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庭道:“小兄施以幻术,原意该是助其灵动,使画上八骏更加栩栩如生。殊不知,幻术,骗术也,强行添上,反倒使那八骏成了蠢驴蠢马,生气尽失,这岂不是可笑之极!”
顿了一下,恒庭又道:“生命的奥义,在于意识的运动,而不是形体的蠢动。一幅画,若是能看出生命来,必得有意识的运动,它背后或者有故事,或者有寓意,不一而足。画中的一山一水,一草一兽,若是能看出生命来,同样要有意识的运动,或者努力发芽,或者追逐水草,或者嬉闹玩笑,都是有意识形态的辅助。舍此意识者,死物也!”
说到这里,恒庭颇不好意思地道:“风导师该是明白这道理的,我倒是班门弄斧了。”
不但风凌空,连管非鱼也都大概明白其中道理,只不过知易行难,真要在画卷上体现出来,那可不是光动动嘴皮子就可以了的!
管非鱼笑道:“这道理非鱼也略知一二,只不过,谈何容易啊!”
恒庭微微一笑,伸出手道:“来,画笔给我。”
管非鱼依言递出画笔,心道:“这倒有趣了,三年前我替师傅改画,今天却轮到旁人给我来改了。”
恒庭接过画笔,蘸了些墨,微一凝神,看似随手一点,管非鱼在画上布下的幻术能量被整体挪开,他又接连地点了几下,然后虚空画了个圆形,一引之下,那幻术能量又完整地落到画上。
管非鱼暗赞,单是这一手,他所识之人怕就无人可以做到。他的幻术虽然只有二级水平,但象这般完整挪移,非得有极高的控制力以及对能量频率的超强体悟才行。看这恒庭轻松自在挥洒自如,天平圣殿的大法官果然名不虚传!
恒庭左右端详了两眼,随即将画笔递还给管非鱼,道:“这样应该勉强就差不多了。”
管非鱼一直盯着他的手势,恒庭没有在画上添加任何线条,落笔处全都是原有的画笔轨迹,那画上连线条的粗细浓淡都未曾更改半点,这样若也能成点睛之笔,那当真不知如何解释了!
那画卷果然没有任何变化,正当管非鱼以为恒庭失手的时候,画上八匹骏马的眼睛忽然一齐亮了一亮。
管非鱼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定神再看时,只见那八匹骏马不但目中有神,奔跑的动作亦是舒展雄奇,充满了力量,腾腾然似要破卷而出。
管非鱼张大了嘴巴,“不可能吧!”
过了好一会,管非鱼回过神来,便对着恒庭深鞠一躬,道:“法官神技,真是叹为观止!非鱼恳请先生授此画技!”
恒庭摇了摇头,管非鱼一阵失望,随即马上又想道:“毕竟是神技,非亲非故的,人家凭什么教我!”
想到这里,管非鱼心志清明,再无挂碍,便道:“您是来找黛法官的吧,非鱼替您带路。”
正在收拾,恒庭在他身后道:“其实你弄错了,我根本就不会画画,当然也没法教你。”
“啊?”
管非鱼惊讶地转过身来,以恒庭的身份,绝对没有理由骗他,他说不会,那就是真的不会,但那幅画却分明已经改了啊,一个不会作画的人能有此能为么?
“不用惊讶。”恒庭道:“天下学问,万般归一,终究都是对生命的探讨。我不会作画是真的,不过我却有办法能略略让它们产生些许意识。”
管非鱼惊讶更甚,他和风凌空虽然都经常以生命一词探讨画作,但终究清楚的知道,画上的万物再是灵动,终究只是表象,那是不可能有生命的,况且意识。
能给予死物意识的,不是神么?也不对,如果世上真有神的话,只怕神也未必能行吧!
恒庭见管非鱼迷惘,笑道:“有些道理便是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相见即是有缘,你既然想学,这样吧,我传你一篇口诀,能否领悟就看你的运气了。”
恒庭传的口诀很是奇怪,那绝对不是人族语言,倒象是某种古老的咒语。口诀共有三百四十八句,读起来极是拗口,又一句都不明白,管非鱼迫不得已施用了唯美轨迹,这才生生记住。
恒庭很惊讶管非鱼的记忆力,想当初这篇口诀他可是背诵了大半天才记住的。起意传下口诀后,他已经有心理准备要跟管非鱼在这磨上一整天的,没想到只是教了六遍他就记住了。
恒庭背景深刻,本来就有超越常人许多的记忆力,口诀大概的意思他又都略略明白,这才能在半天内记住。管非鱼记忆力之强当真是匪夷所思。
确定管非鱼已经背熟后,恒庭一改洒脱,郑重地道:“我有苦衷不能替你译出这篇口诀,但我要你答应我,这篇口诀只能在你心中,无论你是否能够领悟,不可以再传给其他任何人,也不能找人翻译,连说出声音也不行,能作到吗?”
“好!”管非鱼应道。心里却是嘀咕,“除非我一门一门找异族语言去学,否则,这东西怕是一辈子用不上了!”
带着恒庭进了讲武堂,黛玉正严肃地在向李励咨询,见到恒庭,她紧绷的脸色犹如春风解冻,笑意盈盈地道:“你来了。”
“我来了。”
黛玉礼貌地向管非鱼点了点头,起身对恒庭道:“走吧。”
看到两位法官走了出去,李励道:“黛法官怎么莫名其妙的?不过她笑起来的样子真美,比公主还好看!”
“她不是莫名其妙!”管非鱼叹道:“她根本就是在等,所谓逐个找学员了解情况,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李励一头雾水,管非鱼也不理他,暗道:“她早有怀疑,就怕走了关键人物,赵堂主啊,你明知危险却为何不带着女儿走呢!”
下午,形式急转直下。黛玉面色阴沉如水,携司法部一众人直闯中心大楼,大法官恒庭在一旁作陪。
早有人报了上去,戚无敌悍然独自一人挡在楼前,朝众人喝道:“止步。”
当先一人抢在黛玉前喝道:“司法部查案,闲杂人等让开。”
“滚!”戚无敌转睛怒喝。
那人呆了一呆,突然蜷了下去,身上不住颤抖,耳孔中渗出血来。
黛玉恒庭根本没想到戚无敌如此凶悍,未及反应已被他伤了一人,各自露出了怒意。
恒庭沉声道:“《天平大法典》第一章第三节,无故伤人者须偿其创,戚教授有什么话说?”
戚无敌冷笑道:“老子管你什么法典,这里是讲武堂正楼,没有堂主的同意,天王老子也不能进来。出言不逊者小惩,胆敢逾越者,杀无赦!”
说罢,戚无敌伸指虚空一划,但见热浪排空,深红光芒带着风雷之声掠过。再看时,黛玉等人身前的青石板上燃起了一道细细的火焰。
须臾,火焰即熄,而那地上,手指粗的一道赤红色细线缓缓流动。这一式,竟是将青石板烧出了一道融岩。
恒庭双目低垂,身上衣抉无风飘扬,黛玉按住了他,对戚无敌道:“司法部只是想找赵堂主咨询点事,何必弄得不可收拾?”
“有这么大张旗鼓来咨询的么?黛法官,莫要将旁人都当做傻子!”风凌空自楼内走了出来。他身后鱼贯跟出二十几位导师,个个气定神闲,一眼即知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
风凌空沉声道:“这幢楼,乃我轩辕先皇所建,是讲武堂的尊严。没有堂主的同意,莫说你们,圣殿之主也得站在门外!要硬闯的就请尽管试试,我讲武堂师生不惜决死!”
恒庭松弛了下来,法典上指的是“无故”伤人,但讲武堂既然有这规矩,戚无敌自然就不算是无故了。恒庭并非蛮不讲理之人,相反,他相当尊重律法,先前戚无敌强悍蛮横,不肯解释,这才让他起了出手的打算,此时即明其故,马上又恢复了与世无争的洒脱。
黛玉身为法官,哪有可能硬闯,略一转念,凝气高声道:“赵堂主,事已临头,你不出来给个交代么?”
戚无敌大怒,如此叫嚣,跟硬闯也没多大区别了。
正想还以颜色,风凌空按住了他,“老戚,冷静!”
“我冷静个鬼,你没看出人家是存心找事来的吗!”戚无敌甩开风凌空,身上红光隐隐,九阳威压剧盛。
除了黛玉和恒庭,司法部众人被逼得一齐退后,人人脸上变色,都是暗自揣揣,“这老小子发疯了可不得了!”
黛玉恒庭各自提气戒备,法官绝不会擅自出手,但不代表他们会坐以待毙。
眼看一场恶斗不可避免,楼上突然传了一声叹息,话音宏正刚猛却带着极端的无奈,“老戚,让他们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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