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第十七章 真实生活（二）
回到家，堇色直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屋内一如既往被打扫的干净整洁，大大的落地窗，正是下午阳光最为辉煌的时候，房间无处不明白。堇色落寞的想，或许，就如自己的人生一样，从现在开始，便无一刻不是设定好的。
正想着，吴妈进来，对堇色说：“刚才，沧海打电话来，说今天晚上不回来吃晚饭了。”然后看了看堇色的神色，又补充的说：“男人忙一点比闲着好。”
堇色也笑了笑，难道自己是为了男友少陪着吃顿饭就发脾气的人吗？于是说：“好的，吴妈，今天我有点累，晚饭不下去吃了，让他们随便做点什么送到我房间就可以了。”
窗外的天空，逐渐从耀眼的金色，变成了瑰丽的红色，然后，万物皆沉寂到黑色，这最为单调却又最为丰富的颜色。堇色静静坐着，颇有点坐看沧海变换的滋味。
吴妈上来送饭，格外的轻手轻脚。她看着落地窗边坐着的堇色，那样单薄的身影，不知怎的，突然想起自己一生陪伴的另外两个女子，一个如火焰一样华美，一个如溪水一样的清甜，可是，却终究没有能长久的得到幸福，此刻，也只是活在几个人的心里。她不晓得什么太多的道理，但是却衷心希望这个女孩子，不会再如心气比天高的小姐和潇洒淡泊的小小姐一样，而能够长久的幸福下去。
于是，她轻轻说：“堇色，吃饭了。”
堇色没有回答，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
吴妈忍不住开口说：“有些事，糊涂一点好。”
堇色似乎听到了这句话，突然问：“吴妈，您说，什么是幸福？”
吴妈一愣，心酸，恍惚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喧闹的后台，小姐脸上有着浓重的妆容，眼神却是茫然的，轻轻的问：“阿晴，你说，什么是幸福。”全没有台上名角的绝代风华，只不过是一个为生计挣扎的脆弱少女。镜头跳转，又一个小小的婴孩长成了清秀的少女，在一个薄雾的早晨，她梳着麻花辫悄悄的溜出去，门外等着一个同样羞涩的少年，被发现后调皮的说：“吴妈，千万别告诉妈我去哪里了哦。”闪出门前又甜蜜的说：“你说，什么是幸福？”虽然是问句，却俨然已经得到了答案。
可是，音容犹在，人却不知所踪，吴妈听了堇色的问话，却仿佛与那两个女孩子的声音重合，迷惘的、纯净的眼睛就那样的看者自己，问着：“你说，什么是幸福？”
吴妈一颤，没有作声。
而堇色，却似乎也并没有期待得到一个答案，也继续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吴妈思量了以下，经历了多少年的风雨，她终于可以回答，缓缓的说：“堇色，幸福，没有你们年轻人想得那样完美无缺，或者有误会，或者有缺憾，但是，却能让人时时感觉安心，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活在世上。孩子，不要太多想，也许，那样才最能抓住幸福。”说完后仍然觉得不安，又问：“孩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
堇色回过头，看到吴妈担忧的神色，连忙说：“哦，不，都很好。我不过是随便问问。”
吴妈点了点头，走了出去，一边还说着：“人要懂得惜福啊，哎……”
听着平时一向不怎么讲大道理的吴妈此刻说的话，堇色也茫然。难道，自己真的是“为赋新词强说愁”般自寻烦恼？不，不，她完全明白吴妈说的平淡是福的道理。可是，她并不是一径追求刺激的生活，而只是为了寻求精神的充实。自己一直梦想的生活，便是一直一直做着自己喜欢的调香师的工作，然后有个知心的伴侣在身边，与自己分享事业和生活上的任何一点点喜悦。而此刻，事业却与爱情发生了冲突。
这才是最关键的。她不甘心为了爱情牺牲事业，又绝对不舍得为了事业而抛弃爱情。
多么贪心！可不是。堇色自嘲的笑笑。
不知等了多久，听到了敲门声，声音很轻。
应该是他吧，堇色想。自从抗议他的不请自入后，他倒确实是知道了敲门，而且因为很晚了，怕她已经休息，敲门声也体贴的很轻。不过，如果自己没有回答，他一定还是会自己开门进来的吧。
果然，片刻后，门外响起了钥匙插入的声音，门开后，古沧海走了进来，显然很惊讶，堇色竟然还没有睡。走近她的身边，俯身摸摸她的头，说：“怎么还不休息？也不应我的门，调皮。”
堇色笑了笑，说：“我专门等你回来的，想跟你聊聊。”
古沧海看着堇色微笑中略微严肃的神情，想了想，点头说：“好的，正巧，我也有事情要跟你商量。不过，既然你现在不忙着休息，就等我去洗个澡然后再聊，好不好？这两日，我可真是很累。”
堇色看了看古沧海微微憔悴的面色，有些心软，他，的确是非常的操劳。
片刻之后，堇色坐在了客厅一角小小的吧台边，倒了两杯葡萄酒，自己慢慢啜饮，一边等待古沧海。
杯里的红酒产自波尔多，著名的葡萄酒之城，虽然自己不怎么会品酒，但是来自它的香气也令自己不得不赞叹，确实与众不同。于是联想到了自己的决定，握紧了杯子，有些紧张。他，会支持自己吗？
可是，那个有着阿尔卑斯山泉水的灌溉，又有地中海火辣阳光的城市，实在令自己魂牵梦萦。
古沧海很快出来了，沐浴后的他看起来精神了一些。他坐在了堇色旁边，喝了一口红酒，眨了眨眼睛，说：“既然是我们两人都有事情要说，那么，就女士优先。”看起来他心情很不错，面带喜色。
“好，我先说。”堇色清了清嗓子，“沧海，我想，去法国的格拉斯去工作。”
古沧海愣了下，随即问：“格拉斯？那是哪里？”
“香水之城，对于我们调香师来说，便如波尔多城之于品酒师，或者硅谷之于软件工程师。”堇色镇定的回答。
“可是，我并没有反对过你出去工作啊，在这里工作也是一样。”古沧海神色有些紧张。
“可是，我如果在这里工作，你势必会派人跟着，难道，我去上班，每日还要带着保镖？”堇色神色中有些无奈。
古沧海也沉默。良久，开口问：“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不能令你为了我安心待在家里？”
“不，这是两码事情。”堇色急忙开口，然后仔细想着，该如何解释，“你知道吗？或者对于别的女人，有个家，有个爱自己的男人，便好平静的度过一生。可是，我不行。我经常会感觉孤独，并且，我知道这样的孤独感不会因为拥有了爱人而消失。如果我自己不能让自己不孤独，那么，别人更不行。而如果我自己不能充实快乐，如何能令我爱的人快乐呢？”堇色看了看旁边古沧海的神色，叹口气，说：“不知道我这样绕来绕去，你是否明白了我的意思，我……”
古沧海突然拉住了堇色的手，低下头，说：“我明白，我完全明白你所说的。堇色，我一直晓得，也许将你限制在这样一个屋子里，你终究会厌倦。”神色间有着落寞。
“不，沧海，我并不是厌倦与你一起生活，我只是，只是希望自己除了你还有另外一部分世界。”
古沧海抬起头，看着堇色的眼睛，轻轻的说：“是的，我明白，可是，你可有想到，爱情并不如我们想象的那样坚强，两个人分开后，空间的距离势必会拉开心灵的距离。或许，我不该怀疑你现在对我的爱是百分百真诚的，却不能保证，你到了一个新的环境，有了新的交际圈，会不会渐渐的觉得与我的共同语言越来越少，爱，也随之变淡。”
堇色看着他幽深的眼睛，喃喃的辩解着：“不，不，不是都说，真正的爱情可以经受的住时空的考验？我们相爱，你怎么可以没有信心呢？我只不过是去另外一个地方工作，我的心是不会变的啊。况且，现在交通那么发达，我们随时可以见面的。”
“不，那些都是大家一厢情愿的想法。事实上，分别对于情侣来说，真的不好受。”古沧海看着堇色，眼里隐隐的有着悲伤。
两人对视着，良久，古沧海开口说：“好的，既然你说完了，那么，轮到我了。”
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鲜艳的正红色，轻轻打开，一枚戒指呈现，单颗钻石，简单的镶嵌在白金的戒圈上，幽幽的灯光下依然璀璨夺目。
堇色微微张开了嘴巴。
古沧海却拿起戒指，起身，后退了一步，单膝跪下，低低的说：“堇色，订婚时候太过仓促，那么，这次，我要认真的请你考虑，嫁给我，好吗？”
堇色眼睛闪烁，看着面前郑重的男人，心潮澎湃。他，是在求婚呢，一向粗心专横的人，此刻，也晓得这样认真的求婚。即使没有音乐，没有鲜花，也丝毫不能削弱他求婚的真诚。
堇色慢慢的伸出手，古沧海笑了一下，拉起她的手，准备套上这枚戒指。
可是，堇色的手突然滞了一下，轻轻的说：“沧海，刚才，我说的事情，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否答应。”
古沧海视线从戒指转到堇色的脸上，仔细的看着她的眼睛，苦笑了一下，说：“看来，如果我不答应，你便不准备接受我的求婚了。那，我又能怎样呢？你如果愿意，便去吧，只是，记得，你是有未婚夫的人。而且，虽然答应了，我还是要再说一下，堇色，我真的很担心以后两地分居的日子。”
看着面前一向坚定的男人此刻露出的些微担心和软弱的神情，听着他妥协的话语，堇色轻轻的，轻轻的，将古沧海搂在了自己怀里，感受他滚烫的呼吸透过衣服，熨烫着自己的肌肤。
再没有什么顾忌了吧，面对这样的男子。
她不相信空间和时间会改变自己的爱情，当然，也对他有信心。如果别人举出一万个例子来说明分离的结局是分手，那么，就让她池堇色来证明，万里之遥，依然可以保有炽热的爱情。
拥抱间，古沧海突然闷闷的开口：“堇色，你还没有答应嫁给我呢。”说完，抬起头，起身，坚定的将戒指套在了堇色的左手无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