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铅灰的颜色,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春xiao楼前静悄悄的,湿漉漉的青石板街上空无一人。楼内,大司徒府的几个捕快来回走动着,却也没看见干什么正事儿,倒是时不时地瞟上几眼同样没什么正事干,聚在一起磕瓜子聊天的烟花女子们。
杨成被杀的那间包房内,一个穿着皂色公服,身材瘦削,三十出头的青年男子站立良久了。
杨成的尸体早已搬走,地板上凝结着一大滩血迹,屋内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挂着chun宫画的那面墙上,被人用刀刻了一朵紫色的***。线条精美流畅,就似用画笔仔细勾勒出来一般。但确实是用刀子刻出来的,还刻得很深,几乎就要穿透整面墙壁了。***的每根线条都有高温烧灼过的痕迹,那紫得发黑的颜色就来自于此……
陈光北的眉头一直紧锁着。墙上的***印记他看了老半天了,直到眼睛发酸,视线有点模糊了,才转过头来。窗户半掩着,微风拂过,发出轻轻的“啪嗒!”声。
可以确定杀手是从窗户进来的,窗台上留着极淡的脚印,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但这难不倒修习“辨踪术”已近大成的陈光北,对他来说,哪怕对方是个踏雪无痕的顶尖高手,只要他脚沾过地面,再细微的痕迹他也能辨别得出来。
只是……这是一双他从来没见过的脚印,他判断不出是哪种类型的鞋子,更判断不出杀手的高矮胖瘦。一向自负但也一向很有自知之明的陈光北知道,这回终于碰上难缠的主儿了……
云州四大家族,陈家也占其一。
陈光北的大伯父便是云州大司徒陈振笙。而他,则是陈氏家族年轻一代之翘楚。今年刚过而立之年的陈光北已经是大司徒府中的总捕头了,这倒不是借了他大伯父的光,因为整个陈氏家族的子弟都在大司徒府内效力,包括陈振笙自己的两个儿子。
陈光北年纪轻轻就能坐上总捕头的交椅,实在是凭着个人努力得来的。当然,天赋也是重要的,至少在修习各项断案技能上,他有着超越常人的天赋。同时,他也比别人更为勤奋。
但权利越大,责任就越重,压力也越大。少年得志的陈光北因此常年都是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这让他显得要比同年龄人老成许多。
其实中元九州之地,治安相对于周遍险恶的战争环境要好得太多了。尤其是这里等级制度分明,对贱民又施行严刑峻法,是以贱民中作奸犯科的极少,顶多也就小偷小摸,而且大多数还是混在城里主人家,沾染上不良习气的“二等”贱民们干的。
是以真正敢做大案的,还是要数贵族为多。而且要么不犯案,一犯就是大案。
陈光北之所以这么快就当上了总捕头,就是因为前年破获了震惊全九州的飞天淫盗金蝉子一案。那金蝉子乃是云州城内一没落贵族子弟,习得一身飞天盗术兼淫巧奇技,专门做那半夜入室*偷盗之事。整整三年时间无人能抓获他,因为术业有专攻,不是说请几个修为高的人来就行的。事实上,当时连云州王都亲自出马了,调集了全云州的高手,也未能将他抓获。
最后,陈光北凭着超人一等的断案技能,寻踪辨迹,直接就上门锁了那金蝉子,连打都没打。锁了之后,把证据一摆。金蝉子倒也痛快,立马就承认了。陈光北一战成名,随即荣升总捕头高位……
现在,面对杨成的死,陈光北直觉这又是一桩棘手的案子。因为,杀人者不但手法凶悍,而且还留了记号。就象当年金蝉子一样,每做一案必留一个金蝉标记。这种人,往往会连续作案。作为维护一方治安的总捕头,陈光北最烦的也就是这种人。
“老六!”陈光北轻轻唤了一声。
在门口站立多时陈光斗快步走了进来,他是陈光北的堂兄弟,同为光字辈,家中排行老六,现在陈光北手下当捕头。
“北爷,有何吩咐?”行内规矩,不叫上级官称,都称“爷”。
“去把那两个女子叫来。”
“是!”
那两女子便是昨晚伺候杨成的美娇娘,早已候在外边,一听陈光斗招呼,立马走了进来。
陈光北听见背后脚步声响,也不回头,直接问道:“看清那人长相了吗?”
“回北爷的话,没看清。”
“穿什么衣服?”
“也…..没看清…..”
陈光北转过身来,两眼微微闪着精光,冷冷地道:“那总有个大概印象吧?”
被他这慑人的目光一扫,两娇娘吓得浑身发抖,低下头踌躇了一会儿,颤声道:“就…..就看见一团黑紫黑紫的光…..”
陈光北转头又去看墙上的那朵紫色***,想了想,说道:“春xiao楼的女子个个擅长琴棋书画,想必你们二人也会工笔。这样吧,把你们印象中看见的都画下来。一天时间,过时统统遣返原籍!”
一听遣返原籍,两女子吓得面无人色。要知道她们都是来自云州各地的贱民,家中无地无粮,回去了就是饿死的命。因为九州律法规定,凡是遣返者,不得再离开原籍。
“是的,大人……”
陈光北不再理会她们,抬脚往外便走,走没几步,陈光斗追上来道:“北爷,楼下有人等您呢?”
“谁?”陈光北站住脚,回头问。
“杨家大公子”
陈光北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转身继续往楼下走,方到二楼,就见楼梯口徘徊着一个白衣男子,身材微胖,四十多岁年纪,正是杨成的大哥,杨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