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府依然冷清,赵飘萍很听话地就在原地未动,管非鱼接了她,一边跟她详细述说状况,一边朝城外走去。这一刻走的轻松,饶是以管非鱼的精明,也没察觉飞翔在他头顶高处的一只翠鸟。
赵飘萍听说父亲身处危境,立刻就停下了脚步。
管非鱼脚下不停,道:“堂主是什么人,你以为真有人能擒住他么?傻妹妹,堂主的生死关键都在你的身上啊。”
赵飘萍不自觉地又跟了上来,问道:“那是为什么?”
“这还不懂吗?”管非鱼越走越快,“堂主的武功冠绝轩辕,朝堂再乱,只要你没事,他必定有办法脱身。但如果你不走,给人抓了当人质,他老人家当然可以没事,但为了救你,一定就会和全轩辕国以及圣殿的人作对。你自己想想,那是什么结果?”
赵飘萍修为不错,丝毫不落后管非鱼半步,闻言道:“话是如此,但身为儿女的,岂能弃父于危境而不顾?”
管非鱼笑道:“如果不能有逆转局势的本领,身为儿女的,就应该按照父母最期望的路走下去,这个何尝不是孝道?”
赵飘萍依然不能完全释怀,而两人脚下飞快,不知不觉间已经出了京城。管非鱼不敢再往讲武堂方向走,直接朝北而行,不一刻已出十里长亭。
赵飘萍又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道:“管,大哥,我始终还是不放心。”
管非鱼也停下了脚步,笑道:“终于叫大哥了?”
赵飘萍脸上绯红,管非鱼接着道:“你不放心是当然的,这样吧,我回去看看,前面就是铁原山,你找个地方躲起来,等......”
话尤未毕,二人同生感应,脚下的大地似乎微微震颤了起来。
“噬魂蛛?”管非鱼脸上煞白,若是这凶物,今日二人恐怕难逃一死!
那凶物留给管非鱼的印象太深了,黛玉又一直提到生机轮回,因此地上震颤感方一传来,他立即就想到了这上面。
然而来的并非噬魂蛛,而是一群骑军,大约有二十来人,胯下坐骑赫然竟是破山灵犀。
这群灵犀骑军全部握着一式的冲阵战枪,重甲覆身,钢盔遮面,二十几人排作三列,风驰电掣般朝二人扑来。一时间肃杀之气延绵大地。
用不着再有任何怀疑,这些人就是来杀自己的,自己以为走得神不知鬼不觉,实际上却早已落入了敌人的算计。管非鱼脑子里闪过谢灵慧和管非涯的影像,心神瞬间晋入了唯美轨迹的领域。
虽然只有二十余人,但破山灵犀岂同小可,这支骑军若是放到战场上,那是能够改变战局走向的力量!
不过用他们来杀两个讲武堂学员,则未必有那么顺手了。
管非鱼拉住赵飘萍,间不容发地避开了两支刺来的长枪,他二人身如游鱼,自两骑间穿过,第一列骑队已过。
管非鱼急提内力,九阴真气迸发,手上掠起一片寒霜。此时,第二列骑队已在眼前,战枪的锋芒及体不过盈寸。管非鱼猛地扬起寒霜,趁那骑士迷乱时一个旋身,电光火石间又穿过了骑阵。
不过那骑士的枪锋依然掠过了管非鱼的肩头,在他肩上留下了一道深槽,一时间血流如注。
最后一列骑阵堪堪冲到,管非鱼胸有成竹,猛地提起赵飘萍,“去!”,猛力一甩下,将她自骑阵头顶扔了过去。
至此管非鱼已是竭尽全力,先前受伤并非他的错算,而是为了争取这一点点的时间。甩过了赵飘萍,一名骑士已经冲到了面前,此时,再无躲避的空间,无奈下只得腾身而起。
第三列正对着管非鱼的骑士却是众人首领,乃是众人中武功最强的一个,他心道:“好好地不逃却要救个小姑娘,你这是找死,须怨不得我!”
只见这骑士腾身而上,半空中举枪上挑,不等管非鱼落地,枪芒已封住了他身周数尺之地。
赵飘萍还未落地,眼中余光已然瞧见,一声惊呼尤未出口,管非鱼提起十余年性命交修的九阴内力,于是绝不可能的处境里生生翻转。
“扑”地一声,那长枪将他穿了个通透。
那骑士不及欣喜,管非鱼的体重带着他一起落回了灵犀背上。
赵飘萍觉得一颗心似乎马上就要从胸腔里跳了出来,却见到那骑士莫名其妙地自灵犀背上摔落,而管非鱼则奋力拉住灵犀,掉头朝她奔来,穿插在肩上的丈八长枪颤抖不止。
管非鱼掠过赵飘萍,绝不稍停,对着她吼道:“上来!”
赵飘萍足下一点,轻飘飘地坐到了他的身后。
管非鱼带上赵飘萍,心中略定,左手拉住缰绳,却使右手握住长枪,奋力由肩上抽了出来。抽出长枪,管非鱼再使九阴真力,肩头伤处顿时被冻住。
一众骑士此时方掉转头来,正要追赶时,突然见到那少年也勒住了灵犀,掉转犀头,竟然挥舞着长枪朝众人杀来。
管非鱼被长枪洞穿乃是众人亲见,此时他全身浸红就似血人一般,黑色中亦是分外显眼,而单枪匹马犹敢冲阵,气势较之前何止强了十倍!
众人从来没见过如此凶勇绝伦之人,各自惊惧,就连坐在管非鱼身后的赵飘萍亦是一阵迷乱,只觉得心中说不出的安详塌实,有这个人在,莫说二十余骑,便是面对着千军万马,也不能让她再生出半点恐惧!
要说管非鱼,固然是被激发了凶性,但实际上却是被迫而为。那个骑士自然是死于管非鱼血毒之下,而这一下也再次打破了他体内的毒功平衡,此时的他,就象一个点燃了引信的火yao桶,随时都可能会爆炸。
此时的他们管非鱼就不能逃,虽然绝大多数人都会那样选择。破山灵犀的耐力与马匹相仿,这些骑士见他受伤,必会不顾一切地追击,到大家坐骑都累了的时候终究还是难免一战,而到那个时候,管非鱼不认为自己还有机会提起战枪。
赵飘萍若是变成暗黑族,这些人自然不是对手,但管非鱼从来不愿将希望放在别人身上,况且,他也不愿意看到小姑娘再变回去。
说时已迟,管非鱼已经接近了众骑士。
管非鱼看向天空,月华如水,格外清寒。他心中无忧无虑,万毒内力施放,手上枪作剑使,一招风卷云舒洒出了漫天霜华。
当先两枪被他荡开,同时,点点枪芒掠上了那两人的胸甲。
这些人的甲胄显然都是高人打造,管非鱼的力量不足以伤害到他们,而管非鱼毫不在意,枪芒又朝后面一排人卷去。
依然是同样的结果,管非鱼的枪只是沾上了骑士的铠甲,不过这一次他腰上又被带了一枪,他瞬间以阴寒内力冻住。
第三列,四柄长枪同时穿透了管非鱼的坐骑,管非鱼还是没有伤人。
众骑士大喜,这少年也没想象中的那般厉害嘛!各自勒转犀头,只见那少年绰枪卓立,还是丝毫没有逃跑的意思。
正想列阵再给这少年致命一击,突然间,两个骑士莫名其妙地惨叫起来,紧接着又是两个,须臾,又有两个。这六个骑士弃去了手中长枪,猛地撕开甲胄,狠狠地在身上抓挠,不一刻,内衣破裂,皮肉被抓得稀烂。
众人毛骨悚然,正要发问,那六骑士身下的破山灵犀同时嘶号,一时间乱蹦乱跳,六骑士被摔了下来,顷刻被踏成一滩肉泥。
众骑士已经手足无措,其中一人惊叫道:“看!”
众人转头,只见那少年正拖着战枪似慢实快地朝他们奔来,杀意浓烈,好似这旷野上的魔神。
众骑士要提起战枪,却发觉全身止不住地战抖,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是他干的,他不是人,他是魔鬼!”
不知谁叫了一声,众人呼哨一声,队也不列了,一齐朝反方向逃去,瞬间消失在暗夜中。
管非鱼终于松弛了下来,只觉得周身痛楚,再也支撑不住,毫无仪态地坐在了地上。
“大哥,你怎么样了?”赵飘萍并无悲色,温柔地道:“你渴么,萍儿给你去找水可好?”
管非鱼喘了几口气,艰难地站了起来,道:“不,不用了,这里太危险,我们还是快走吧,进得山里就没问题了。”
赵飘萍乖巧地点了点头,搀住了管非鱼,二人慢慢朝铁原山走去。
找到了一个山洞,才休息了一会,轰雷般的声响由南方传来,二人同时一怔,异口同声地道:“狼烟警讯珠!”
紧接着,隐隐钟声传来,管非鱼数得清楚,一共响了二十三声。
皇城二十三钟响乃是极高规格,仅次于新皇登基的二十四声钟响,代表了当朝皇帝龙御殡天。
“他终于还是输了吗!”管非鱼心有戚戚,想起答应炎武帝的事,便依法取出了那道圣旨。
只看了几眼,管非鱼苦笑,“我得回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