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天书不想与吕琪昌耗时费力地苦战,在接触到吕琪昌真气反击的瞬间,收功策马,向前冲去。
吕琪昌没有追他,率领官兵立即在其身后形成了一道屏障,拦阻义军对天王的跟进。
战场上出现了滑稽的一幕,易天书一人畅通无阻地向前推进,成千上万的义军却被官兵死死地堵在后面,丝毫不能前进。
易天书折返,官兵自动让路,与义军会合后再次冲击时,依然如故,官兵只放走他一人。
连续折腾了两次后,易天书只得下令暂停进攻,带着义军退回到百米以外。
此刻,易天书不得不承认,义军与官兵有差距,匆忙聚在一起的这群兄弟前日可能还拿着锄头下地,今日在战场上只凭着一股拼命精神是形不成战斗力的,官兵却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快速地领会出指挥官的意图,调动起来迅捷而有序。
进攻失利的右翼王和先锋官马昭奎都来到了易天书身边,脸上带着沮丧和愤怒。
“大哥,得想个法子了。”马昭奎道。
“可惜,那个钦差没有带到,要不然官兵一定会受制的,最起码不会这么无所顾忌吧?”右翼王道,“在姚家我留了几十个兄弟,怎么会不见踪影了呢?!一定是査家那个小公子回去后捣鬼了。大哥,你不该放他走的,这个小东西迟早会坏了我们的大计,近几天他的表现你也看到了,总是与我们做对,我们对査家有恩,他不但不领情,反而去帮助我们的和他的敌人。想起来我就生气,恨不能一刀剁了他才舒坦。”
易天书没有接他的话,沉思了一会儿后,问马昭奎:“齐州的宋知州还在吗?”
“在,听您的吩咐,我没让兄弟们立刻斩杀他,现在他与几个齐州官员被一起看押在火头军里,随他们一起走。”
“嗯,带上来,看能起到点震慑作用嘛。”易天书道。
不抱希望不是说绝对没有希望,易天书还是想试一试,能找到一条捷径就意味着小一些流血和牺牲,为日后的厮杀节省战力。
义军围城之前,宋知州有机会出城,他准备与吕琪昌一起在城外监视义军的行动,但被吕琪昌“劝留”在城内。“你是齐州的父母官,你离开会动摇军心与民心的。”吕琪昌语调平和,态度坚决地道了这么一句。
宋知州尽管心内惶惶,也只得顺着吕琪昌的不通容留在城内。吕琪昌出城是为了御敌之需要,自己出城却无堂皇的理由,何况,吕琪昌的家人也都留在城内。
你这分明是在记恨我!宋知州在心内道。
宋知州虽然担心,但城内和城外都有官兵,他还是心存侥幸,认为齐州城不会轻易落于暴民手中的。若没有这个把握,吕镇守为何不偷偷将家人转移出去呢?
以宋知州的为人,他理解不了吕琪昌顾全大局的胸怀,是否是国之栋梁,此时方显真本色。
城破之速度太快,让宋知州来不及更换百姓服装逃跑,就给义军堵在了府衙内。
吕琪昌!日后我们再算帐,我一定上书朝廷,告你个不作为!告你个玩忽职守!宋知州被义军按住的一瞬间,在心里歇斯底里地发狠道。
一群灰头土脸的“禽兽”被义军押到了阵前,宋知州这几日只喝了几碗稀粥,这会儿心内空旷得只想蹲下来。他赖在两名义军的手臂上打坠儿,脚下没有一丝根基。
“砰!”他的赖像惹恼了一名义军,对着他的肋下就是一拳,“这会儿要装熊吗?不是时候,给老子站好了,否则,立刻一刀砍了你。”
宋知州不得不拼命稳住身子,再有这么一拳,不闭气也得断上两根肋骨了。
义军这面的动静引起了吕琪昌的注意。当他看清义军前面这群“禽兽”之时,立刻明白了义军的目的。
这帮暴民不是幼稚,简直是可笑。他心内道。却在心底忽然掠过一丝不安,抬眼向前仔细观看,确认这群“禽兽”里没有吕家的家人后,他不易察觉地嘘出一口气。
宋知州这班官员都被抓了起来,我的家人能安然无恙吗?
一个瘦小但精干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吕琪昌微微笑了起来。
那日在城外分手,吕琪昌没有挽留和劝说查聪留在他身边,下意识里就有这个目的。既然这孩子能公然解救自己,那么,他也定会照顾我的家人的,我该有这个自信。
所以吕琪昌没有一句挽留和叮嘱,他更喜欢心意相通这句话。
只是,这孩子的武功修为那叫一个了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句话形容查聪的武功增速太确切不过了。
这真是一道难解之谜!吕琪昌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息。
“吕大人,您为难了吗?”
看到吕琪昌眼望敌阵,摇头叹息。一名副将问他。
“嗯?”吕琪昌愣怔了一下,“噢,哈哈哈。”他忽然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他恢复了一脸的严肃:“传令下去,我们的任务就是将暴民阻挡在此地,进而消灭之,任何妨碍战斗的人和物都可无视之。我们的前方就是敌人,拉弓的臂膀不能抖,持枪握刀的手更不能软!”
义军进攻的号角再次吹响,一群“禽兽”被义军推着跑在前面,狼狈而“勇猛”向官兵的阵地扑过来。
一排密集的箭雨发出了“亲切”的迎接,“禽兽”与义军都有人扑倒,第二排箭雨,第三排箭雨接踵而来,冲在前面的义军被裸露了出来,“禽兽”彻底干净了!
来不及感叹官兵的凶狠,义军在慌忙中迎接了官兵的冲刺,因心里准备不足,这次的进攻以义军的大溃败而告终。
易天书发出了冷笑:“我糊涂了吗?六亲不认才是当朝的本性,何况这其中还没有他们真正的亲人。”
“前哨警戒,重兄弟们埋锅煮饭吧。”易天书发出了命令。
官兵先前就先自埋锅煮饭了,因战斗没有空闲时间吃饭的官兵见义军放弃进攻,开始煮饭,他们也立刻开始进食。
战场上一时间风平浪静,米饭的香味儿冲淡了血腥的气息,暂时没有倒下的官兵与义军,一起享受着不知道下一刻能否继续享用的“美食”。
两个时辰后,两军再次对垒。
“这次我缠住那个吕镇守,你们带人猛冲。利用我们人数多于对方的优势,拉长阵线,全面进攻。”易天书在进攻前发出了作战部署。
牛角号再次吹响,义军的几万人马铺天盖地地冲向官兵的阵地。
易天书在阵中直取吕琪昌,目的是阻止他对官兵的指挥。
因为彼此领教了对方的武功修为,两个人开始打斗的异常谨慎。但几个回合过去后,易天书忽然发力,手中的长剑绕出一串虚幻的花朵,冷凝的气息直逼吕琪昌,吕琪昌想用真气化解,不料,这股冰寒之气阴毒无比,霸道地突破真气的阻挡,蛇信子一样刺入吕琪昌的体内。
吕琪昌的心跳和呼吸在瞬间停止,一柄冷寒的长剑立即指向他的咽喉。
吕琪昌在后仰的同时,拼力挥起了手中的长剑。
“哐啷”一声巨响,两只剑一同飞了出去。
吕琪昌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自己的身子突然腾空,他已经被对手单手抓起,凌空随马飞驰。
真乃奇耻大辱!却也无力还手。
一道更急速的身影从后迫近,易天书感觉手中一轻,吕琪昌的身子已经归入另一个人的手中。
“易大哥,此人交给我,你快速指挥义军通过官兵的防线吧。”
说话的是查聪。
易天书一丝愤怒之后是喜悦,没有与查聪争执,转回身杀入阵地。
查聪把吕琪昌扶上马背,打马前冲,脱离了战场。
在一处山坡上,查聪勒住马缰,并迅捷地跳下马背。
他这是第二次在战场上解救吕琪昌。
吕琪昌恍然如梦,在马背上呆愣了许久,才缓缓地跳下马背。
父子相望,吕琪昌苍白的脸色渐渐糊满了酱紫。老子在儿子面前如此狼狈,令他羞愧难当。
“吕叔,不要再为狗皇帝拼命了,我这就随了义军北上,直捣京城。”查聪道。
吕琪昌摇摇头,道:“我现在是你和那个暴民头子的手下败将,所以我无权对你讲甚么道理。但我可以对自己宣誓,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就要为朝廷的安危去战斗。”
“你是朝廷封赏的武进士,是堂堂的将军,是守护一方安宁的镇守?!”查聪犀利的语言迅速跟进。
吕琪昌点头。
“好吧,我们彼此都不必相劝,看结果吧。”
查聪说完,伸手指向阵地,继续道:“你看,义军已经突破了官兵的防线,它前进的步伐你已经无法阻挡了。”
吕琪昌神情淡然道:“我会一路尾随他们进京的。”
查聪看着面前的将军,心内肃然起敬:这吕镇守倒不失为一个忠勇的武士,只是,那狗皇帝配他如此地效忠吗?
“吕叔,我们再会吧。”查聪向他挥手。
“孩子,你要保护好自己。”与上次同样的一句嘱咐。“你要小心那个暴民头子,他身上很邪门。”吕琪昌不放心,又加了一句。
“嗯。”查聪点头,心道:不邪门才怪呢!造反的人能不邪门吗?
“韦峰哥和兰心妹妹现在都在査府,您放心吧。”
查聪丢下这一句话后,转身以急速的身法去追赶前面的义军。
我已经料到了!吕琪昌看着查聪的背影,在心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