到自己的喉咙中吼出的陌生语言,感觉到手中弯刀坚硬的刀柄。这是哪里?

太巴列湖。一个莫名其妙的名字突然跳进了脑海。他抬起头,远处,敌人正在咆哮着挥舞着长剑向自己冲来,他们盔甲上缝着的红色十字布条在烟雾的熏染下仿佛凝固的鲜血。

“为了圣地,前进!”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用陌生的语言发出了狮吼般的咆哮。大地在手持弯刀的士兵们脚下颤抖。他们怒吼着,冲向对面的敌人,用鲜血滋润这久已干旱的土地。

然后是突然的眩晕,眼前一片黑暗,自己的身躯仿佛继续在深渊之中向下坠落。

“小子,快走!”

恍惚之间,他觉得自己坐在了一个坚硬的座椅上,眼前是繁杂的显示屏和仪表盘。强大的气流在他头顶上呼啸,他转过脸去,看到一个中年军人在焦急地对他大叫。

“小子你发什么呆啊···”说着,他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拽到了另外一个座位上,“老头子已经活得够久了,可是你还年轻着呢。”

又是一阵失重带来的眩晕。他向下望去,发现大地正旋转着迎面扑来。

“旋翼只炸开了一半···回去记得告诉他们,说我马拉图·沙克尔死的有一个老军人的尊严。”

“砰”他觉得自己突然被什么东西弹到了半空中。巨大的加速度把他牢牢按在了全金属的座椅上。他挣扎着向下张望,却只看到战斗直升机坠毁时留下的橘红色烈火与正在随风飘散的烟雾。突然,他的手碰到了弹射座椅上的一处痕迹。

“你们才是火龙真正的心脏。”他在脑海里缓缓念出了这句不知被谁刻在座椅上的话。

黑暗,眩晕,下坠···

四处闪耀着钛合金光芒的大厅里“你疯了!”四处闪耀着钛合金光芒的大厅里,一个有着褐色长发的女子狠狠地拽住他的手臂,给人感觉她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他下一刻就会坠入地狱。

“不,我没疯。TFNF的那些菜鸟,在我眼里就是狗屎。”冷静的回答,冷静得不像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他毫不费力地甩开长发女子,快步向前走去。舷窗外,太空中到处闪烁着聚变发动机泯灭时发出的死亡光芒···

突然,那种下坠的感觉消失了。他长出了一口气,感觉到自己又恢复了对四肢的控制。之前看到的那一切,是噩梦,还是自己前世的回忆?

他睁开了眼睛。

首先进入他视野的是暗灰色的金属天花板,上面还带着丝丝的锈迹。一股股刺鼻的腐臭气味正争先恐后地钻入他的鼻腔里。他猛地从地上弹起,却撞到了坚硬的金属天花板,大脑中再次一片晕眩。

我是谁?我在哪儿?

他颤抖的手在自己的身上摸索着。普通的灰色合成纤维衬衫和裤子,同样材质的腰带和内衣。没有任何可以表明自己身份的东西。突然,他的右臂一阵灼烧般的剧痛。

“啊···这是···”

他卷起短袖衬衫的袖口,发现右上臂上有一大片还没有痊愈的烧伤痕迹,有些地方已经感染化脓,正在渗出淡黄色的液体。

“激光武器造成的擦伤吗···”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想冷笑。他再次仔细地审视着自己出现的这个地方。一个纯金属构成的小巷,角落里堆积着不知何时被丢弃的垃圾,腐肉的气味一阵阵扑鼻而来。脚下已经不再发出金属光泽的金属地板上,丝丝暗红色的痕迹清晰可见,不知是锈迹还是已经干涸的血液。

“这么说,我现在是在一个空间站上,而且是一个治安不怎么好的空间站。那么,我到底是什么人呢?空间站的工人,因为事故撞击头部而失去了记忆?一个逃跑的奴隶,在被追捕的过程中被击伤?”

他的大脑飞速地运转着,但却怎么也想出自己的过往。

“喂,哥们,上好的莫希菲特,来一点吗?”不知什么时候,一个脸色苍白的瘦削年轻人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前,手中拿着一个微微泛着淡绿色泡沫的瓶子,正在向他兜售。

这么说,这里还是毒贩子聚居的地方?真有意思,看来,对自己身份的猜想也应该越来越复杂了。

“不好意思,我不需要这个东西。顺便问一声,这是哪儿?”他直起腰,发现年轻人整整比自己矮了一头。

“原来您是赌输了钱被人扔到这的···要不就是被人灌醉了以后扒光了?”年轻人咧嘴一笑。

“我也不知道。”他摇了摇头。现在,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像昨天晚上刚喝了三大瓶私酿酒那样疼,眼前也仿佛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白雾。

“原来是个酒鬼···”年轻人私下嘀咕着,“那么,能看看您的身份芯片么?亚耶尔军务部组装车间,这里有间酒吧的幽灵酒在整个皇帝直辖区里可是大名鼎鼎啊。不过很可惜,只有有身份证明的自由人才能进去,因为皇家海军的军官们也经常到那去喝上一杯,酒吧的主人不想放一些让他们看了碍眼的人进去。”

“身份芯片?我···”他刚想说我没有这种东西,可转念一想觉得不妥,于是又把下半句话咽了回去。

年轻人转过身,叹了口气,极小声地自言自语道:“倒霉,看来不光是个酒鬼,还是个逃跑的奴隶。”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听力敏锐地有点不象话,“不过,你刚才说这是哪?”

“亚耶尔VII号行星上空的军务部组装车间兼军务部直属舰队的补给空港,”年轻人没有再把身子转过来,而是开始向小巷外走去,“如果你身上有什么值钱东西的话-不管是什么来路的,我可以帮你去弄一张身份芯片来。如果你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的话那趁早离我远一点,我还想活长一点那。”说着年轻人把手伸到了裤兜里,“但你要是想从后面给我来一下的话也大可不必。虽然我是个‘狡诈的白皮肤克鲁夏人’,但是我还不至于向那些奴隶主出卖我的同胞。”

“值钱的东西?等等···”他突然从口袋中摸索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马上掏了出来,发现是一块布满了灰尘的暗黄色徽章。整个徽章的造型模仿的是一种他没有见过的猛禽,应该是猛禽两个眼睛的地方镶嵌着两颗谷粒大小的钻石。

“这个行吗?”他顺手把徽章抛给了年轻人。

年轻人敏捷地接住了从十米外抛过来的小东西。他把徽章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摇了摇头:“看分量好象是用艾玛人战舰的装甲做的纪念品。你不会是从哪个同样喝醉了酒的军官身上掏来的吧。如果是这样,那我可不敢要。”

他对着年轻人摊了摊手,表示他也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那···好吧。看来上面的这两粒钻石还能卖几个小钱,虽然这样我就拿不到多少了···酒鬼大叔,就在这呆着等我,哪也别去,他们逮到你的话会把你的皮扒下来给猎奴犬当玩具的。”说着,年轻人把没盖上盖子的玻璃瓶抛了过来:“这其实不是莫菲希特,这是我们克鲁夏人用来治胃病的药水,不过味道还不错。喝上点,当心把你的胃吐出来。还有,你想叫一个什么样的名字?”

他一把将玻璃瓶抄在手里,却惊讶地发现一滴液体都没有漏出来。

“名字···”

忽然,他想起了恍惚间看见的那一幕。

“马拉图·沙克尔,就叫这个名字好了。”口渴难耐的他把瓶子里的液体一口气向喉咙里灌了一半。冰凉的,带点酸味,闻起来还不错。

“那,我去帮你弄身份芯片去了。酒鬼大叔,没想到你的名字还挺酷的呢,从哪本古代传奇里看来的?”

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看着年轻人在昏暗的金属巷道里越走越远。

我,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吗?

看着玻璃瓶里冒着泡泡的淡绿色液体,他回想起恍惚之中看到的那些画面。

如果我属于这个世界,那么为什么那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手中大马士革钢刀坚硬的刀柄,空中弥漫的烟雾,远处波光粼粼的湖水,还有耳边呼啸的狂风和那团橘红色的烈焰,真实得就好象是自己昨天的经历。

如果我不属于这里,那么我到底从何而来,去往何处?这里又是何方?

还有,太巴列湖,马拉图·沙克尔,这两个名字又是什么意思?

“喂,沙克尔大叔···”一只苍白而冰冷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在出什么神呢?后悔没把自己相好的一起带出来?”

是刚才那个贩卖用胃药制成的“莫菲希特”的年轻人。他看起来相当的得意,手里还把玩着刚刚自己扔给他的那个徽章。

“这下我们算是赚到了,能介绍下这东西哪能搞到吗?我只拿了一粒钻石去卖,换来的钱除了给你办个身份,就还够我吃上两年的呢,还不知道那个尼纳库恩奸商从中赚了多少。喂···喂···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把脸拉下来干什么?把剩下的这个徽章还给你好了。”看着他仍然绷着脸出神,年轻人把被挖下了一颗“眼睛”的鹰形徽章扔了回来。

“不,这个徽章你留着吧。我的身份芯片呢?”他从冥想中回过神来,接过徽章,又扔了回去。

“喏,在这。”年轻人接过徽章,又递过来一张小小的金属卡片,“你真的不要了?至少能换一千个十足成色的帝国第纳尔呢。”

“我留着也没什么用。不过我记得你刚刚说过,有个酒吧的幽灵酒很不错?带我去喝上一杯吧,你请客。”他淡淡地笑了笑。

“那···好吧,沙克尔大叔。让我请你喝一个星期的酒我都很乐意。”年轻人笑嘻嘻地把徽章收到自己外套上的暗袋里。

他在心中苦笑了一声,看来年轻人已经认定自己的名字和辈分了,那以后自己就叫这个名字好了。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哈尔·沙图加,米玛塔尔人,克鲁夏部落,无业游民。其他的,到酒吧去再聊吧。”

“你知道吗,我转过身离开的时候,其实怕得脚都快抬不起来了。”哈尔·沙图加放下酒杯,满意地长出了一口气,看着淡褐色的幽灵酒在杯中慢慢地打转,“我当时真的害怕你给我后脑勺上来上一下。他们说过,逃跑的奴隶把自由看的比什么都要重要,才不会管你是不是自己人呢!不过,还好有这个给我壮胆。”

说着,他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把匕首。看上去很普通的匕首,但刀刃上却有着异样的淡蓝色,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反射出诡异的光线。

“一个卡莫兵送给我的。我替他们从图尔克部族那里找回了他们同伴的尸体。你知道的,他们都是米玛塔尔人,是来自各个部族的精英,却被艾玛人按照他们的方法从小养大,为他们作战。他们有一种很奇特的习俗,在战斗结束后,他们会收拢所有战友的尸体-当然,是所有战死卡莫兵的尸体,然后把死者在柴堆上火化,再用刀在身上割出伤口,用骨灰涂遍全身。他们觉得这样,死者就不会离开他们,每个生者也都将成为死者记忆的承载···听起来有点恶心,是么?”

“不···图尔克部族,这么说,你还去过大荒野?”沙克尔抿了一口杯中的幽灵酒,没有抬头。突然,他发现一样冰凉的东西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我记得你刚刚说过,你什么都记不得了。”哈尔·沙图加面带冷笑,浑然不似刚才那个口若悬河面带微笑的年轻人,“企图欺骗一个克鲁夏部族的人,布鲁特部族的野蛮人,这是你一生中犯下的最大的失误。菲迪特布鲁特部族半个月前刚刚发动了帝国历史上最大的一次失败的起义。那个徽章,是你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吧。”

“冷静点。我说过我什么都记不得了,我忘记了我是谁,并不等于我忘掉了在这个宇宙中赖以生存的技能和知识。”沙克尔的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见鬼,既然要失去记忆,那为什么不丢失的彻底点?刚刚那句下意识中说出的话,很可能会要了自己的命。自己到底记住了些什么,又忘掉了些什么?内心深处,他已是一片迷茫。

“你们这些奴隶崽子们,都别动,把刀扔到地上!快!”背后突然响起一声咆哮般的命令。沙克尔感觉到有什么冰冷坚硬的东西抵在了自己的后背上。哈尔·沙图加很快地照着命令所说把那把涂了毒的匕首扔到了桌子上,看来,他的遭遇和自己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