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加上《死亡之书》,冥王赫尔实际上开出了三个条件,而这三个条件中的任何一个都是不可抗拒的!
尼克环顾左右,同伴的眼睛里都写着同意——没有别的选择!
“陛下,我们同意——从现在开始,美女与野兽佣兵团将加入冥界的大军,与陛下通力合作,直至将敌人彻底击败,得到《死亡之书》!”
为了壮声势,尼克毫不犹豫再次搬出佣兵团的名号,不过却直接将艾达之外的同伴全部降级成为野兽。
“好,很好,非常好!”赫尔显得非常满意,看来对冒险者们期望颇高。
“女王陛下,为了表示您的诚意,是否可以先把凯瑟瑞的灵魂释放出来?”
“当然可以。”赫尔当即走下王座,“各位请随我来。”
王座的后面有个旋梯,赫尔提起裙裾的下摆,款款走在前面,冒险者们在尼克的率领下紧随其后。
旋梯很深,足足走了十几分钟才到达底部,众人发现正置身于一个空旷的地下洞**,四周的石壁上闪烁着不灭的亡灵之火,将正中间的巨大熔炉照耀的分毫毕现——四名身材异常高大的骷髅奋力踩着鼓风机,将新鲜的空气送到炉膛里面,两名同样身材的骷髅则把一块块油脂丢进去,熊熊烈火在炉膛里跳跃,疯狂的舔舐着炉底。
熔炉内翻滚着殷红色的血水,中间夹杂着骨头、皮毛、内脏、脑浆和一些已经完全分辨不出本来模样的东西,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腥臭味,闻之欲呕。
一部长长的骨梯从石壁中伸出,止步于熔炉正上方五米的高度,一个双头四臂的恶鬼手持皮鞭站在里面,凶神恶煞地望着熔炉旁边的梯子,在梯子的后面,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具具死尸,一直延伸到洞穴的外面。
看到赫尔等人之后,恶鬼立刻双膝跪地,“恭迎陛下!”
负责烧火的骷髅们分成两组分别施礼,来保证火势的炽烈。
“孟德斯鸠,可以出炉了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女王微笑着向众人解释道:“此处是我们冥界的兵工厂,这个熔炉则是第一道工序,专门用来除去死人身上的血肉,只留下有用的骨头。”
孟德斯鸠挥动皮鞭,随着一声炸响,熔炉背后传来一阵轰隆隆的水声,血水迅速泄漏出去,留下厚厚一层骨头,十几名骷髅立刻顺着镶嵌在内壁上的梯子爬下去,用接力的方式将骨头取出,放在熔炉旁边的小推车上。
清理完毕之后,孟德斯鸠又是一挥皮鞭,死尸随即蠕动起来,一个接一个地走进熔炉里面,直到挤得满满的,又开始新的一轮蒸煮。
“这些死尸在进入此处之前已经失去了灵魂,完全是行尸走肉,没有任何感觉和感情,所以各位不必同情他们。”赫尔了然冒险者们身为人类对死亡的恐惧和对面前一切的憎恶,悄声解释道:“在死亡的国度,亡灵的空间里,法则与人间完全不同,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依照规则行事,希望各位能理解。”
“陛下多心了!我们经历过不少磨难,知道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尼克的回应让女王放下心来。
赫尔微微一笑,“各位请随我继续往前,再呆下去的话,艾达小姐可能会受不了。”
面色惨白的艾达报以感激的微笑,抢步上前,与尼克并肩走在女王背后,连头都不敢回。
经过一段狭窄的甬道,冒险者们看到满载白骨的推车停在一个锻打台前,一个身高五米的独眼巨人正挥动铁锤将铁砧上的骨头砸碎,再把碎片扫进旁边的一根管子,管子则通向不远处的黑黑的密闭罐子,罐子侧面有道镶嵌着把手的门。
独眼巨人仅仅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下众人便继续埋头干活,既没有向赫尔施礼,也没有打招呼,有点倨傲的味道,令人奇怪的是,女王似乎完全不介意他的态度,而是径直走到黑罐子前停下来,说:“好,我们到了。”
赫尔用手指着黑罐子介绍道:“完全没有意识的骷髅只能做炮灰,所以我在锻造骷髅勇士的时候通过这个灵魂熔炉将灵魂注入体内,让这些具备了思考能力的骷髅勇士担任军官,负责控制、指挥低等骷髅。”
女王将门拉开,一个三米高的骷髅勇士立刻站了出来,向赫尔单膝跪下,得到首肯之后,朝一条甬道大步走去。
赫尔转身,将目光投向凯瑟瑞,“通常死人的灵魂由收割者负责在人间收集,故而在冥界唯有通过灵魂熔炉才能实现灵魂的提取和注入。”
凯瑟瑞上前一步,问:“陛下,我该怎么做?”
“非常简单。”赫尔回答道:“你钻进这个罐子,我将熔炉逆转,你的灵魂就会与目前的身体分离,从熔炉进入到灵魂池内,我再亲自过去把你的灵魂捡出来,放到血池里,这时候,你只要回想自己以前的躯体,血池就会按照你自己的意志重塑,当然,如果你想活得久些的话,甚至可以回到婴儿时代,不过,前提是你必须清晰记得小时候的模样,否则的话——”
凯瑟瑞不假思索拉开罐子,就要往里面钻,尼克慌忙将他拉住,沉声问道:“凯瑟瑞,你要考虑清楚啊——此时此刻的你,虽然不是肉身,但几乎是永生的存在,已经很少有东西能够威胁到你,变回人身之后随即要面对死亡的威胁,永生只能成为一种奢望!”
“尼克,谢谢你!”凯瑟瑞洞悉亡灵法师的想法,慨然道:“我相信任何品尝过生命的甜美的灵魂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那怕是刹那间的绚烂生命,也胜过寂寞的永生,与其看着自己的亲人、兄弟渐渐衰老、死去而独留在孤独之中,不如一起走向死亡!”
尼克缓缓点头,“兄弟,你去吧!”
黑罐子在凯瑟瑞拉开门的瞬间膨胀,恰好将他那壮硕的躯体容纳进去,接着便无声无息地关闭,然后猛烈的晃动起来。
尼克焦灼地在前面来回走动,不时将探询的目光投向赫尔,后者则淡然的望着罐子,直到完全平静下来之后才将门拉开。
骷髅勇士“腾”地跳了出来,恭顺地站在尼克身后,亡灵法师顿时察觉到“他”已经变回了“它”,原来的“杀神”——没有灵魂的骷髅!
“各位请稍等一下。”赫尔微微欠身致意,然后在众人焦灼的目光中打开一道暗门,消失在石壁内。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暗门开启,女王陛下款款而出,一个面容清瘦,略显单薄的中年男子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身上披着一件异常肥大的法师袍,显然是匆忙找来应急的。
凯瑟瑞扑倒在尼克脚下,泣不成声地说道:“恩人哪,凯瑟瑞两世为人,都是败你所赐,即便是赴汤蹈火,也不能报万一!”
尼克慌忙将他搀扶起来,凝视着面前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容,回想起当初的种种艰辛,不禁眼圈发红,“咱们早已是生死与共的伙伴,哪里还要讲什么恩啊情啊的!”
同伴们纷纷上前,再次与凯瑟瑞相见,虽然其乐融融,但比之前还是多了点距离感,不过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恢复到从前。
尼克尝试了下与“杀神”沟通,发现操控和感应一如从前,顿时感觉踏实了许多——打手还在,又凭空多了个亡灵法师同伴,到底还是赚了。
离开地底之后,赫尔把冒险者们让到满是珍馐的餐厅就坐,说道:“各位,目前的战局紧迫,巴尔正在围攻冥界在白骨荒原的最后一座要塞,陷落应该是早晚的事情,大家边吃边聊,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我只能依靠你们了!”
尼克接连吞掉两只外焦里嫩的鸡腿,接着猛灌一大杯葡萄酒,然后才意犹未尽地回应道:“陛下,我家乡有句俗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意思是说打仗必须尽可能多地了解敌人的情况,这样才能避免失败。我们目前还没有看到敌人的一兵一卒,自然也不知道他们的弱点和优势,所以——”
“我明白了,尼克先生。”女王聪慧过人,闻弦歌而知雅意,“你们需要近距离观察敌军,然后才能想出相应的对策。”
“不错。”
尼克点点头,开始埋头苦干,而他的同伴们,除了凯瑟瑞之外全都不顾形象的大吃特吃,甚至连第欧根尼老先生的胡子上都沾满了肉汁。
赫尔笑吟吟地打量着冒险者们,姿态优雅地举起酒杯,象征性地呷了一小口。
等到大家都已经酒足饭饱,赫尔伸出那只红色的手臂,凭空画出一行古怪的文字,一张巨幅画卷立刻在魔力的荡漾中在大厅中央慢慢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