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了一阵,眼看时近黄昏,二人便要寻家饭馆吃饭,正走时,忽然听得头上喧哗,二人抬目望去,只见旁边一家酒楼颇为讲究,楼门三字劲草潇洒狂放:“醉仙楼”。那喧哗声正是由楼上传来,似是有大群人正在争论些什么。
管非鱼懒得细听,“醉仙”二字正合他意,拉了张思,大刺刺地就朝楼上走。
自重生以来,已经足足八年没有喝过酒了。管玄什么都好,就是不饮酒这一点让管非鱼很是鄙视。哪有男儿大丈夫不喝酒的,连带管非鱼想偷点酒喝都没办法,真是叫人无奈!
上得楼来,一眼就见到一个江湖打扮的汉子满脸羞愧地抬着个脸色惨白的人下楼。管非鱼讶然,“莫非是江湖决斗?天子脚下,谁有这个胆量?不过看那人好象也不太象受伤的样子啊?”
正在疑惑,忽闻叫嚣,“我都说了吧,要说喝酒,还得看咱们北方男儿,京城的汉子,不行!”
那个“行”字拖得老长,挑畔之意再明显不过。
管非鱼一乐,原来是斗酒!难怪先前那人脸色惨白了,原来是剧饮过量的反噬,还以为是受了内伤呢!
抬眼看去,只见中央一张大桌上放了两个酒坛,旁边一溜摆了十个酒碗,一个面色黝黑,膀粗腰圆的大汉正自赤膊叫嚣,这大汉邻坐另有一女子,却是颇为纤细秀丽,正自举杯微笑小酌。
管非鱼哈哈一笑,就找了张空桌坐下,张思欲要站在一旁伺候,却被他强行拉了坐下。
店小二哈腰行近,“客官,您来点什么?”
“照那个样子,给我也摆上一桌。”管非鱼指了指大汉那桌。
店小二呆了一呆,不由自主地打量了管非鱼二人一眼。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张思斥道。他只当行乐,也没多想,谅在这天子脚下也没人敢找镇远侯公子的麻烦,便是真有不长眼的,随手打发就是。
“是是是!”店小二一路小跑,大声叫道:“汾酒两坛,牛肉三斤,外加素三丝一碟嘞。”
这不是成心应战吗!酒楼中人精神一振,皆朝这边看来,见到是个文弱书生另加一小孩,无不叹息一声,原来是个凑热闹的!
“怎么样,还有哪个不服的,尽管上来!”那汉子也朝这边看了一眼,随即摇头晒笑。
“怎么,偌大的京城就没个厉害的角儿?”
一个孩童的声音响了起来,管非鱼好奇地看了过去,只见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大小的锦服孩童跳到了凳子上。只听他朗声说道:“诸位,本公子悬下赏钱了,若是有人喝赢了这位好汉,本公子即刻送上纹银一百两,不,一千两!诸位,不是本公子纨绔,倒是不信这京城里就没有给咱长脸的好汉子!”
那孩童身边另有四个华服大汉,站的位置法度森严,牢牢将他护在其中,一看就知道是侍从保镖一类,显然这位公子哥也不是什么寻常的富家子弟。
就这一会,小二已经将酒肉送了上来,管非鱼看了看那酒坛,颇有些不知所措。那孩童说的话众人绝不会怀疑,不过这一千两可没那么好赚,正无法接言时,管非鱼这里正好送上了酒肉,众人都看向他这边,掩饰脸上的尴尬。
除了管非鱼,没人知道他盯着那酒坛干嘛,大家都在装模做样,有人暗自骂道:“小家伙发神经,本来已经下不来台了,你还添上一脚,这不是往大伙脸上抹黑么!”
管非鱼前世喝酒不是用大碗就是倒酒坛,到这一世,受了那些礼仪训练,倒是不太好意思了!他想的是,“就这么喝,是不是粗鲁了点?”
假使知道管非鱼的想法,酒楼上的人不知道会不会发癫!
不过他们马上也就快要发癫了!
只犹豫了几个呼吸,管非鱼就抛弃了什么保持贵族仪态的想法,经过了两次的后天教育,他目前的人格也很是复杂,说不清道不楚,想来是既然有酒,若是不放怀痛饮,未免抑郁了点。
也没向其他人招呼,管非鱼将酒坛举到眼前,一仰头,酒坛微倾,一缕酒线清泉般泄下。
管非鱼张嘴接住,只见他喉咙轻轻滚动,那酒线不住倾下,力道却是控制得刚刚好,并无一滴溅出。那酒坛越倾越陡,不一会已将坛底朝天。
众人看傻了眼,连张思都呆了,傻傻地将一杯茶倒进口中,也没想到要阻止管非鱼。能喝酒的并不少,能象管非鱼这样喝的,这里虽不多,但轩辕国也算多得去了。不过,既能这样喝,又只有十岁的人,当真是听也没听说过!
“这个,那个,我靠,是水吧!”一个客人忍不住惊呼。
“老张你神经啊,你儿子跟他也差不多大吧,你让他一口气喝一坛水试试!不憋死,撑也撑死了!”
“痛快,痛快!”管非鱼倒完最后一滴酒,拍了拍滚圆的肚皮,闭眼了眼舔搭嘴唇,似是回味无穷,稍息,摇头晃脑道:“十年方回其中味,可怜前世酒中仙!”
什么前世酒中仙,张思一口茶还没咽下,一听这话,噗地一下喷了出来,无巧不巧地正好吐在走近的大汉身上,这大汉正是先前叫嚣京城无人能饮的那位。
那大汉倒并不生气,只是看了一眼张思便不再理他,自顾提起了那个空酒坛,凑起鼻子嗅了嗅。
“还真是酒,这可奇了!”
“好!”旁边那锦服小孩使劲鼓起了巴掌。
众人反应过来,一时间掌声四起,只不过心里却各自嘀咕,“这小孩莫不是天上来的仙童?”
那大汉听得掌声,嘿嘿一笑,道:“莫非京城的汉子都缩到娘们儿被窝去了,还指望着个孩子出头?”
哪知那锦服小孩也不是什么善茬,只听他反唇相讥道:“你连咱们京城的一个小孩都喝不过,还胡吹什么大气,我看你还是自己缩回被窝去得了!”
众人大笑,那大汉涨红了脸,“谁说我喝不过他了,老子只是不想以大欺小!”
“得了,不行就不行,少找借口,赶早认输了事!”有人起哄道。
“谁,是谁说的?你奶奶的,老子要喝不过他,从此名字倒过来写!”
“你叫王王还是田田,或者三三?”锦服小孩问道。
“什,什么意思?”
“倒过来写,不还是三三田田王王!”
众人再次大笑,先前被这人挤兑得狠了,这下均是心怀大畅,如何不笑?
那大汉脸上发紫,猛地转向管非鱼。张思手指动了动,只见大汉面前那张凳子凭空一横,正好拦在他身前。
大汉桌上那女人,锦服小孩,以及锦服小孩身边几个护卫一齐动容,这手隔空传劲漂亮之极,没有几十年的苦修绝难办到。管非鱼本身已经让人不可思议,有这样超绝的护卫伴随左右,更是让人对其身份产生了无尽遐想。
那大汉却是一点也不在乎,对着管非鱼道:“小家伙,本来不想欺负你的,可你也看到了!怎么样,敢不敢跟我比一场。你放心,刚才你喝了一坛,我先还上一坛就是,绝不占你便宜!”
顿了一下,大汉看了看管非鱼的个子,又道:“不行,不公平!这样好了,你喝一坛,我喝两坛就是!”
管非鱼哈哈一笑,对能喝酒的人,他总也有些好感,正想说话时,旁边突然有人插话。
“轩辕国的人也能喝酒么?居然还有人斗酒?”
众人一齐掉头,只见三个奇装异服的人正在那里说话,酒楼上不乏有见识的人,便有人哼了一声,“扶桑国的人。”
酒楼上一时间无人说话,连那汉子也安静了下来。
那三人毫无所觉,有人接口道:“儿戏罢了,等会你喝两口就知道了,这里的酒跟水没什么区别,哪里能得了我国的真传!”
有一半的人都沉下了脸,那大汉忍不住道:“扶桑的酒老子也喝过,不过是浓了点罢,一味追求劲道而已。说句实话,在咱们轩辕,那不过是乡下人喂马的东西,什么才叫酒,你们怎可能知道!说什么真传,哈哈,对了,店老板,小心旁人偷你酿酒的方子啊!”
最后一句那汉子是冲着门口叫的,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众人又笑了起来,这一次他们可是站在大汉这边了,不过那锦服小孩却是出奇的冷静,一张小脸绷得铁紧。
“你!”
其中一人猛地一拍桌子就要发火,另外一个却拉住了他,看了看酒楼诸人,便对大汉道:“嘴上厉害没用,看你也象条汉子,可敢跟我切磋一二?”
“有何不敢?”
那人冷笑道:“既是赌赛,可少不得彩头,你们轩辕国是这规矩吧?”
“没错!”
“那好,你若是赢了,我就承认这酒是源自你们轩辕国,你若是输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