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进章好不容易熬到宴席结束,他迫不及待的向杨廷和告辞。杨庭和却将他留在了偏房中。他与众人一一道别,然后来到偏房中。
李进章正忐忑不安,他猜想杨廷和一定要向他兴师问罪了,不过有一点疑惑的地方,他为何刚才不在大庭广众之下驳斥自己呢?他用不着给自己留任何情面的。难道他另有阴谋?
“周大人,今日还尽兴吗?刚才席间他们言语间多有唐突,你且莫怪。俗话说言者无罪,闻者足戒,他们的话听听也无妨,你阅历还浅,有些事,有些人,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的。”杨廷和此刻像一个谆谆长者,完全不似那个经历了几十载宦海沉浮的官员。
李进章看着杨廷和慈祥的面庞,差点还以为回到了二十世纪自己的那个家中,他定定心神,说道:“多谢大人提醒,我自当时刻牢记在心的。大人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时候也不早了,今日跑来打扰实在过意不去啊!”
杨廷和笑道:“周大人这么着急回去,难道家中有美娇娘在等你吗?呵呵,开个玩笑,我只想和你说几句话,说完了马上派人送你回府。”
李进章心想这顿酒果然不是那么好喝的,此刻他的真实目的终于暴露出来了,他只好说道:“愿听大人教诲。”
“听说你和严嵩交情深厚,此人城府颇深,且又热衷于功名,早年在京师为官时就四处钻营,而今仗着迎立皇上有功,得到了皇上的信任,更是有恃无恐,如今他又投到夏言的门下,一心往上爬。依老夫的眼光来看,此人为了功名不择手段,他与你虽然有一定的交情,如果有那么一天,你成了他往上爬的绊脚石,恐怕他也不会手下留情的。周大人,青年才俊,老夫是不会看错的,他日,若有机会,你定能出人头地,平步青云的,大明朝的未来也许会因你而变化。所以你要珍惜自己,千万离严嵩远一些。”
其实不用杨廷和提醒,李进章对严嵩的了解比他更透彻,他也断定严嵩并不是真心提携他,人都是自私的,更何况是严嵩了!不过,对于杨廷和的提醒,他还是抱了一万分的小心,说道:“多谢大人,我和严大人并无很深的交情,至于外界的传言,大人不能相信的,不过,我想严大人也不会为了区区功名而陷他人于不义的。”
杨廷和长叹一声道:“周大人,你还年轻,朝廷中的许多事你还不明白,也许等你醒悟的时候已经晚了,老夫的话你可听可不听,一切随你,不过,有一些事情,看在眼里的不一定是真实的,多说对自己并无好处。”
李进章至此方才明白杨廷和的真正用意,他掂量了一下说道:“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并不是一个喜欢四处乱说话的人,这一点大人完全可以放心。”他想杨廷和毕竟是股肱之臣,还是要顾及自己的脸面,所以用这种委婉的方式来提醒自己不要将那天在艳月楼遇见他的事告诉别人。
李进章也不是那种随便吃亏的人,他心念一动说道:“大人,您的意思我明白,我宁可让自己有损也不会让大人受累的。”
“这样就好,老夫也不会亏待你的。”杨廷和这话似乎是一种保证。
李进章一心想着赶快离开杨府,这种老谋深算的人可不是自己能够应付的。杨廷和却微笑着不让他走,拍了拍手,说道:“你还不出来,周大人要走了。”
李进章定睛一看,竟然是陈钊,他满脸通红,显然喝多了酒,醉熏熏的走上来,拍了下李进章的肩膀说道:“周大人,怎么这么就想走了吗?我还没有跟您好好喝上两杯呢!来来来,我们继续喝。”
陈钊拉着李进章的衣袖就欲入座。李进章顿时升起一股无名怒火,正想甩开陈钊,却见杨廷和朝他使了个眼色,悄悄说道:“不可得罪于他,据说皇上正要选他做驸马呢,他正是少年得意之时,要不然老夫也不会请他过府了。”
李进章不由自主松开了手,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一表人才的家伙竟然是未来的驸马,而从他今天的表现来看,只不过是一个平庸之辈,皇上如何会看上他?公主又怎么会喜欢他呢?难道看中了他俊俏的外表吗?他忽然意识到不管皇上和公主的想法如何都跟自己无关,只要不去得罪他就行,于是说道:“陈大人,咱们改天再喝吧,今日天色已晚,你我既然有缘分,还怕见不着吗?他日我一定登门造访,你不将我赶出来就万幸了,哈哈!”
陈钊瞪大了眼睛,口中喷着酒气,道:“此言当真?周大人莫要开玩笑啊,若真能光临寒舍,那我真三生有幸了!”
杨廷和道:“二位不必过谦,你们都是朝廷的栋梁,国家的希望,老夫看人一向很准,几十年来从无走眼,若能循规正途,必能博取一番功名。”
李进章听杨廷和的话似乎在笼络他,心想对此人不能得罪,但也不能站入他的阵营,从历史的发展趋势来看,他离倒台已经不远了,而且他还站在皇帝的对立面,皇上要做什么他总是极力反对,这样的人一般没好下场。他装聋作哑的说道:“杨大人太抬爱了,我实在不敢当,一切还望大人多多提携了。”
“好说,好说,如今皇上刚刚即位,朝廷万事纷杂,大家切记小心才是,如有大事,当商量才好。”杨廷和不忘又叮嘱道。
李进章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他敷衍道:“大人放心好了,朝廷有您在,不会有什么大事的!谁敢与您对着干呢?”
陈钊见机也附和道:“是的,我们都以大人马首是瞻,若有人敢忤逆君意,我们必定群起而攻之,让他身败名裂!”
李进章回到家时已近深夜,今日这顿酒喝得可不轻松啊,杨廷和这样的人物自己根本就是望尘莫及,他的阅历、经验让他隐约察觉了李进章等人的举动,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这出戏。李进章又怀疑是否李福那里走露了风声,决定明日就去向他问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