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髻湿漉漉的滴着水珠，顺着她的面颊就流淌了下来，云霄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男孩，心里有一丝的感激，今天多亏了他，不然她可能真的要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
这个男孩偷窥了她这么多天，只有今天她觉得留下他是有点用处的。
“你……身体都湿透了，要不我去烧堆火？不然你会生病的！”女孩冷冽打量他的目光让他觉得说话都不正常了，她又恢复成初次见面时的模样，冷冰冰的不苟言笑。
云霄没有答话，自从练习毒功开始，她就再也不会畏惧严寒了。越是刺骨的寒冷才会让她感到越发的舒服，但是她也不反对他的提议，看他同样湿透的下半身，相信他会感到寒冷吧！
慕清波见女孩也不搭理他，可是他知道她已经默认了他的提议，就像当初她默认他偷窥她一样，于是赶忙站起身去拾干柴。
可是慕清波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是慕式皇朝的少主，他从来就没有干过粗活，当然也包括生火！
地上堆了不少的干柴，慕清波用打火石努力了许久，却连火星子都没有点着。俊美的小脸上也不觉出现了几滴汗水和焦急。
抬眼看了看云霄，她一直在闭目运气，对于他的一举一动根本是置若罔闻。眼看着她身上的衣服都快干了，慕清波抹了抹脸上的汗水又继续击打起打火石。
深深吐纳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她体内的气息总算是通畅了许多，缓缓睁开眼睛，就看见慕清波还在干柴前努力着，看到他执着的眼神，云霄冰冷的眸子里有了些许的暖意。
虽然她并不需要火堆的温暖，但是这个陌生的男孩却在为她而努力，她和他素不相识，可是他却帮了她，并且努力想给她带来温暖。
看到他同样湿漉漉的下半身，她能适应寒冷，但不表示这个男孩同样受得了寒冷，云霄暗暗运功，内气凝聚于掌心，一掌推过去的时候，干柴即刻燃起了熊熊烈火。
火堆旁的慕清波吓了一跳，险些被火烫伤，赶忙避开了身子，回头看向云霄的时候，只见她耸了耸肩，似乎再说这不过是小事一桩。
两人烤着火，气氛沉默了下来，女孩虽然依旧不喜欢开口说话，但是慕清波感觉的到她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了，至少刚才她就主动帮了他，不然或许会生病的人就是他了。
“那个……我叫慕清波，你叫什么名字？”他们应该算是认识了吧，相处了这么多天，虽然一直隔着不小的距离，但是慕清波却希望女孩能记住他，哪怕是记住他的名字。
“如果你不想说就当我没问过好了！”女孩的目光始终注视着燃烧的火焰，似乎沉浸在她自己的思绪中，慕清波微微咬了咬唇，女孩一直都很冷漠，除了刚才毒发的时候开口对他说话，就没有再和他多说一个字了，他怎么能指望她会将她的名字告诉他呢？
“夜枭！”师父说今后在外人面前她就只能用这个称号。一个在江湖朝野中都响亮而敬畏的名字。
慕清波怔怔的望着她，似乎有些意外，夜枭？这就是她的名字吗？黑暗中的枭雄，夜晚的统治者？
她人如其名，像夜枭般让人感到畏惧；像夜枭般孤傲冷漠。
夜枭！这个名字深深的刻印在慕清波的心里，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后他才知道这个名字代表了死亡，代表了黑暗！而他却已然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为了这个象征黑暗和死亡的女人，他彻底改变了他的一生。
“刚才……你怎么会突然那样？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是因为你练得毒功吗？”
想起她刚才的模样，慕清波至今想来都心有余悸，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疼痛，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剧毒，会让那些毒物中毒而亡，而她自己也差点丢了性命！
如果这般痛苦都是因为练毒功所致，那为什么还要练这样的邪功呢？江湖中的人很少会练这样阴毒的功夫，就算练了，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而这个年龄和他相仿的女孩，小小年纪为什么就要练习这般阴狠的毒功！为什么要把自己变成一个毒人？
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云霄将目光重新投向火堆，慕清波的疑惑她何尝不明白，正常人谁愿意练这样阴毒的武功，虽然可以御敌制胜，但是却连自己都赔进去了，她成了一个不可救药的毒人。
可是这些都不是她能选择的，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毒人了，犹然记得四岁的时候有毒蛇咬了她一口，她没事，而毒蛇却死了，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可是现在她知道了，就在不久之前，她终于知道了真相！
原来养父从小就给她下了剧毒，她不想做个毒人都不行！她没得选择，只能用更多的毒来抑制体内的毒，师父说如果不练毒功，她可能早就死了，根本不可能活着长大。
而她不想死，至少她不甘心现在就这样死去！她想长大，她还有很多的理想没有实现，她还想让傅君卓做她的夫君。
遇见师父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她的幸运，师父从来就不曾对她仁慈过，相反十分的严格，甚至到了苛刻的地步，除了教她学习武功，学习毒术之外，师父不会和她多说一句关怀的话语。
如果她达不到师父的要求，那惩罚也是十分严厉的。好在她吃得了苦，也天资聪慧，而且她异于常人的耐心，让她总能轻易的静下心来，达到忘我的境界。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一点都不在乎慕清波远远偷窥她的原因，因为她并不会受到任何人的影响。
可是即便她更加刻苦的学习毒术又如何？即便吃了夜宫里各种灵丹妙药又如何？她依然是一个毒人，一个不可救药的毒人！
她必须用各种毒物来压制体内的毒性，她必须练习阴狠的毒功将体内的毒性操控自如，她只能做一个毒人，一个人人畏惧的毒人。
任何苦难她都不怕，她唯一难以接受的是为什么下毒的人偏偏是她的养父！
慕清波仔细的看着她的面容，希望从她的脸上读出些什么，他知道她不爱说话，所以他只能看她的神色，从中去得到她的答案。
她看似平静的面容上一直隐忍着一股怒意和冷酷的杀气，但是在她复杂的神色中却也带着一丝深沉的哀伤，或许这是她心底最不愿意被触及的伤口。
他不明白小小年纪的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是他可以预感到那些经历一定都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女孩猛然站了起来，朝着水潭的方向走去。
“你去哪里？”已经烘干衣服的慕清波也跟着站了起来。
女孩背对着他走得很快，她一脚踏入水潭之中，猛烈的掬起水潭中的水清洗着自己的面容。
飞溅的水花，如同一颗颗珍珠一般四射开来，再次落回水潭之中，留下的是一个个酝酿开来的水晕。
慕清波看着她不断清洗着自己的面容，那扬起的水花似乎如同她激烈的心情，他一直站在岸边静静的看着她，小手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胸膛，他感到心里突然堵得厉害，看着她瘦弱的身躯，他竟然有着想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女孩终于从水潭中出来了，她的脸上挂满了水珠，可是那些水珠看在慕清波的眼里却似乎是女孩的眼泪。
这一瞬间，慕清波终于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跑到水潭里去洗脸了，她不是真的想洗脸，因为她的脸上一点都不脏，她想洗去的只是她的眼泪，她想洗去的只是她的哀伤，她想洗去的只是她的脆弱！
她始终是那么的孤独，她始终是那么的勇敢，她始终是那么的坚强。为了不让他看见她的软弱，为了不让他看见她的眼泪，她竟然……
“快上来吧，衣服又湿了！”慕清波微笑着朝她伸出了手，也朝她敞开了他的心。
既然她不愿意让他看见她内心的软弱，那么他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想陪在她的身边，永远都陪在这个冷酷而坚强的女孩身边。
慕清波终于还是知道了夜枭并不是慕式皇朝的子民，而且她还是一个让人敬畏的黑暗尊主。掠夺云裳国的财物，残杀云裳国的官僚，处处都与云裳国作对。
他不知道她和云裳国到底有什么恩怨，但是她竟然有勇气挑战中原大国的权威，这不可不说是一个十分危险的游戏。
每次她来得匆匆，去得匆匆，依然不会为他而多做停留。
六年的光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而他却习惯了等待，他知道她有太多事情要做，他知道她不会甘于平淡的过完一生，他更知道她有着极大的野心和抱负。
这几年，他开始努力的学习武功，开始努力的适应宫廷严谨的生活，开始努力的学习各种才艺，开始努力的抚平他对自由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