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眼前便是号称百战百胜的楚王韩信嫡系军队,兵力上更是不止十倍于己,樊哙眼中却是全无惧色。
“杀!”
仗剑一挥,樊哙首先冲了出去,身后的八百余骑,紧随着他,猛虎一般冲了出去,刘邦在两百人的护卫之下,紧紧跟随着前面开道的樊哙八百铁骑。
铁骑过处,有的只是横倒在地的尸体,再也兴不起尘埃,黄沙已经被战死的将士的鲜血染红,刺鼻的血腥味刺激起了更多人的杀意,战场上,到处都是残肢,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首,骨碌碌的人头被飞奔而过的铁骑踏得粉碎,再也分辨不清尸体的主人。
前面的八百铁骑,已经不知倒下了多少,樊哙保持着阵型,冲出了一个大缺口,没有人再敢上前阻挡这地狱使者一般的铁骑,哀嚎声被铁骑‘突突’的声音盖了过去,即使是韩信的嫡系军队,此时也是不敢再上前了阻挡樊哙了。
樊哙已经不知道重复着这个动作多少次了,他只知道向着一个方向突围,而前方不远处,便是一片平原了。
“杀!”
樊哙望着不远处的平原,全力挥剑斩下,便见一抹红色闪过,鲜红的血水溅了樊哙一脸,使他看起来有如恶鬼一般,骇人之极。滚圆的一颗瞪大着双眼的头颅,在空中小小的沿着抛物线,重重的摔落在地,便被后继而来的铁骑踏得粉碎。
韩信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一千近卫铁骑,竟是生生撕裂了数万步卒的重重包围,骑兵的冲击力近乎变态,想象当初项羽铁骑大败刘邦五十三万联军于彭城,该是什么景象,骑兵!才是冷兵器时代平原战场之魂。
“将军,末将请命!”
钟离昧一直跟在韩信身边,带着五百铁骑紧紧围着韩信,此时见樊哙即将冲出重围,围杀刘邦的计划即将毁于一旦,如何不急!
“准战!”
“末将领命!”
钟离昧扫了一眼五百铁骑,正要分配,不想韩信沉声道:“都给我上!”
众将惊恐的看着钟离昧,韩信身边只有一千护卫,一半是铁骑,一半是精锐步卒,万一……。
正在犹疑之间,钟离昧却是挥起手中宝剑,厉声喝道:“杀!得刘邦首级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列阵。”
随着钟离昧一声大喝,五百精骑,迅速摆开阵型。
“杀!”
怒吼一声,钟离昧领着这五百余骑横冲了过去。
樊哙的铁骑还在急速前进,钟离昧已经抄道赶到樊哙前面,瞬间摆开阵势,以相同的阵型,猛冲了上去。
马匹的嘶叫声接连传来,一合交战,便要去了百多将士的生命,大多数都是直接摔下马,便被马蹄踏裂了身体,连闷哼一声的机会都不曾有。
“樊哙,刘邦无义小人,你……。”
钟离昧的规劝,换来的只是樊哙的怒口恶骂。
“住嘴,叛主逆贼,樊哙与你誓不两立。”
樊哙虎目圆瞪,虎须倒立,牙齿咬的嘎吱作响,再也按耐不住,挥起手中宝剑,奋力冲杀过去。
“呀!”
两人第一次交手,都是不敢大意,樊哙担心身后主子安危,只想速战速决,怒吼之下,招招拼命,十余合过后,便刺伤了钟离昧。
双方的骑兵都已是拼杀的差不多了,刘邦却是见势冲了上来,一百余骑加入了战斗,局势立刻逆转。
望着仅剩的两百余骑,抚着受伤的右臂,钟离昧忍住疼痛,猛地一挥手,喝道:“撤退!”
樊哙却不追赶,看着钟离昧带着两百人远去。自己却是回到刘邦身边,在剩余的五百余骑护卫下冲出了重围。
樊哙扫视着两旁,担心韩信的伏兵,正要走到一处林子之时,突然见到刘邦挥了挥手。
“停!”
一声令下,众头领纷纷传开,五百余骑迅速停了下来。
樊哙不解地看着主上身边的谋士,刘邦似乎刚才听陈平说了什么才叫停的。
“众将士,韩信逆贼善于用兵,前方小林,谁肯前去一探!”
自己现在的都是骑兵,碰到平原倒也无事,若是在这小林子里,速度施展不开,极有可能全军覆没,自己现在是步步险境,在陈平援军未到之时,只能步步为营,力求不中埋伏,平原之上,就算千余人马前来,要跑,还是不难的。
“末将愿往!”
见第一个出头的还是樊哙,刘邦心下不禁感到一丝悲哀,自己做了这天子,却是失去了许多东西,手下这些将士,信得过的,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末将愿往!”
“末将愿往!”
………
看着一个个翻身下马,半跪在地的十余将士,刘邦刚才的不快一扫耳光,脸上虽是一往如初,心中却已是高兴不已,当即喝道:“樊哙听令,在此严加守卫,周兴,你带三十骑进林中查探消息,速去速去。”
“微臣遵命!”
“微臣遵命!”
两人同时应道,便见周兴领着三十余人策马直入林中。
‘嗖,嗖’几声传来,刚刚进林的周兴胸口顿时插了数箭,倒地身亡,其余的骑兵,也是倒毙了十余个,那二十骑见此急急掉转马头,奔了回来。
刘邦眉头皱了一皱,望了眼陈平,得到的,却是一脸的无奈。
“杀!身后,便是数万大军冲杀来了,可是,眼前不知树林中到底有多少伏兵,刘邦不敢犯险。
就在这时,林中出现了一阵打斗声,刘邦正感奇怪,忽然听到了一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陛下,快快进林。”
刘邦再也没有丝毫犹疑,迅速领着剩余的骑兵进了这片树林。
陈平惊奇地看着眼前这个削瘦的中年汉子,实在是想不透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照理来说,就算收到消息,最快也得要四天才能赶到,除非,他是一路紧随而来,可是,他不是已经称病闭门不出了么?
“参见陛下!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中年汉子翻身下马,虽是请罪,脸色却是不变,没有一丝卑亢之色。
“好!你来的及时,哪里有什么罪,逆贼韩信追兵就在身后,速速准备兵马断后。”
刘邦定下心来,见到不过千余军队,不觉有点担心。正想再说什么,不想汉子沉声道:“陛下尽管放心前往洛阳,臣在此断后,定不让韩信从此路过。”
见他似乎早有准备,刘邦嗯了一声,便带着原先的骑兵,穿过林子,直往洛阳奔去。
见刘邦已经远去,汉子冷视着前方滚滚尘土,厉喝道:“骑兵准备。”便见百余骑兵,战马马尾之上,各绑定一大束树枝,就在林中转起了圈圈,不多时,便见尘土飞扬,林外再也看不清林内情况。
退出林外,满意的看着这一切,见差不多可以了,汉子冷声喝道:“火箭手准备!”五百余弩手,迅速潜进林中,潜伏了起来。
韩信见着刘邦进了林中,本是心喜不已,自己可是布置了近千伏军,可是,只一会儿韩信脸色一变,惊诧的看着前方尘土四起的林子。
这是怎么回事,这千余人马,难道!
彭越也是停下了前进的脚步,瞪着眼前尘土飞扬的大片林子,有点不知所措。
看来自己的计划失败了,千万人马,竟是没有一个活着回来报信,到底是谁,陈平就在军中,不可能搬来援军,难道,难道是……。
一想到此,韩信身体颤了一颤,抬眼望去,见林中模糊不清,又是一阵心疑。
这批援军,人数应该不多,从起兵到现在,不过一天而已,刘邦不可能请的动附近援军,但又实力不生不息干掉自己布置的一千伏兵,可见对方也是善于用兵,应该有数千人,断后?
韩信冷笑一声,喝道:“进军!”
张飞长板桥疑兵喝退曹操的故事闪现脑间,韩信与彭越交换了一下神色,便指挥前军冲进林中。
“火!火!”
转眼之间,三步之内便看不清人脸的林子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先进去的近千部队,失了方向,惨叫着滚下地去,想扑灭身上的大火,有些更是直接被当作箭靶子射了十数箭,随着一棵棵大树的倒下,火势越来越大,大风吹过,更是熊熊燃烧了起来。
看着越来越多的兄弟惨叫着爬出林子不甘心地死去,钟离昧正想冲进去,不想韩信拉住了他。
“军师,好好安葬了这些兄弟,暂时退兵!”
看了眼彭越,见对方也是这个意思,韩信更是催到:“快去!”
钟离昧不甘心的看着一个个烧得面目全非的兄弟,强忍住心中怒意,慢慢走了过去,抚过一个个弟兄的双眼,眼圈一红,沉声道:“就地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