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红影黛姿潇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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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一旁秋纹忙接道:“姐姐好没道理,太太几时封她作姨娘了?咱们何必往她脸上贴金?”麝月亦道:“太太当日不过一句玩笑,某人当真,倒还说得过去,姐姐这么个明白人,偏听不出来?”

晴雯作势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恍然道:“我倒忘了,太太与宝二奶奶压根儿未提过此话,倒是我糊涂了。既如此,袭姑娘,您还是卸下这一身儿的钗环,继续去浇你昨儿未浇完的花儿吧,千万记得,倘今儿再浇不完,可就真个没饭吃了……”

说罢几个笑着闹着去了,独留下袭人,又羞又恼又气又愧,想着不过月余前,自己还在这怡红院内说一不二,不说麝月秋纹惟命是从,连晴雯亦是对她礼让有加的,倒不想,这会子一个个儿都爬到她头上了,偏她连一句嘴不敢回,这样儿的日子,何时才是一个头呢?

不行,她一定得想个妥帖的法子,解救自己于此等水火中才是,而最妥帖的法子,便是自宝玉身上下手,自己服侍了他这么些年,他的一应喜好习惯,自己那一点不知那一点不晓?她就不信,她想尽一切法子的投其所好,还不能换得他的回心转意?晴雯、麝月、秋纹,你们几个就等着罢,早迟我会一雪今日之耻的!

想到这里,她嘴角浸着一抹阴冷狠绝的笑意,慢慢卸起头上的钗环来。

次日便是大年三十,这一日,作为皇家人的弘晓和黛玉,是要至乾清宫,与其他同族近支的兄弟妯娌一道,共领皇太后和皇上赏赐的国宴和家宴的,是以用罢午饭,又略歇了一会子中觉后,两人便命人将早已洗熨好的朝服拿过来,也不要紫鹃雪雁服侍,彼此相帮着穿戴齐整了,方命她两个进来,服侍黛玉梳把子头、化正妆不提。

待一切收拾妥帖,已是申时了,弘晓想着进宫后繁文缛节一大堆,没有个把时辰应付不过来,遂征得黛玉同意,提前半个时辰坐车进了宫。

还未至日常出入宫廷的西华门,便见外面四处皆是挂有各王府标志的马车,数十个小太监,正忙而有序的赶着车,至一旁门房的耳房去安置,而各府的王爷福晋们,则一路说笑寒暄着,往乾清宫行去。

早有果亲王弘瞻瞧见弘晓的马车,笑呵呵迎了上来,待他与黛玉安全着地后,方抱拳道:“七弟一向好?”

弘晓忙打了个千儿,笑道:“六哥好?自弟大婚至今,倒不曾再见过六哥,心里着实记挂,差使还顺利?”九月初弘瞻便被派往直隶处理盐务的事儿,前日方返京,偏他因衙门事多,一直未曾得见他,是以有此一问。

后面黛玉亦紧着上前,与他福了一福,一面笑道:“给六哥请安了。”

他忙虚扶了一把,满脸堆笑道:“弟妹客气了。你嫂子在前面,你要与她一块儿吗?”说着冲不远处他的福晋招了招手。

黛玉还未答言,倒是弘晓忙忙接道:“六哥美意,小弟代您弟妹谢过了,她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宴席,难免要不当之处,很不敢与嫂子添麻烦,只跟着我就好了……”

“小七,你六嫂是洪水是猛兽?你就那么怕我把你那娇滴滴的媳妇儿,给吃了不成?”话音未落,已被行至面前的果亲王福晋雅拉尔塔氏,笑骂着打断:“满京城谁人不知,怡亲王爱妻如命?我这个作嫂子的,亦是时常瞧见你们小两口儿,好得蜜里调油的,但只今儿什么日子?况至多不过让你们分开三五个时辰,七弟你只放心吧,呆会儿散席时,我管保将弟妹原封不动叫还到你手里。”

听得她说完,侍立在一旁的众丫头太监,都掌不住笑起来,连黛玉亦忍不住抿嘴而笑,惟独弘晓臊得了不得,偏碍于长幼有别,还不能回嘴,幸得弘瞻与他解围,道:“既如此,就让弟妹与你嫂子去吧,横竖咱们哥儿俩好久不见,今儿可得好生喝上几钟才是。”一面挽了他的脖子,抬脚便要进去。

不想他又颠回来,嘱咐紫鹃道:“你福晋体弱,千万不能让她吃多了酒,手炉一定要拿好,暖兜也要拿好,披风千万不能离身……”还未说完,已被弘瞻拖着他一径去了。余下众人才刚止住笑,听得这话儿,又忍不住笑开了,惟独黛玉,脸红的同时,心里却是甜蜜至极,与雅拉尔塔氏寒暄几句过后,亦相跟着往乾清宫偏殿行去。

但见偏殿已坐满各王府的福晋少福晋,弘晓的三个嫂子亦赫然在列,见得黛玉进来,都赶上来见过,邀了她至自己那一席共坐不提。

不过盏茶的时间,就有宫女来请众人至正殿赴宴,大伙儿彼此谦让了一番,方鱼贯往正殿行去。

待众人都坐定后,便听司仪太监高声唱到:“皇上驾到、皇太后驾到、皇后娘娘驾到……”众人忙两旁就地跪下,行跪拜大礼,廊下丹陛大乐适时响起,大殿方不至于太过安静。

随后便是正面陛见三圣,请安行礼之类的话儿,不一一细表。

好容易宴席过半,黛玉已觉烦恼至极,皇家的宴席确实麻烦,连说句话儿吃钟酒,都要起身谢恩叩谢半天,一席饭下来,时间倒是用去不少,肚子却仍是空空如也,尤其上首宝座上,乾隆不时向她投过来关注和热切的目光,直让她如坐针毡,即便面前摆的是满汉全席里最顶尖的四八珍,她亦无心品尝。

她不知道是怎么捱到宴毕的,只觉自己是头昏眼花,浑身都不自在,却也恍惚知道,该恭送皇上了,因随着众人一道跪下,却只觉满眼金星乱迸。雅拉尔塔氏见她如此不适,忙命自己的贴身丫头,去到男宾席上请了弘晓过来。

弘晓见黛玉面色苍白,不由大急,立时便要命人去传太医,她虚弱一笑,道:“不碍的,想是太劳累之故……”话音未落,人已软软倒在他的怀里,直将他唬得连话都抖不利索了:“快……快传太医……”说着打横抱起她,便往偏殿的厢房疾步跑去。

彼时乾隆犹未走远,听得宫女们议论怡王福晋晕过去了,当下便又急又痛起来,待要亲自去探望,到底与礼不合,想了一下,因命戴权道:“去将太医院所有该班的太医,都传到偏殿去罢。”他忙躬身应罢自去了。

半个时辰后,戴权回来了,乾隆忙赶着问道:“怡王福晋怎么样了?”

他躬身回道:“回皇上,太医已与福晋瞧过了,说是喜脉,已有一个多月了,并没什么大碍,不过之前太劳累之故……”

后面他还说了什么,乾隆已听不到,满脑子只回想着那句“说是喜脉”,心里却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前文因说到,黛玉于除夕之夜皇室宴席完毕之时,竟厥了过去,直将弘晓三魂七魄都唬飞了,忙忙传了太医来瞧,却不想竟是喜脉,已近两月了,他才刚差点停掉的心跳,此时方恢复了跳动,但只此番又因太过兴奋,除过不住的傻笑,心亦“噗通噗通”剧烈跳了大半夜,方渐次平息下来。而整个怡王府,此时已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里。

次日天才蒙蒙亮,怡王府的大门就被人叩响,门房开门一瞧,却是林府亲家太太与大姑娘,忙打千儿行礼完毕,方躬身请入,跟着便高声通报起来。

很快就见云珠嬷嬷,带着大群丫头婆子接了出来,甫一见面,她便满脸堆笑,道:“恭喜亲家太太,贺喜亲家太太。”

贾敏亦是满面春风,笑道:“同喜,同喜!”说罢问道:“你们福晋这会子在那里呢?我瞧瞧她去。”

她道:“福晋这会子在卧房里,太太这边请。”说着一行人说笑着往黛玉屋里去了。

彼时黛玉已醒转过来,得知自己有了身孕,先就羞红了脸,又想着自己要作母亲了,旋即满心都喜悦和期待起来,这会子正就着弘晓的手,在吃小米燕窝粥。小两口儿都是嫡仙般的人物,彼此眼里又都是浓得化不开的爱恋,直瞧得一旁紫鹃和雪雁,都不由在心里感叹,这才是真正的神仙眷侣!

一时黛玉吃毕,紫鹃忙欲捧茶与她漱口,就听得门口一个声音道:“现下都不能吃茶了。”

众人忙瞧出去,却是贾敏扶了英莲,与云珠嬷嬷一道站在门口,黛玉一声欢呼,便欲下床,早被弘晓轻轻按回被窝里,柔声道:“地上凉,你还是在铺里煨着吧。”说着亲自迎了上前,笑道:“岳母大人早安,让您老费神了,一大早就赶着过来,必是连早饭不及用。”一面命人去传早饭来。

贾敏也不客气,点头道:“确是还未用早饭。”说罢绕过她,径自到黛玉床头坐了,方嗔道:“傻孩子,亏你还是学医的,却不知茶性凉,不利于脾胃的道理?平常吃吃倒没什么,还能提神明智,这会子有了身孕,可不敢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