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红影黛姿潇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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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直至渺渺真人催了几次,如海才亲抱了黛玉放进早已准备好的马车里,夫妇二人又叮咛了一阵儿,才目送那车远去,很快便看不见踪影儿了,贾敏终于哭倒在如海怀里!

车里的黛玉亦是哭个不住,她的奶娘王嬷嬷心疼的将她搂在怀里,百般劝慰,仍不能缓解一二,直哭得累及才睡过去了!王嬷嬷自小便照顾黛玉,自是待她如几出,这会儿见她这般,亦忍不住流泪,这样一个好孩子,甚至不足四岁,竟要与父母生生分离,真真是天意弄人啊!

马车在路上疾驰了一日,至晚间时,到了一座巍峨的大山脚下,主仆三人均熟睡过去,那渺渺真人和茫茫大士,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让马车腾空而起,两人也飘起来跟在后面!直至到了山顶,马车才轻轻的被放下,几个尼姑打扮的人迎了出来,将熟睡的三人抱下马车,送到不远的一所房子里安置了。

待黛玉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她先打量了一下四周,再细声叫道:“王嬷嬷!”就见王嬷嬷推门进来了,还端了热热的洗脸水。

仔细替黛玉收拾了,王嬷嬷才带了她到正厅里,却见渺渺真人正与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尼下棋,茫茫大士在一旁观看!黛玉上前行了个礼,那老尼亲自搀了她起来,又拉了她坐下,笑道:“果真是一个好孩子,还生得这般好模样!以后你就跟着我过活吧!”黛玉拘谨道:“多谢师太!”老尼嗔道:“什么师太?以后叫我师父即可!”黛玉依言叫了,她笑得更慈祥了!

随即唤了两个小尼姑,让二人带着黛玉主仆熟悉一下四周的环境,众人依言退了出去,慢慢逛起来。

从她二人口里,黛玉才知道这地方竟叫着“大荒山”,足足有十几里高,常人也来不了这里!又带着三人逛了一下各处房舍并花园等地,便到了午时。这里的饭菜均属清淡之物,很对黛玉的脾胃,她竟比往日多吃了一些,王嬷嬷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下午老尼又命所有的弟子来与黛玉见了,彼此序了长幼,黛玉本为最小,众人便称她做小师妹,对她万般照顾怜爱,倒也很快冲淡了她的离家之痛!如此黛玉便在这里住下了!

话说黛玉在大荒山住下后,众人对她皆是百般怜爱,处处照拂,但她到底年幼,别人在她的年岁,还在父母怀里撒娇,她却背井离乡,独自到了这与扬州城全然不同的陌生之地!白日还好,姐妹们一处说笑玩闹,或者看看书,或者习习字,倒也不难度日!惟独夜深人静,一人躺在那宽大的床上时,对父母蚀骨的想念,每每让小小的黛玉泪流满面,痛哭失声!

但凡这样的夜里,王嬷嬷总是心如刀绞,恨不能进屋抚慰她一番,却也知道,黛玉虽年幼,却与其母一样的好强倔强,不愿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在别人面前,哪怕是亲如母亲的奶娘!第一次听得她夜间啼哭时,王嬷嬷直接闯了进来,却很快被撵了出去,如是者三,她终于明白小人儿的心思,又酸楚又心疼,只能在白日里加倍的对她好!

说起这大荒山,倒也颇为奇特,虽连绵数百里,却没有一户人家,除了黛玉现在居住的地儿——无稽崖青埂峰!初来这里时,她心里亦止不住好奇,在这荒山之上,竟会有不输于扬州的亭台楼阁、雕栏玉砌,这些东西都是从那里运上来的?又是谁建立了这样一个世外桃源呢?

经历了起初对父母的刻骨想念后,黛玉到底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安详、宁静却无拘无束!尤其藏书阁还有难以计数的书,将黛玉带到了另一个世界!她如饥似渴的读着这些经史传记,诗词歌赋,师太亦经常与她一道探讨那些帝王将相的治国方略和处世之道,便是不能悉数理解,却也让她的学识和看问题的角度,上升到了一个更高的层面儿!

冬去秋来,秋去冬来,转眼又是三载过去,黛玉已经七岁了,比先长高了好些儿,秀气的瓜子脸上,两弯时常紧蹙的黛眉,更衬得她清丽脱俗,高雅绝伦,兼之书籍的熏陶,她身上更是时时透出一股浓浓的书卷气儿,举手投足间,洋溢的是才华横溢,气度不凡!众师姐亦经常看呆了眼,说从未见过这般水样的女子!

这一日,黛玉正挥笔题字,雪雁满头大汗进来道:“姑娘,师太说有要事儿请您过去!”黛玉笑道:“看你这一头的汗,竟似刚从水里起来一样!”雪雁嘟嘴道:“师太对我可严厉,一招一式都力求尽善尽美,真真是辛苦至极!”正说着,王嬷嬷盛了一碗莲子粥进来递与她,又扶了黛玉到师太屋里,才先行回来了。

雪雁正胡乱比划着武功招式,王嬷嬷笑道:“才叫累得了不得,这会儿怎不歇歇呢?”她一边比划一边道:“话虽如此说,到底要多练习才好!我今日多学些本事,他日方能护得姑娘周全!”

你道当日渺渺真人缘何要亲自挑选跟黛玉的丫头?却是为审视谁有那练武的资质——这也是挑中雪雁的根本原因!这雪雁丫头倒也让人赞叹,一听得那师太提了缘由,便欣然答应,并不因练武之辛苦而退缩半分!她想的是,林府待她恩重如山,不但为她葬了父母,还给她一个安身之所,及至跟了姑娘,更是如掉进了蜜罐儿!姑娘待她情比姐妹,吃穿用度皆属上等,还教会她读书习字,寻常人家的主子姑娘亦不过如此了!便是为姑娘而死,她也是甘愿的,何况只是受一些儿累?

而这边厢,黛玉到了师太房里,先行礼道:“请师父请安!”师太佯怒道:“不是让你不必拘礼的吗?真真不把师父的话放在心上!”黛玉笑道:“并不曾忘的,但只一日为师,便终生为父,黛儿待自己父母亦是如此,还请师父不必挂怀!”师太赞赏的看了她一眼,随即笑道:“叫你来不为别事,因想着你来这里已三载,藏书阁的书想是皆通读过了!”见她点头,又接道:“我这里有一些医学典籍,你若有兴趣儿,不妨每日来瞧瞧,对你以后的人生,是大有帮助的!但只一点,只能在书房里读,且不能将书里的内容说与他人知道!”

黛玉这几日正为无书可读而烦恼,一听这话,岂有不立即答允之理?师太见她答允了,又带她到书法逛了一下,却不想竟是些医学名典,很多都是她听过却从未见过的,诸如《神农本草经》、《四部医典》……等等,黛玉喜之不尽,以后便每日必来,细细研读不提。

时光如梭,一转眼便到了夏天,黛玉已将这些医学典籍看得差不多了,自忖理解了七八分,便有点儿手痒痒,想找人试验一番!她那柔弱的外表,原就招人喜欢,兼之年岁最小,谁不宠着她?一时差不多所有的师姐们都自告奋勇的让她试验,及至几次过后,便再没人愿“舍生取义”了,因为每人都得到了或多或少的针眼儿,或者无病也弄得有病!

还是王嬷嬷和雪雁看着黛玉每日里苦着脸,心里不忍,主动提出让她试验,却不想就这般练出了一身的好医术,这是后话了!王嬷嬷看着黛玉终于显露出她这个年岁该有的调皮和淘气,爱还爱不过来,又怎会计较自己受点皮外伤呢?

这年秋天,自黛玉来后便没有出现过的渺渺真人和茫茫大士来了,随行的还有一个身受重伤的漂亮少年,唤作柳湘莲!黛玉的一身医术算是有了用武之地,众人也不阻止她,任她胡乱鼓捣一通,竟也治得柳湘莲复原如初了!之后他便留在了大荒山,师太亦收了他做弟子,传授他武学心法和治国之道,与黛玉师兄妹相称!

那柳湘莲初来时,一如黛玉当初,不爱说话不爱笑,及至众人熟悉了,他仍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只除了黛玉!他永远也忘不了,当他第一眼醒来,看见白衣胜雪的她,一脸关切的站在他面前时,他心里的震撼和温暖!当时,他刚经历了一场血流成河的“人间惨剧”,除却自己,他是谁也不信,但是眼前那小小的人儿,却让他发自内心的觉得温暖,让他觉得这丑恶的人世,还有最后一丝仅存的真、善、美!

柳湘莲堪称武学天才,不过短短两月,他的武功已远胜苦练几年的雪雁,兼之人又刻苦,每每受了伤,也不过找黛玉要点药酒随意擦了便罢!王嬷嬷是个心软之人,见他这般慢待自己,总是心疼得不行,便变着法子做些好饭菜来给他补身子,惹得雪雁时常半真半假的抱怨她偏心,众人听了都忍不住发笑。

这日,湘莲练完功梳洗后,便到黛玉房里说话儿。黛玉正写字儿,并没有搭理他,他也不介怀,径自坐了,随手拿了一本书读起来。半晌后,黛玉才搁笔笑道:“师兄多早晚来的,我竟没有感觉,真真是慢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