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赫利斯再次出现在这黑暗阴深的密道里时,火把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少意义,周围的一切动静都无法逃脱他那莹光流动的双瞳,每前进一步,那些悬挂在半空中腐根便会主动让开,没有了这些事物的阻碍,赫利斯很快就找到了出口。
刻有凯瑟琳与加特雷情誓的石板仍然在那里,赫利斯停住了脚步,俯身前去抚净石板四周斑驳的苔迹,冰凉而湿滑石面露出原有的本色,两道并不清淅的石刻完全显现出来。
‘心知所属,永世不弃’
如同这石板上晦涩难便铭文一般,在赫利斯心中同样充满了对前路的忧虑,他意识到自己还是太过低估对手的智慧,即便明白这是对方不怀好意的邀请,但对于已沉陷泥塘而孤立无援的人来说,毒蛇所盘成的绳索也会毫不犹豫的抓牢,毕竟行动诚胜于希望。
赫利斯似乎做出某种决定一般,双瞳中的荧光一盛即息,铁锈斑斑小圆砸门自动吱吱开启,动作迅速的爬过狭小的通道,进入树洞中换上一套阿尔塞预留在此的便装,伸出手臂在虚空中有规律的点了点,一阵水波状的浪纹在空气中抖动一番后迅速凝结成一面寒光四溢的冰镜。
看着的冰镜中的人影,身上穿着一件白得有些眩目的衬衫,淡金色的蕾丝领花整齐束在棕黄色的短燕尾外套内,干净得找不到任何污点的羔皮手套带在手上,再加上这一紧身而及膝的裤子与裸露的白色长袜,这便是时下暴发户们最为时髦的打扮。
赫利斯在冰镜前转了一周后,突然想起还缺了点什么,既然要混入到那些新贵中去暗查改革派的情况,那么总得有个合适的身份才行,这个新身份要主流但又不能太过惹眼,计较一番之后,他决定借用自己家乡的巴弗德勋爵之名,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位乡下小贵族的一切。
在凡沙生活的那段岁月里,赫利斯不只一次潜入到巴弗德老爷的庄园中玩耍,他可是见认过这位贵族老爷的特殊喜好,总是让下人们拼命模仿一套不知从哪弄来的侍从礼仪,其繁琐程度令人咋舌,或者说更像是从几百年前所翻出来的古懂。
赫利斯微微一笑,重温了一回这几尽淡忘的美好回忆后,快速的从所换下的衣服中的兜里取出一枚做工相当怪异的戒子带上,白银打造的戒身完全可以说相当的粗制滥造,没有任何修的饰银环上却镶嵌着一粒指甲大小的祖母绿,这宝石的纯度与色泽都相当高,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你还会发现某些比发丝更细小的红色脉络藏匿其中。
这便是赫利斯接受‘信仰’洗礼之后,独立完成的第一件魔法作品――‘绝望’,灵感源于他脑海中的某段不起眼的魔法理论,经过赫利斯千方百记的简化与拼凑,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幸运的把某个面目全飞的魔法阵成功的封印于宝石之中,兴奋之于他试图重现这伟大的一刻,但在经历数十次无情的失败后,赫利斯终于自知自明的把这归功于幸运女神的眷顾。
不过,沮丧的情绪很快就被极度喜悦所取代,赫利斯发现如果这枚戒子给其它拥有正常魔力的法师使用的话,绝对称得上是一个鸡肋作品,没有哪个正常的魔法师可以给它提供所需的‘魔力’,而赫利斯的情况恰好不同,他强大而不‘稳定’的魔力却正符合这魔戒的要求。
当赫利斯摸清这枚戒子的特性后,为给其取上一个合适的戒名着实让他头痛了一番,如果一定要称这戒子为魔戒话,其实也并不为过,凡在它领域范围以内的所有受术者都将受到来自亡灵之国的绝望审判,即便是最狡猾老道的政坛老手还是意志如铁的战士,它都能轻易的挖出你心中不可告人的秘密并施以绝望的惩罚,所以赐名-绝望。
最后一次的在冰镜前打量一番,冰镜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般回归于虚无之中,赫利斯极为满意的钻出了树洞,一声响哨从他口中吹出,密林深处传出阵阵由远及近的奔蹄声。
北方初冬的一天,一个极难得的好天气,天空湛蓝而明亮,麦勒大地铺展在这颇为刺眼的阳光下,深色的阴影和反射阳光的浅色区域间错分布,呈现出素描般的效果,一位衣着光鲜的少年贵族骑着黑色的俊马走在霍巴特城一条青石路上。
然而,霍巴特的居民们并没有多注意到这位小少爷的存在,街边的小商贩们依旧大声吆喝着自己的生意,面包坊的学徒头顶着一盘盘面包匆忙的赶往目的地,街角的鞋匠专注的挥舞着匠锤,嬉戏的孩童们则在人群和马匹间肆意打闹。
青石路的尽头是一个小型广场,一棵巨大的樟树斜生在路旁,在青石路面投下一片浓黑的树阴,从各地赶来兜售外国新鲜货的商贩们便聚集于此,引来大量平民的驻足问价,几个混杂其中目光游移不定的青年很快的就引起了赫利斯的注意,他们相互遮挡着站在几位青年贵族身后,不时的递着某种带有特殊意义眼色。
一只带有漂亮纹式的钱袋顺利的从站在贵族后的灰衣青年手中递出,一名栗发青年迅速上前接应,东西被收进口袋中后,这群人开始悄悄的向四处散开。
当这名栗发青年吹着轻快的哨子正准备回老巢交差时,他惊觉的发现前面有人在朝着自己在笑,多年行窃的直觉告诉他‘麻烦来了’,暂时压下心中的惊怒与不甘,放缓了步伐,开始思考起脱逃的对策。
在这一瞬间栗发青年所发生的转变都落到赫利斯的眼中,他比较欣赏这种聪明人,为此放弃了原本的打算,饶有兴趣的等待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
“尊敬的先生,您与我认识?”栗发青年确信赫利斯四周并没帮手后,微笑的走上前来小心翼翼的低声问道。
赫利斯微微的摇了摇头,笑而不答。
“您可以叫我快手,刚才您什么都看到了吧?不得不说今天的运气简直差透了”栗发青年似乎完全抱着另一种目的来分散赫利斯的注意力,顿了顿,连忙解释道:“哦,这当然并不是在说尊敬而仁慈的先生您,失手完全是一场意外而已”
“不过这并没有关系,谁会没有失手的时候呢?就像我们伟大的父神在玩色子时也会遇到把色子扔到看不见的地方。。。。。”这名自称快手的栗发青年继续微笑着在赫利斯面前侃侃而谈时,目光却总是没有停留在一处。
“不用瞧了,你的同伴都已经安全的离开了,那快手先生你打算怎么办呢?”赫利斯其实早就看透了这栗发青年的目的,有些赞赏的说道。
“看来,您认为已经完全吃定我了?”栗发青年并没有因计划被人揭穿而感到有所尴尬,而反心情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
坐在马背上的赫利斯耸了耸肩头,并不否认栗发青年的看法,尽管他丝毫没出手的打算,但也故意刁难的道“只要我稍微的喊一下,或者把的你的容貌送到治安官那去,你说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快手先生?”
“您不会这么做的”栗发青年极为肯定的说道,他向来都十分信耐自己敏感的直觉,眼前这位贵族少爷并没有要为难自己的意思。
“你就那么自信?”赫利斯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是的”栗发青年收敛起笑容,直视着赫利斯的双眼,简短而有力的回答道。
“那么好吧,交出那个钱袋,或者我来拿”赫利斯也收起笑容,郑重其事得说道。
栗发青年听后也不生气,只是突然毫无朕兆的向赫利斯座下这匹黑俊马打了一个沉闷的响鼻,这一小小的举动立即引起黑俊马的强烈惊恐,嘶呜着跃起了前腿在空中踢舞着。
“捡啊!。。。。捡啊!。。。。”栗发青年一边高喊着,另一边把钱袋里的银币甩到空中!被这惊险刺激的一暮所吸引过来注意力的人们突然见到满天飞舞的一块块银币时,整个小广场立马沸腾起来,醒悟过来的人们开始纷纷争拾地上的银币,没有人会过多的在意这栗发青年的异常举动。
当赫利斯好不容易制服下这匹躁动不安的黑色骏马时,栗发青年早就不知去向,捡钱风波也开始趋于平静,三名衣着同样光鲜的贵族青年穿过人群朝他这个方向走来,其中的某个人他一眼就认出来,居然会是他?
“我叫皮尔森。丹比,这两位分别是斯纳德。唐尼和力瑟。希斯,正是您刚才无畏之举使正义得以伸张,对此我们深感敬佩与。。。。”丹比说到这有些说不下去了,他突然发现眼前这英俊少年的容貌似乎与那一夜令他毕生难忘的娇颜有些意外的相似,如果不是出于良好的礼仪修养,他差点就会问赫利斯是不是还有个孪生妹妹。
“先生们,我叫杰森。巴弗德,在此非常荣幸能够认识您们,刚才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很遗憾的是没能留下那狡猾的盗贼。”赫利斯从马上翻身而下,显得很有风度的笑着说道,心中却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在这里还会遇到那场舞会中‘护花使者先生’。
“巴弗德先生,我好像在哪见过您?也许是我记错了,但也许我们在很久以前就认识了”站在丹比身边唐尼微笑的向赫利斯递出了友谊之手。
“如果不介意的话,叫我巴弗德吧”赫利斯礼貌的握过手后,仔细的回想了下所有接触过的人,除了丹比外,对这位唐尼与希斯先生并没有任何印象。
“先生们。。。”站在丹比另一旁的希斯突然间站了出来,提议道:“这里可不是一个畅所欲言的理想场所,我们为什么不边走边谈呢?”
“好主意”
当赫利斯知道了他们一行是准备去参加某个俱乐部的沙龙,由其是在得知丹比的父亲很可能是这个俱乐部发起者之一时,他不由的暗赞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也许这是一个值得期望的下午,在赫利斯巧妙的左右旁击之下,很快就获得丹比等众人的热情邀请。
举办沙龙的地方是在霍巴特郊外较偏僻的一处私人庄园内,由于离这里着实有一段路程,所以四人均换上马出城而去,为了能够尽快赶上聚会的时间,丹比选择了一条能够插往庄园的捷径,这是条被死死纠缠在无尽的林海枝叶之中小道,远远的看上去就如同亡灵深渊在人间开启的一扇阴森之门,因为这里永远拒绝阳光。
“你是不是觉得这儿有点冷?但只需穿过前面的第一个路口就可以上大道了,到时候就会感觉好很多”丹比担心赫利斯可能会有些受不了这里阴森压抑的环境,出声安慰道。
“我很好,这里的环境很独特,应该很少有人会来这边吧?”赫利斯好奇的问道。
“嗯,没错,即便这里的猎人也不喜欢走这里,他们称这里为厄运之途,不过那是过于迷信的说法。”丹比显得无所谓般,他压低了声音,凑到赫利斯的耳边说道。
“不过‘厄运之途’可并不是这群猎人们能够杜撰得出来的,这源于一个古老的传说,驾驭亡灵君主的悲恸之舟,厄运之途也为之颠倒,便能打开通往幽塔的牢门”丹比这一番话果然吸引住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难道没有人试图破解这个传说吗?也许是真的。。。”唐尼抱有幻想的问道。
“管它是真是假?不过,凡是来此考证过的权威人士都否认了这说法”丹比笑着的说道。
“但愿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不祥之地吧,你嗅,就连泥士所散发出陈腐的腥味都似乎有几百个年头,要不是那层厚厚的地雾所压盖着,没准这里就成了活人的禁区了”希斯嘟嚷着说道,他不太喜欢这一路上颇为阴冷的景色。
赫利斯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既没表示认同也没有否认,他正暗自驱动着精神力迅速的朝四周发散开来,但很快带回来的信息令他微微有些失望,看来这只是一条平常的道路,除了不理解这里的林木为什么在光照这样稀薄的情况下还能生长得如此茂盛的原因外,其它就没有什么过多可疑的地方。
不过。。。。他却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
“巴弗德,你在想什么呢?”唐尼注意到了赫利斯脸上的异样,忍不住的问道。
“哦,我在分辩大自然的气味”赫利斯叹息了一声说道,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大自然的气味?难道你对这腥味还有所研究?”希斯听到这有趣的回答后,立即不假思索的问道。
“是的,大自然有种种气味,伸向你、触摸你、引诱你、抚慰你、警告你、恐惧你,使你在接受到这些气息后,让你知道身在何处,驱除迷途中的浓雾。”赫利斯近乎於自言自语的声音说道。
“我越来越不能理解你了,巴弗德,你比我所见过的学者中更象一名学者,但你又如何能做到这一切呢?”尽管希斯是用的一种接近戏谑的口吻说道,但在他的眼底却闪着某种热切的光芒。
“张开你的嗅觉,迎向大自然的气味,你就会发现撼动你心灵、填满你期待的种种气味,引发你对大自然天生的感应,纵使你双眼紧闭,依然可以明白你已走在正确的旅途之上。”赫利斯的声音如同天籁般的魔音反复回荡于林间,他的手是藏在衣袋中的,但也遮掩不住‘绝望’在一瞬间无声无息所散发出的恐怖血光。
“啊。。。。”“啊。。。。”“啊。。。。”
突然间,一声声惨厉的尖叫撕裂这阴森无比的空间,众多黑羽毛乌鸦惊恐的四处逃窜之后,在这片密林之中就只剩下绝对的寂静与三个手足无措的年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