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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锦衣夜行

刘刺史把户曹资料室的钥匙交给柳冬,又和赵师爷分别交代了掌理资料室需要注意哪些问题,以及以后若是遇上司户参军应该如何应对等事宜。接着,刘刺史还给柳冬打了一会儿气,让他只管放手去做,“出了事自然有本官给你顶着。”

将这些公事一一交待之后,刘刺史这才想起柳冬遇刺的事来。他牵着柳冬的手,将他拉到亮堂处端详良久,详细地询问柳冬遇刺的经过,满脸后怕的神色。直到柳冬再三保证自己毫发无伤之后,刘刺史这才放下心来。他又温言安慰了柳冬一番,这才挥手让他告退。

柳冬出得门来,但觉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尽,委实畅快不已。无论哪个年代,官场之中最重要的权力只有两项,一是人事任免权,二是财权。刘刺史上任之初,因其在朝中势力薄弱,在深州更是根基甚浅,这两项大权是一项都没有抓到。

刘刺史去年好不容易携治蝗胜利之势,将深州的人事权握入手中。可深州官衙的财权大部分还是由上官诚控制的。上官诚处处跟刘刺史作对,让刘刺史办起事来缚手缚脚的,早就想把他拿下了。可是上官诚的背景毕竟有些特殊,赵师爷屡次劝谏刘刺史不能硬来。这让刘刺史深为郁闷。现在刘刺史好不容易等到了上官诚自乱阵脚的机会,兵不血刃地将其架空,并把他手里的大半财政权都拿了过来。财政权力何等重要,刘刺史自然不想轻易委给别人。这时候,他的亲信门生柳冬自然成了不二人选。

现下户曹资料室的钥匙到了柳冬的手里,再加上他原本担任的州市令一职,等于整个深州城的大半财务帐目进出都要从他手里通过了。虽然柳冬也只是个办事的角色,未必能有多少审批和否决权,可那种将诺大一个州城的财政都握在手里的错觉,还是让他兴奋不已。

柳冬又到自己的市令署事房检查了一遍,见安然无恙后,这才拿了资料室钥匙,这就准备去巡视巡视,却抬头一见天色已经颇为不早,心想图积极也不急于一时,于是决定明天再来。

走出六曹衙署大门,柳冬一想自己也算升了个小官,要是在后世,那早就被同事朋友簇拥着找个酒家胡吃海塞、觥筹交错去了。这个世道等级森严,自己刚来市令署,跟同事们也都不大熟悉,只有自己出去寻亲访友了。深州城柳冬才来了不到十天,他掰着自己的指头数了一数,好像勉强能说上话的同龄人就哥舒翰和汝阳王李琎两个。李琎那种花枝招展的作风柳冬还不是很适应,再加上赵师爷也交代了,不能跟他们这种宗室别支的王爷走得太近,柳冬自然也不好去找他。

不过,这个李琎也是有意思哦,既然是皇上的侄儿,按照大唐的爵位制度规定,李琎是先皇的孙子,应该只是个郡王才是,怎么刘刺史赵师爷却称呼他为王爷呢,弄不明白。想到李琎,柳冬不知怎的又想起了今天下午碰到的焦遂,怎么有种感觉,他们二人好像有什么联系是的。柳冬旋又失笑了,这两人一个是富贵尊荣的王爷,一个是穷困潦倒的平民书生,哪能有什么联系嘛。看来是自己当上州市令以来,勾心斗角的事情想得多了,胡思乱想的时候也愈发频繁了吧。

当下,柳冬决定去哥舒翰下榻的高升客栈去找他。俗话说,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柳冬最近仕途春风得意,正好找哥舒翰喝喝酒,在他面前炫耀炫耀。虽然人家未必会把自己这个芝麻粒大小的官位放在眼里,可是如果说自己原来跟他的地位差距有十万八千里的话,此刻好歹也算是缩小了一两里吧。现在去找他,腰杆子怎么也该稍微挺直一点了吧。

其实,柳冬这就是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哥舒翰固然不会把这种小官放在眼里――在原来的历史上,哥舒翰就是嫌长安县尉,也就是首都公安局长的职位太小,而没有屈就的,虽然柳冬并不知道这一点――,可是此人性格豪爽,对自己的朋友,不论是王侯将相,还是平民百姓,他都是以诚相待的。

柳冬来到位于城南的高升客栈,跟掌柜的打听哥舒翰住那间房。没想到掌柜的没有说,反而问柳冬的名字。柳冬微觉诧异,当下说了自己的名字。

掌柜的听了,从柜台下面翻出一封信,对柳冬说:“原来是柳小哥,哥舒公子已经回去了,临走前,他留下一封信,说如果柳小哥来这寻他,就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柳冬听了,不禁大感失望,谢了掌柜的一声,取过信件,转身离开了。出得门来,柳冬拆开信件一看,哥舒翰龙飞凤舞的字就映入眼帘。没想到那哥舒翰一副赳赳武夫的模样,字竟然写这么好,让客串过一回书生的柳冬汗颜不已。

哥舒翰在信中写道,由于父亲在长安急遣信使召自己回去,他来不及跟柳冬辞别了,失礼之处,甚是抱歉。不知道柳冬是否已经考完了乡试,相信以柳冬之聪慧博学,小小一个深州乡试,当不在话下。是故他非常期待柳冬收到乡试捷报后,能早日打点行装,赴长安准备参加礼部主持的省试。他还留下了长安城中住宅的地址,说自己家里宽敞,让柳冬到了长安城就住在他家。到时候,两人再谋个一醉方休。

看着这封浓缩了哥舒翰深情厚谊的书信,柳冬感动不已,自己跟哥舒翰不过两面之缘,却蒙他如此看重,一片拳拳心意,自己实在受之有愧。与此同时,柳冬又有些不好意思。枉哥舒翰对自己如此信任,还说什么深州乡试不在自己话下,可自己却成了一个考场门都不敢进的懦夫。虽说自己这样做,部分出自对未来经济状况的担忧,不过要说自己没有视科举于畏途之意,只怕连自己都不相信。真是愧对益友啊,柳冬觉得自己的脸上都有些发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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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第二更,第三更将于晚上十一半左右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