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帝师神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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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交远近攻

太辉二年。冬。江寒已留朝余一年有余。自从入过后宫,太后便总是几次三番地传他入宫陪她谈天。对于这个位高权重的女子,江寒只道是拒不得、推不得,虽然每次回来皇上并没给他好脸色,却也只能逆来顺受地随叫随到。入宫的次数多了,与其他嫔妃自然多少碰过几次面,虽可以面观心,但江寒作足了聋子哑巴的准备,全作不见,只是颇多都是时候从太后那耳闻了些许的惨剧,作出一副痛惋的表情。所谓后宫之内,实则明争暗斗比朝殿之上尤为激烈,江寒明哲保身,才一直未深陷入内。只是一来二往,同李德的关系,倒是变得出乎意料的好。

其实李德原本也是个书生,只是家道没落、屡试落第,才会狠了心做了阉人入宫。这次他本未同任何人说,但那日兴起叫江寒替他看个相,听那头头是道的分析不由悲从心起,拉了江寒诉了整整一晚上的苦,自打那天起,他便视了江寒为知己。

往后宫跑的勤快,又从不搭理朝政。江寒的避世态度让容辉终于渐渐对他失去了耐心,有几次他未来上朝,也没有过问。事后听同僚道来,江寒只是笑笑,然后推托不得,只得随他们前往所谓的“安慰”宴。

看了“春风楼”这个金字招牌半晌,江寒偷偷地咽了咽口水,才把心一横迈了步子进去。这是全京都最红的青楼,若非一掷千金的主儿,光看那门牌就腿发软不敢进去。江寒这一年来得了容辉不少的赏赐,一直未动地收着,倒也不怕会没钱付账。只是这烟花之地始终不是他所适应的,无奈那盛情邀请他推托不得,只得硬了头皮随他们来了此地。

琼楼玉宇,亭台楼阁,莺声燕语,曲律琵琶。江寒一面喝了酒,旁边酥肩软腿的美人儿不时地腻腻懒上他的身,也只是神色不改地自得其乐。旁边的一个同僚见状,不由打趣道:“江大人,你到底是来这寻乐的呢,还是只是来喝酒的?这样不解风情,不觉得唐突了佳人么?”

江寒面色未改,实则心都快跳出来了。他尴尬地笑笑,干脆起身走到了宰相范锥身边,道:“宰相大人,下官敬你一杯。”算起来,这范锥入朝还是在江寒之后,然他当时向容辉献上了一条“远交近攻”的策略,引得龙颜大悦,加之人才难寻,便让他一下便上了那宰相的位子。见范锥也举杯引下,江寒含笑呷了口酒,却是打量着他的面相:“宰相大人,恕下官无理,照大人的面相看来,并不该是一个会舍弃国家之人,似有难言只隐吧……”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旁人不少已有醉意,并没有人留意到他们那块。

范锥闻言忘了饮酒,问道:“江大人何出此言?”

其实江寒只是为了寻个可以留在这的借口,加之最近对那新的外交策略有些好奇,也乐意接口:“看大人两眼微堑,可知之前应该有过遭人陷害之苦。而双耳朝穴,却又该当是个忠军爱国之人。眉角低吊,尾有细闻,呈三散状,如今的所为,似乎并非大人本意……虽不知大人何以要对抗自己之国,但下官认为,还是三思为上。”范锥本非朝余人,而是邻国康梁人。江寒本人对国家并无过多感觉,但当时之人还是很注重国位名分的。

这一分析条条精准,范锥眼圈一红,叹了口气道:“先生果真神机妙算……”他一番叙述,江寒才知道个中原由。

范锥本是康梁国人,在康梁国宰相魏齐手下做一个小官,只希望能有机会得到赏识,逐步升迁。然,一次他奉派做外交使节须贾的随员出使擅单国。擅单国主欣赏他的才能,秘邀其出任擅单国的官职,范锥不愿叛国,国主失望但仍赠送给他黄金五公斤和酒菜一席。范锥拒金而受酒。须贾闻后,既妒且怒,一口咬定范锥定是因泄了重要机密,遂得擅单之礼待。回国后报魏齐,魏齐亦怒不可遏,不分青红皂白即召集文武百官举行盛大宴会,将范锥绑于堂下命他招供。范锥的供词未使魏齐满意,魏齐认定他坚不吐实,空言狡辩,下令苦刑拷打。范锥骨折齿脱,而拷打不止。后他只得假装七绝身死,魏齐才命人把他拖至厕内,令所有的官员皆以尿洗尸,以此表示对国之忠贞及对卖国的痛恨。等到ling辱他的官员群散之后,范锥哀求并贿赂狱卒,才使那狱卒在奉命拖尸出葬时暗暗送他回家疗养。他的伤势乍愈,便逃亡到朝余国向天辉帝提出了“远交近攻”的外交政策。不料容辉大喜,竟然任用了他当宰相。

江寒听得暗暗摇头。看这位年轻丞相的面相,恐怕因为此事他一直心绪不宁,食不安寝。毕竟这仅是一个冤案,若真算起,倒该是范锥同须贾、魏齐等人的私人恩怨才是。这“远交近攻”之策,即是指:对一些距离遥较远之国一律笑脸相迎,而对与自己相接壤之国,则断然斥诸武力。此外交政策是可怕的,归诉到底便是事实上使所有国家都陷于孤立,以便于敌人各个击破。自从朝余用了此新外交政策,较远的定越、擅单二国因此得到了暂时的安定,而近康梁国却厄运当头,它只有接受不断的痛击而呼救无门,既没有霸主可以申诉,又没有另一个强国可以和朝余制衡。日久天长,并不排除会被吞并的可能。到时若是以范锥如今的地位,自然可以让那几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江寒饮了杯酒,暗暗讥笑。范锥没有选错人,容辉自登基后本性渐露,已经开始着眼于其他国家的领土了。可惜他是个枭雄,但也仅仅只能做一个枭雄,平时伪装尚可,可惜目光仅被困在了当初“天下将乱”的天象征兆之中而无法放眼天下。相教之下,或许更应该忌惮另一个人……或许这个范锥的确有过人之才,但他似乎忘了,朝余国当今的皇太后正是康梁的公主,她会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国家灭亡么?看他鼻梁两边渐生的沟壑,江寒才微蹙起了眉。这沟壑称为“仕瘴”,有此面向之人恐怕官运不济,而这现象他上朝时已有暗暗打量,发现为数不少的官员都有表现。身手抚了抚鼻畔,感觉到细微的粗糙感,他不由心里琢磨。连他自己都有了这“仕瘴”,难不成这朝余国朝廷之中会发生什么动荡?隐隐感觉这事同那“交远近攻”之策有关,江寒只道应该是那皇太后即将有了什么举动,其他的也无奈地猜测不到分毫。

正冥想,门忽然大开。刚才有个官员喝的大醉竟然嫌弃这里的姑娘不够标致,到底都是大官,老鸨得罪不得自然是尽心尽力地去叫新姑娘前来。江寒本是不经意地一瞥,正回头要继续饮自己的酒,乍回神又惊讶地霍然望了回去。

老鸨身边的那个女子恰对上他的视线也是一愣,忽而仪态万千风情无限地勾起了一抹妖艳又意味深长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