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明第一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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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柳如是

19柳如是

红云舫是艘花船,停靠在文德桥附近的秦淮河面上。它是专为柳如是定做的,等客人们全都聚齐,画舫就会泛舟击水缓缓沿秦淮滑动。桨声灯影,明漪暗波,别有一番景致。

刚下马车,温才信没见着,却碰到那日与胡可善同行的几位官绅。其中一位年约四十多的富态中年人瞅见夏官,拉着几人哈哈大笑地走来。

“真是缘巧啊,正自要寻尔夏一扇,抬头就见你从马车上下来。咦,这不是温府的马车?一扇可是要去寻温府中人?”

夏官大窘,按理说,这些人都是官身,他布衣白丁,平民一个,理应要行礼拜见。可是从夏官所受的教育来看,大庭广众之下,给人跪拜,对他的尊严,无疑是个侮辱。当下打定主意,也不管他们是谁,官居何位。抬手作了一个最常用的平辈揖礼,道,“无妨,不知这位大人,寻小子何事?”

对面众人齐愣,虽然明末社会思想多元开放,氛围宽松。更有提出自由,人格平等的士大夫。不过对方区区一布衣白丁,见到这些公卿,不恭敬行礼也就算了,竟然还平辈论交。这……真不知道对方是狂妄呢,还是无知。

“你知道这二位明公是谁吗?”这时,另一位皮肤黝黑,脸有麻斑的中年人上前,颇带玩味地问道。

“不知,未请教!”

“这位乃吴桥范梦章,兵部添注左侍郎。这位是桐城何芝岳,曾任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的何相国!”麻子娓娓道来,边介绍边抬手恭礼。

范梦章?何芝岳?听起来官职不小啊,很有名气吗?你听说过吗?不过话到这里,再不礼貌点,就显得有些没有礼节了。夏官弯下腰来,标标准准地行鞠躬礼道,“小民夏官参加二位大人!”

何如宠一直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夏官,之前见他在几人面前淡定自若,还以为他是不识予辈。谁知他在听说过几人的官职后,礼节上虽然恭敬了许多,但那气度,那神情,依旧波澜不惊,毫无惊慌意外之措。

何如宠好奇了,从官几十年来,见过无数的君子小人,豪客杰士。可从未遇到过如此淡定之悠然,潇洒之自若的清俊。也许有吧,不过那只存在深山古刹中的得道高僧。

何如宠大笑,“早闻这仙来饮夏一扇特立独行,言举多有古怪异止,名噪于街坊巷陌之间。那日亲见,尚不觉有何特异之处,今日一观,果然……果然乃世间一奇士也。哈哈……,逢春,你尽顾介绍吾等,却何忘了汝?就让老夫为你宣名吧。这位脸有麻子者,正是和尔齐名的长吟阁柳敬亭,人称柳麻子!”

柳敬亭?夏官一震!因为这个人他知道,那可是一代说书名家。所谓古有柳敬亭,今有袁阔成。柳敬亭的一生不但极富传奇色彩,而且他还是扬州评话的创始人之一。夏官当年因对评书感兴趣,所以曾翻过相关历史书籍。记忆里唯一有印象,而且深刻的古代说书第一人,就属这个柳敬亭了。

没想到柳如是还没见到,倒先见一个名人柳敬亭,而且还是他现在的‘同行’。夏官不敢怠慢,抬手恭敬行晚辈礼道,“晚辈夏官,拜见柳先生!”

这次轮到柳敬亭瞠目结舌了,身边二位缙贵他不尊礼,却对自己普普通通一个说书匠以晚辈自居。真是……不懂啊,不知他到底在作何异想。

“哈哈……”范景文见此情景,开怀大笑,“君子之伤,君子之守,不仰权贵,敬拜智德,一扇乃真君子也。温府那小子正忙着奉迎他的叔父,定是无暇见你。一扇不如与吾等同行如何?”

夏官此来根本就不是为了寻那温才信,只是人家用马车上门来请,不好推辞,顺便担个人情罢了。见对方相邀,而且他们虽然都是官绅,但慈眉和睦,毫无拿腔作调之势,令夏官顿起好感,立时应了下来。

柳敬亭出身贫苦,曾受尽凄凉。此时虽然名声大盛,被众多缙绅待为上客。但如夏官这般礼敬于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柳敬亭看得出,夏官没有丝毫做作,完全是出自内心而发。这种长揖公侯,平视卿相的性格,也很合他的胃口。很快,二人就熟络起来,犹如多年未见的挚友一般,相谈甚欢。

红云舫的甲板上,摆满了上百张桌椅。红灯摇曳,人影摩挲,这人为营造出的朦胧意境,的确让人感到迷醉如梦。前甲板处,搭有一座稍高的台子,上面装饰考究,隔于众客三尺之距。不用说,那里就是柳如是出场的舞台。

夏官简单目寻,不但看见了温才信,也看见了胡可善随在他一旁。另外还有许多乌巾紫裘,蓝缎儒衫的文人墨客们一群群聚在一处,顾盼自雄,挥洒风liu。

夏官没有去与温才信打招呼,对柳敬亭等人告罪一声,掏出他怀中的铅笔模型,开始了他今趟最首要的推销任务。

“这是笔?如何沾墨?不用墨?胡闹,墨乃文字之肌,无墨何以成形?离去,离去!”

“铅笔?胡粉投火中,色坏还为铅。铅乃道家炼丹之物,何为笔用?切莫诳我!”

“这玩意的雕刻倒是有点意思,你说是笔?笔杆之用吗?只是还要加制这狼毫,麻烦,麻烦!”

“……”

推销之法意外地艰难,众士子不是不感兴趣,就是客气地推辞。你想,自诩为文人的他们,哪个不是练字练了几十年。你如今让他们放弃毛笔,拿起铅笔姿势怪异地学那童生习字,谁愿意受这等窝囊!

正在夏官焦头烂额,束手无措之际,柳如是出场了。

现场即刻安静下来,众人翘首以待,不知这旬月之间,柳如是又出落的如何俏丽动人。只闻随着一阵乐起,在数名侍女的陪同下,柳如是缓缓从舱房走出,登上台来。气质淡雅,舒颦一笑,作福道,“诸人大人,贤士久候了,奴家赔罪!”

台下在一阵愣神后,纷纷应声。整个甲板的气氛,犹如投进一粒催化剂,瞬时就达到了沸点。

夏官虽然离主台还有些距离,不过视力尚好。在看清柳如是的面貌,观其言行举止后,心中奇怪地既没有狂喜惊艳的感觉,也没有那种震撼窒息的拘迫。相反,在微喜后,还有着一丝丝失望。

喜的是,柳如是果然姿色不俗,尤其这气质谈吐,无论在这明代,还是几百年后,都属于一等一的水平了。用较现代的词汇来形容,那就是知性美女。

失望的是,柳如是并不像夏官想象的那般天资绝色,仙女一般。而且年龄还太小,即使举止再淡雅,谈吐再悠沉,眉目间的那些青涩感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当然,如果不是名声太盛,如果不是夏官期望想象的太高,或许就不会有这种心理落差上的失望吧。

夏官周围一看,只见大多数人已经目露迷色,情不自禁。但诸如何如宠,范景文之类的文士,虽然表情中充满欣赏,但眼神却清澈自然,固守本心。这是品修达到一定境界的结果。

夏官可没有那么高的修养,他之所以没有被柳如是的美色打动。很大一部分原因,那就是美女见得太多了。人,即使再美,也会有缺点。在后世化妆技术的进步,网络PS修图的高超,使得一个个人造极品美女相继出现。那什么,再美丽的东西看多了,也会产生审美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