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瓦尔德的底层是个规模宏大的工厂:圆锥体的最下端尖角中心位置被做中空的竖井,百余根直径三米左右的精金管直插岩浆内部,上端通过纵横交错的管道被引到工厂天花板的各个位置,消失在金属墙体内,看来是为了满足不同的用途;竖井边缘被两米来高的护栏牢牢包围,栏杆之间的空隙只有五厘米,即便是以侏儒儿童的体型都不可能穿过,保证了绝对的安全;整个工厂区以竖井为中心呈放射状划分成不同的功能区块,负责完成不同的功能部分;工厂地板的形状像个漏斗,从墙边开始向竖井缓慢下降,一条条轨道从墙壁向中心延伸,四个轮子的轨道车由此将仓库里面的材料输送到工作面,再把成品运回仓库。
“轨道车输送材料的时候是从高处滑向低处,不需要额外的动力就能自动完成,上行运送成品则通过水力驱动的拉钩来实现,需要的人手非常少,保证了工作面上有充足的人力。”
摩索尔见众人好奇的目光落在轨道车上,便进行详细的解说,“要知道,这里的温度很高,又需要精湛的技艺,只有不到两千名侏儒愿意到这里工作、能到这里工作。”
尼克把目光转向那些应该是用来传递热能的金属管,问:“陛下,既然精金管能耐得住岩浆的高温,那么就不可能用岩浆来冶炼精金,我很好奇:到底什么样的燃料才能提供如此高的温度?”
“还记得我曾经提到过的熔岩草吗?”侏儒国王接着说道:“刚刚从岩浆里收割下来的熔岩草只要撒上些火线虫的牙粉就能燃烧起来,温度高到完全可以融化精金,然后我们再让液体精金流进事先制作好的模具里,工匠们在精金冷却之前加进去不同的材料、撰写不同属性的符文和咒语,便能得到魔法道具的粗胚,经过后续的修改、打磨等后续流程才能得到最终的魔法道具。”
艾达迷惑不解地问:“陛下,如此说来,岩浆对你们冶炼金属和制作魔法道具没有直接的用处,那这些管子是干什么用的?”
“这些管子是用来烧热水的。”摩索尔指向数十米高的弧顶,说:“上面是个非常大的锅炉,精金管传送的热量全部被引到里面去,将水烧沸产生大量的蒸汽,然后再通过管道送到每家每户,确保史瓦尔德的居民能生活在温暖舒适之中——要知道,整座城市都是金属材料制造的,下面靠近岩浆的部分还好,城市顶端、尤其是我的王宫里,如果没有暖气的话,简直能把人冻僵!”
叹为观止——此时此刻,尼克只能想到这四个字来描述自己的心情!
矮小的侏儒依靠自己的勤奋和聪明才智在其他种族不愿意涉足的地底缔造出堪称完美的世界,让冒险者们佩服的五体投地的同时,多多少少也在心头搅起惭愧的涟漪。
接下来的参观过程,冒险者们非常默契地少说多看,似乎怕干扰了侏儒工匠们辛勤的工作。
一辆轨道车从墙边缓缓下滑,在不知道什么材料做成的熔炉边停下,两名侏儒用钩子轻轻往前一拉,将一块二十公斤左右的精金送进炉内,接着盖上盖子,一个往炉膛里面添加熔岩草,一个鼓风,而空载的轨道车缓缓前行,“嘭”地被钩子拉住,从弧线的另外一端返回墙边的库房。
摩索尔带领大家来到熔炉的前方,没过多久,炉门开启,一股闪烁着暗红色光芒的液体从里面涌出,流到一个铠甲形状的模具里,待到炉门关闭之后,模具旁的侏儒工匠小心翼翼地把六芒星阵的金属框架镶嵌到液体表面,然后迅速撒上一些粉末,金属框架随即泛起一阵耀眼的金色光芒。
工匠又夹起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字符,按照某种顺序迅速摆放在框架的周围,恰好在液体冷却之前完成工作。
工匠扳动模具下方的把手,模具在输送带的嗡嗡声中缓缓前行,送往下一道工序,另外一个模具则取代了它原来的位置。
不待国王提醒,冒险者们自然而然随着输送带来到第三个工位:打磨。
冷却后的铠甲被两名工匠取出摆放在面前的工作台上,空空如也的模具随着输送带返回第二道工序。
一名工匠飞快地踩着踏板,小小的工作台飞速旋转起来,另外的工匠从头顶拉下磨盘状的石头,按在粗糙的铠甲表面,随着令人心悸的摩擦声,火花四溅而起,铠甲表面慢慢泛起金属特有的光泽。
负责打磨的工匠带着耳套,完全消除了噪声的干扰,参观者们却没有,于是不待摩索尔等人招呼便不约而同拔腿就走,忙不迭地来到了下一个工位,在这里,打磨之后的铠甲被悬挂了起来,一名工匠用沾着不知名液体的方木块细细琢磨。
完工之后的铠甲被送到下一张工作台,被悬挂在一名侏儒面前,以及其缓慢的速度旋转,工匠则非常审慎地观察铠甲的细节,并不时用手中的小锤子敲击铠甲,再凝神倾听。在他的身后,一名拿着鹅毛笔的侏儒端坐在那里,一丝不苟地在铠甲的内侧写下一串侏儒的文字。
摩索尔解释道:“此处是铠甲制作的最后一道工序,也是出厂前的最后检验,所以要检查的格外仔细,此外,为了便于追查,铠甲内侧要写上独一无二的编号、准确的制作时间,每道工序的工匠姓名等信息。”
“陛下,你们…你们是怎么想到这种流水线的生产方式和用序列号来追溯的机制的?难道你们参观过地球的工厂不成!?”
震惊,极度震惊中的尼克不得不怀疑侏儒是不是跟自己一样是从机械文明高度发达的地球穿越过来的,否则,怎么能够掌握这种现代化的生产方式?
“什么流水…线?什么序列号?”侏儒国王同样是非常惊讶的表情,怎么看也不像是装出来的,“这是我们侏儒一族经过千百年的创新、改进、积累得到的,没有任何种族能教我们怎样做。老实说,在神族创造的世界里,还没有哪个种族有我们侏儒如此高超的技艺!”
侏儒的骄傲、侏儒的自豪、侏儒的自尊通过摩索尔国王掷地有声的宣言体现出来,是啊,被誉为“神匠”的种族怎么可能是学习其他种族得来的技艺呢!?
“非常抱歉!陛下,你们技艺太过匪夷所思,所以才有此一问,请接受我的歉意!”尼克为自己的唐突和无礼深表后悔。
摩索尔微笑着说道:“没关系。尼克先生见多识广,还望能给我们提些意见。”
“不敢不敢。”尼克边打哈哈,边岔开话题,“陛下,铠甲制作过程我们已经看过了,其他的侏儒头盔、武器、特殊用途的道具是不是用同样方法制作的?”
“不错。”侏儒国王答道:“其实方法和材料都基本相同,最大的差别在那些魔法图案、咒文以及粉末上:图案是小型的魔法阵,按照不同的用途来配置属性;咒文是用本身蕴含魔力的鲁尼文字撰写的,用来强化魔法阵;粉末是为了确保符文能跟材料实现完美融合。”
“精金已经是坚不可摧的代名词,再加上魔法阵和咒文的强化,制作出来的武器和防具应该很少能找到匹敌的东西,此等实力,恐怕神族也不敢小觑吧!”艾达环顾左右,看着工厂内随处可见的魔法道具,发出由衷的赞美。
“单以战斗论,侏儒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神的对手。”摩索尔摇了摇头,“神界有很多东西都是在创世之初得到的,材料、属性和魔力都属于可遇不可求的,就像那能永葆青春的黄金苹果,即便我们穷全族之力,也无法制造,更不要说其强大的肉体力量,所以我们仅仅是偏安一隅而已,从来没想过与神界对抗。”
说到这里,摩索尔话锋一转,“不过,以各位的实力,如果配上合适的强力武器,在神界面前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真的!?”冒险者们既难以置信,又喜出望外,不约而同把期盼的目光投向侏儒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