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诱饵，自然也包括那些守卫超市入口的战士对不对？！”路遥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眼睛更是眨也不眨地瞪向对面。他觉得胸口有些堵，即使再怎么大口呼吸，还是有什么郁结在那里。
而此刻站在他对面的两个人，在回答他问题的时候，眼神里没有半分犹豫。“必要的时候，是！”
几道目光在空中交互碰撞着，仿佛随时能够擦出耀眼的火花一般。
然后，率先败下阵来的，是路遥。
他并没有幼稚到去追问诸如“为什么在那里的不是你们？”这样的蠢话。眼前的仓库里既然站着这两位，想必他们自己也早就有了精神准备。事实上，如果刚才不是自己突然横插一杠子的话，现在这个仓库里恐怕就不再有任何一个站立的军人了。但猜测归猜测，路遥并不准备借此就理解对方的做法——因为在他看来，无论什么情况下，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一号首长似乎也明白路遥的心思。“一座没有任何农业用地的现代化城市，其日常食品等完全依靠从外界调入。储备虽然有，但绝对不足以长期支撑全市人口需要。况且，在那些黑色长龙的第一轮袭击中，我们受损最大的，并不是人口数量，而是生活环境。”
“具体的东西，你自己也该心里有数。在没有大型挖掘工具的情况下，原本就有限的储备现在更是大幅缩水。这些说穿了其实也是表面现象。”
“最重要的是，我们面前的敌人，到底是那些黑色钢铁长龙，或者他们背后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还是，这个城市里的人类自己？”
路遥本来在中间有好几次想打断对方的话，但当听到这一句的时候，他终于打消了插话的念头。
因为最后那个问题，根本也是这些天里一直困扰他的问题。根据他这两天的观察结果，整个城市里直接或者间接死在那些黑色长虫手里的，甚至还不及死在同为人类手下的一个零头。
不算昨天的彻夜大火，单单今天的抢杂货店，抢超市事件里，在自己眼前丧命的人数至少就有几百号。如果其他十多家仓库也在发生类似事情的话，那么今天一天就要足足有上万人彻底消失。
这个城市里的人口虽然不少，但是这么玩下去的话，一个月之后估计就看不到什么活人了。
“你有没有听说过市监狱？”第一首长的问话打断了路遥的思路。
“当然有，我们高中的时候曾经在那里组织过义务劳动，那里的伙食出乎预料的好……”按照路遥的性格，平凡的学生生活不会给他留下任何印象，反而是和食物有关的东西，才会令他记忆深刻。
对于路遥这种明显会导致偏题的回答，对方明显选择了无视。“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昨天夜里起火后，黑色钢铁长龙再度出现的时候，市监狱发生了暴动。负责守备的武警部队全部阵亡，监狱里的犯人也基本死光了。之所以说基本，是因为我们并没有具体的犯人名单。”
“而在不久之后，由原市委领导等组成的临时指挥小组，也在失去理智的市民围攻中全部遇难。”
“表面上看起来，这是毫不相关的两件事情。但是，如果万一这两个事情彼此之间存在什么联系的话，那么在我们对面的黑暗中，很可能隐藏着一个十分可怕的对手。而他的下一步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彻底消灭掉包括我们在内的原‘上层组织’。”
对方在这里停顿了下来，路遥稍微等了一下，然后试探性地开了口。“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想确定一下疯狂抢劫的人群中是否有人煽动，就必须在超市和仓库门口同时布防？”
“没错。一般人即使想到这两个地方都储存着生活必需品，但是从个人角度考虑，在没有任何运载工具的条件下，只能选择其中一个条件合适的位置。而超市的位置明显要比仓库醒目和便于记忆的多。大多数市民从正常角度都会选择超市。东西再好再多，不知道位置等于没有。”
“而无论是搬空超市，或者不派人守卫的话，都会引起一般市民的怀疑。这样我们就根本无从分辨来到仓库的那些人里是否存在别有用心的犯罪分子。”
“可是，”路遥觉得这段解释实际上等于什么都没有说。“难道在派出超市门口守卫的时候，那些军人不知道他们执行的任务会有生命危险么？”
这次说话的换成了老王，“当然知道，我们每一个人都清楚这个事实。如果没有那个越狱的罪犯存在，我们这几天在连续大规模高强度的劳动之后，也将连普通市民的体力都不如。到时候别人是否允许我们这些废物活下去，还很难说。”
“如果那个人真的存在，那么即将死在他手上的，将远远不止我们这一支部队。对于一个极度危险的罪犯而言，他手上掌握的资源越多，与他分享的活人剩的越少，他能够生存的时间就越长。”
“因此他会尽可能地杀死所有人对么？”路遥这个时候勉强有点明白了。“根据我刚才在外面看到的情况，恐怕真的有这样一个家伙在操纵着外面的局势。不论是市民还是那些听从他调遣的混混，都成了这个人手里任其摆布的棋子。无论死多少人，他都没有露出阻止别人或者他手下的意思。”
“没错。所以，那些守卫超市的战友们，他们的血并没有白流！”老王拍了拍自己胸膛，但路遥的视线被吸引过去的时候，注意到的并不是那身已经有点旧了的军装，而是在那外面捆着的若干肥皂块一样的东西。
“难道你们也要……为什么？！”我们的男主角原本已经有点平静下去的情绪又再度汹涌起来。“冷静下来多想想不可以么？何必要现在这么做？”
“已经没有时间了，我和老王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其他十几个仓库现在已经处于完全封闭的状态。”
封闭的手段一号首长并没有提，路遥也没有问。刚才老王身上那些肥皂块，他在不止一部军事相关的艺术作品中都看到过。那是爆破掉整间仓库都绰绰有余的份量。
“假如那个首领到现在还能幸运地逃脱的话，至少他从这个仓库封闭的那一刻开始，就要寻找或者培养新的手下了。”
“那么，我……”
“女婿啊……哦，不对，小路对吧？你知道什么是男人的三条准则么？”
“第一条，所谓男人，就是要在必要的时候，去做必要的事！”
“第二条，现在，就是必要的时候！”
“第三条，我，你，我们，都是男人！”
“所以，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留在这里直到最后一刻！而你的任务，就是必须从这里安全地离开！然后……”
“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