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说话呢,你听不到啊?说话!”武离的父亲一边敲打着茶几,一边训斥着武离。
不管父亲说什么,武离都只是低头听着,不顶嘴、也不解释。但她嘴上不说,心里服气么?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的确,武离有点害怕这个威严的父亲,不敢顶嘴,但她却不服气。不解释,就是她表达不满的方式。
而俗话说‘知子莫如父’,但实际上说‘知女莫如父’也没错——老头子是武离的父亲,养活她二十多年了,自然知道她这反应是什么意思。
也正是因为知道她不满,看到她这‘滚刀肉’的态度,武父越说越生气。最后,他忍不住拍着桌子,连说带喊的骂了起来。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啊?大学期间、毕业之前、我都不管你,你想玩可以,愿意做什么随意,我给你自由。哪怕你真的跟哪个男孩子好,谈个恋爱,我都不反对、我默许了……”
“但‘前提’,你一定要把持住你的那个‘度’!!——千万不要越过那条线,而且谈朋友也悄悄的,别弄的人尽皆知、谁都知道……”
“可是你,你把我的话放到心里了吗?”
“今天一大早晨、我就接到电话,说你不但谈恋爱了,而且对象还是个外地来的穷小子!!而穷小子也就算了,你居然还和另一个女生抢一个男生?!”
“啪啪啪!!”
武父气的直拍桌子,他老脸涨红指着武离,“你说说,你做的这是什么事儿?是,咱武家在北都已经日落西山、大不如前了。但咱们武家也是大户人家吧?”
“可是你武大小姐,居然沦落到跟别的女孩子去抢男人了?丢你不丢人?啊?你丢不丢人?”
“这事儿被某些有人心士一传,我那些老朋友、老部下都知道了。你让我这老脸往哪放?”
“啪啪……”
武父咬着牙、死命的拍着自己的脸蛋子,一脸的‘恨铁不成刚’表情,“或许你不觉得丢人,可是我这老脸,都让你丢尽了啊!!你丢人,你给武家丢人啊你!!”
其实武离是那种男孩子性格,平时很是坚强的。
既便如此,听到父亲说的这么过份,她也是心里难受,鼻子一酸,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可她不哭还好,一哭,武父更生气了。
“你还好意思哭?现在谁都知道,你武家大小姐和别的女人、抢一个一文不值的穷小子这事儿传到吴家耳中,你让我怎么交待?你让我怎么跟吴家人交待?啊?”武父又拍桌子吼道。
这下,武离也忍不住了。
“穆飞学弟他不是一文不值的穷小子!!还有,我们不但不是那种关系,我更没有和别的女人抢他!我没有!!你听到的全是谣言!!”武离忽然抬起头,叫喊了起来。
武父却是冷笑两声,“谣言?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就算是谣言,传来传去也成真的了!!”
“再说,你说是谣言,我相信你,别人呢?还有吴家人呢?他们相信么?要是让吴家那小子知道他的未婚妻、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他会怎么想?他能愿意吗?”武父老脸涨红、眼睛瞪的老大,直盯着武离继续教训。
而看着父亲那恼怒的样子,武离心里十分委屈,‘我本来就不喜欢那姓吴的,他愿不愿意……和我有什么关系?’
‘凭什么?你们姓武的男人不争气,没能力,撑不起这个家。就把整个家族的命运压在我一个女孩子身上?凭什么非要我做出牺牲?凭什么啊?’
‘为什么这种事情,偏要落到我身上?’武离越想越委屈,一直以来的不满爆发,她眼泪止不住了。
原来只是流‘几滴’眼泪,现在,这眼泪都连成线了。
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还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在建国初期那阵子,武家在北都还是一个很大、很强的家族——的确,当时武家也不是‘北都四大家’之一。但在二线家族中,却是相当靠前的。
不过时代变迁、新老交替,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规律,随着时间的推移、再繁荣昌盛的家族,都会有腐败、没落的那一天。不同的,是没落的速度或快或慢而已。
而武家,就是这个没落的较快的那种。
几十年的功夫,各种冲击、变革,武家已经从最初的顶尖二线家族、大家大业的,慢慢滑落成为一个末流家族。
特别是在十年前,一个不知名的大变动,差点让武家在北都除名。
幸亏,武家的老一辈人,和‘北都四大家’中的吴家老一辈人,有些关系。由吴家出手、帮了武家一把。
这样,才算是没让这个传承百年的家族毁灭。
不过既便如此,这武家也是名存实亡了——他们基本上,已经成了吴家的依附品。
而且当时,的吴家年轻一辈,都认为武家是拖油瓶,不值得救,最好抛弃。是吴家的老爷子拍的板子——‘必须得求,非救不可’,这才费了好些力气、将武家救了下来。
而因为这事儿,吴家有好多人对武家都有意见。
所以,吴家和武家的关系其实并不好。就靠这个‘老爷子’在维持着呢。
而现在,‘吴老’已经年过九十,时日不多了。
他要是再一死,那武家的结局就很明显了——不要说别的家族,怕是吴家第一个就会张开‘血盆大口’,将武家一口吞下。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武离在高中没毕业的时候,她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她高中毕业,就和吴家的小辈订婚。大学毕业,二人就结婚。
其实用最简单、最直白的话说,武家就是把武离卖了,换取自己的‘平安’。
一个家族的命运,落在一个女孩子的肩上,这就可以想象,为什么武离会如此压抑了、如此郁闷了。
如果能‘重生’的话,她宁可愿意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哪怕困苦一点也好啊。
忽然间,她有点羡慕起艾佳来了——至少艾佳很自由,可以做喜欢的事,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正是这样,武离越想越觉得自己这辈子很亏、很委屈,她眼泪是越流越多。
当父亲的没有不疼自己的儿女的,武父刚才也是在气头上,话说的重了一些。现在看自己的宝贝女儿哭的梨花带雨,他也不忍心了。
“小离啊,咱们武家……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武家了。如果不抱住吴家的大腿……咱们武家是会被淘汰的,会被吃的连骨头渣滓都不剩的,你知不知道啊?”武父劝道。
武离抽泣,却是没说话。
“唉,其实……你也很苦啊……”老头子拍了拍武离的肩膀。
“以后注意点吧,不要再闹出这样的事情了……”
武父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用处,他摆了摆手,“你回房间吧。”
武离二话没说,出了书房,回到自己的房间、咣当一声将门锁上。
人受到压迫、受到委屈的时候,大都只有两种反应。
第一种,是‘逆来顺受’型的,忍了,默默的承受。
第二种,是‘绝地反击’型的,也就是‘叛逆型’的——你越逼他做什么,他越不让你如愿。
而现在的武离,是介于两者之间的——她的性格象男孩子,既有男孩子的坚强、拼劲,也有男孩子的理智、理性。
她本身,是叛逆的——她十个不想、一百个不想、一千一万个不想听家里的安排,她不想嫁给个没用的富二代,不想嫁给一个她完全看不上眼的废物。
但她理性的那方面告诉她,她必须得这么做——她不想归不想,但她知道,自己要是不那么做的话,吴老死的那一天,就是武家被吴家吞并的那一天。
她再委屈,也不能让整个武姓家族‘覆灭’啊!
也正是因为本能跟理性的冲突,让武离万分难受——她一想到自己的人生如此无趣,她就万分不甘心。
‘人就这一辈子啊,我的人生……不能就这个样子过去……’躺在自己的闺床上,武离翻来覆去都是这个想法。
最后,还是她性格中‘叛逆的’那一方暂时战胜了,‘不行,我接受安排就算了,但我不能让我的人生留下遗憾。哪怕……哪怕疯狂一下,也好啊。’
想到这里,武离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待不住了——她想要出去,想放纵一下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因为现在不做……等到那一天来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而武离是那种想到就做的性格,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摸过电话一看,十点十五。
‘还好,不算太晚。’
她心里想着,装作出去上厕所、偷偷摸摸将鞋提回房间。
“妈,我明早有课,我先睡了。”
听到老妈的回应,她一回屋就将门反锁,又三下两下将衣服、鞋子穿好,拿好手机。
“啪嗒!”
她轻轻的扭开窗户,象只灵活的猫一般,踩着空调架、窗台等落脚点,三下两下就从三楼下到一楼。
待落地之后,她摸出手机,按了个号码出去,“学弟,睡没?在外面?那正好,我郁闷,出来陪我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