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
似乎第一道府门被人重重地踹了一脚。尽管象大司马府这样的深宅大院,第一道门与后院隔着很长一段距离,但夜深人静,这声音还是立刻传进了詹瑶的耳朵里。
她站起身来,将手中的长剑归入一把镶满了五彩宝石,暗暗生辉的剑鞘中。这时,外边传来隐隐人声,听着是守院的家丁呵斥,但随即一切都归于平静,只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
詹瑶有些诧异,握着手中的剑推门出去,就见院中急急忙忙跑来老管家阿福,喊道:“夫人,詹总兵来了……”
詹瑶松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剑,抬眼向前望去,人影一晃,詹天雄那高大的身躯就出现在视线里,他走得很快,手中抱着一个人。
“天雄!”詹瑶迎上去。
“姐!你看看他是谁!”詹天雄气喘吁吁地说,倒不是跑累了喘,而是激动的。
詹瑶看着弟弟手中那昏迷不醒的少年,微微摇了摇头:“不认识……”
“他是啸天啊!”詹天雄大喊。
“啪嗒!”詹瑶手中的剑掉在了地上。“啸天?怎么可能……”
“他是啸天,他自己说的,他叫钟啸天,他今年十五岁!我是在云山脚下碰到他的!”
詹瑶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一把抱住了钟小天的脸仔细地打量着,忽然又转过他的脖子,撩开头发看了一眼,突然“啊!”地一声惊叫,两手捂着嘴连退几步。
“姐,你怎么了?他是不是啸天?”詹天雄急问。
詹瑶泪流满面,缓缓点了点头。“是……他是……”忽然悲恸一声,一下扑上来,搂着钟小天放声大哭道:“啸天!你终于回来了……真是想死为娘了……”
钟啸天的脖子后边头发根处有一块青色的胎记,钟家只有很少几个人知道。刚才詹瑶撩开钟小天脖子后边的头发,一眼就看到了那块胎记,所以她立刻就认定是自己的儿子了。
钟小天这一路冷风吹来,已经朦朦胧胧有些醒了,正迷迷糊糊地想自己现在在哪里呢,忽觉胸口一阵沉闷,似乎又有谁把自己重重地搂在怀里,登时一口气吸不上来,两眼一黑,又晕过去了……
“姐!你先别哭了,啸天他受伤了,而且……他把以前的事儿都忘记了!”
詹瑶吃惊地抬起头来,“全忘了?怎么会这样…….”再低头打量钟小天的身上,只见那件奇怪的马甲下正有丝丝血迹渗出来。詹瑶慌忙抱过钟小天,一边转身向屋里走,一边冲管家阿福喊:“快!快去把阿蛮医女请来!”
“是!”阿福转身飞也似地去了。
将钟小天在床上放了,盖上被子,摸了摸脉搏,看了一下肩膀上伤口,詹瑶微微松了松口气。她坐在床边,久久打量钟小天的脸,越看越象是自己的儿子,眼泪娑娑流下,又一次泣不成声了。
“姐,别哭了,阿蛮医女一到,啸天就没事了。”詹天雄宽慰道。
“我知道……”詹瑶点点头,擦了擦眼泪抬起头道:“你刚才说是在云山脚下碰到啸天的?”
“是,他和两个贱民孩子在一起。但问他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叫钟啸天。”
“他怎么会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呢?不会是……”詹瑶的脸上掠过一丝惊恐。
詹天雄摇了摇头,“我先前也担心他是被魔族人掳了去,转入魔道,迷失了本性。但用本命元气向他体内探了一下,发现他还是先天之体,就跟五岁时一模一样。”
“哦,那就没事了……”詹瑶长舒了口气,凝望着钟小天的面容,喃喃说道:“他若真记不起来五岁前的事情也没关系,一切从现在开始,不也一样么……”
一驾由两头高大豹驹拉着的华丽马车缓缓停在大司马府前,管家阿福气喘吁吁地马车后边跑过来,拉开了车门。
一个头戴青竹斗笠,脸上罩着白色面纱的青衣女子缓步从马车上走下,步履轻盈地向大司马府内走去。她就是云州内唯一的一位九级医女:阿蛮。
一个医女一旦达到了最高品阶,那她受人尊重的程度在某方面甚至超越了普通贵族。所以,如果不是大司马府的人出面相请,估计她是不肯来的。而现在走在大司马府内,她也是目不斜视,神态安详,浑身上下不见一丝一毫的卑微气息。
钟天雄迎了出来,两手一抱拳道:“阿蛮医女,你来了!”
阿蛮站住脚步,微微一欠身,以极轻柔的声音问:“詹总兵,病人在何处?”
“在里边呢,你快请进。”
詹瑶闻声也迎了出来,一把握住阿蛮的手道:“阿蛮医女,啸天他身上有伤,而且得了暂忘症,你一定要治好他啊……”
阿蛮点了点头,轻声道:“你们先出去吧。”
詹瑶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钟小天,脸上的表情颇为不舍,“姐,走吧。“詹天雄走过来,轻轻拉了她一把。
房门缓缓关上了,屋内异常寂静,偶有那巨大的青铜烛台上的蜡烛发出一声“劈啪”的暴裂声。
阿蛮摘下斗笠,面纱拂去,露出了一张清秀的,中年女人的脸。脸上不施粉黛,皮肤光滑润泽,一头齐腰的长发微微闪动着青色的光芒,配着那一身简约飘逸的青色纱衣,整个人看起来就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