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左宗棠发迹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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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1)

第二章 (1)

慈禧太后不放心左宗棠

愤怒的恭亲王

左宗棠向总理衙门建议,由总理衙门出面与英国公使交涉。

恭亲王收到左宗棠写给总理衙门的公函及奏折后,当日便约见英国驻华公使卜鲁斯,对该国驻福州领事柏威林,私通太平军一事,提出强烈抗议,请求英国马上召回柏威林,另向福州派驻新领事。

卜鲁斯接过恭亲王递交的抗议书后,先是看了看,最后才道:“这件事,容本公使访查明白后再给贵国答复。”

其实,对柏威林私通太平军这件事,卜鲁斯不仅早就知道,而且还是在他许可之下所为。他如此同恭亲王讲话,不过是使用一种外交手段,无非是拖延时间而已。恭亲王及一班总理衙门大臣自然无话可说。

如此一拖就是一个月光景,卜鲁斯仍对柏威林的事没有一字的答复和说法。恭亲王有些生气,不得不再次约见卜鲁斯,再次提出抗议。

卜鲁斯此次的态度仍同上次一样,声称正在访查,尚无结果,俟访查明白,一定给总理衙门一个满意答复就是了。恭亲王气得三魂出窍,七孔生烟,但却无法发作,只好再次把卜鲁斯一行人送出衙门。

望着卜鲁斯的背影,恭亲王对身边站着的文祥说道:“狗日的英国人,他不与本王说清楚,本王就同他交涉个没完!”

文祥小声说道:“看这卜鲁斯的架势,好像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全没当回事!真他娘的奇怪!”

恭亲王道:“洋人都是见利忘义的,首鼠两端是他们的本能。长毛刚起事时,他们拿不准孰输孰赢,就保持中立。等长毛出现败象,他就开始帮着咱们打长毛,其实暗里却与长毛仍有勾结。长毛越打,火枪越多,哪来的?还不是这些洋犊子贩卖给他们的!洋人最不可信,但凭我们现在的力量,又实在打他们不过。我大清这几年,是生生让长毛给闹怕了!”

文祥没有接话,但看面部表情,是赞同恭亲王所说的。

文祥整整比恭亲王大了十五岁,时年已四十七岁,大清国能够成立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就是他与大学士桂良会同恭亲王奏请的结果。

在军机处与总理衙门,文祥唯恭亲王与上头的话是听,在自己的本任部院,他几乎说什么便是什么,一些汉官连插嘴的份儿都没有,不仅霸气,也非常牛气。他的字原本是博川,人们背地里却硬给他改成霸川;他的号是文山,一些汉官偏偏叫做霸山。

十几天后,恭亲王正想第三次约见卜鲁斯,不想卜鲁斯却带着二十几名随员,主动到总理衙门来见恭亲王。

恭亲王原以为肯定是柏威林的事有了结果,谁知没等他开口讲话,卜鲁斯却从身后拉过一个与自己年岁相仿的英国人对恭亲王说道:“本公使今日来到总理衙门,是来和王爷及几位大臣告个别。本公使任期已满,将回国叙职。”

卜鲁斯说着话,用手指着身边的人说道:“这位是我国刚刚派来的驻贵国的新公使阿礼国先生。”

阿礼国向恭亲王伸出手来。恭亲王一边同他拉手一边小声说道:“这位阿礼国先生,怎么看着眼熟?”

卜鲁斯听了翻译的话,忙说道:“阿礼国先生一直在贵国的上海担任总领事,贵国的总税务司,就是在阿礼国先生的倡导和提议下设立起来的。”

恭亲王一听这话,顿时恍然大悟,口里不由说道:“怪不得看着眼熟,原来阿礼国先生一直住在上海,我国的通商大臣李鸿章经常提起的,说阿礼国先生帮了我国许多忙。”

阿礼国却冷着脸子说道:“王爷阁下,鄙人刚到京师,还没有与卜鲁斯前公使交割,很忙,不能在这里说太久的话。我们来,就是要和王爷商量递交国书的时间,请王爷明确答复。”

恭亲王一听这话,忙和文祥交换了一下眼色,便道:“请阿礼国公使先回使馆歇着,递交国书的时间,须本王向上头请旨后才能确定。”

恭亲王话毕,又特意拿眼睛望着卜鲁斯,说道:“卜鲁斯公使,本王想问一句,关于贵国驻福州领事柏威林,通匪助匪的事情,您访查得怎么样了?贵国打算何时将柏威林解职?”

卜鲁斯两手一摊,作出一个无可奈何的姿势,道:“很抱歉,王爷,对您的问话本人无法正面回答。因为本人驻华公使的任期已满,已无权过问各口领事的工作。以后,凡是涉及我国驻贵国各领事的事务,请您和阿礼国先生商谈。王爷,鄙人即将回国,对鄙人驻贵国期间王爷及各位大臣对鄙人的帮助,鄙人表示感谢,鄙人会永远想念你们的。”

把卜鲁斯、阿礼国等人送走后,恭亲王大骂道:“强盗!狗娘养的西洋人,统统是不讲道理的强盗!有一天我大清翻过身来,一定把他们千刀万剐!”

阿礼国正式向总理衙门递交国书的第二天,恭亲王便不得不把阿礼国再次请进衙门,把柏威林通匪助匪的话,重新说上一遍,请求阿礼国将柏威林解职。

阿礼国听完翻译的话,当即予以否决。阿礼国振振有词道:“柏威林到漳州去会见李世贤,是禀承国内的旨意,向李世贤追讨一笔欠款。在这之前,柏威林已经同你们的福建浙总督左宗棠打过招呼。但你们的这个左宗棠,却不肯与我国合作,他不仅提前命令军队向漳州发起了攻击,而且把李世贤打跑了。李世贤这个混蛋,他欠了我国一笔巨款,他原本已经答应偿还的。但你们的这个左宗棠,对漳州发起进攻后,就借机跑掉了。本公使已经收到柏威林的报告,他说李世贤被汪海洋埋掉了。本公使现在强烈向贵国提出抗议,李世贤欠我国的巨额钱款,请贵国代为偿还!”

恭亲王被阿礼国给说得满肚子怒气,他冷笑着质问阿礼国:“阿礼国公使,您满嘴胡说什么呀?现在是我国向贵国提出抗议,怎么倒成了贵国向我国提起抗议来了?您来前,是喝了酒,还是喝了发昏药?”

阿礼国蛮横地说道:“本公使永远都不会错,错的只是贵国!本公使要贵国代李世贤偿还巨款,是禀承国内的旨意。请王爷阁下明确给予答复,这笔巨款,贵国准备什么时间还给我们?我国现在急等着用!”

文祥这时说道:“阿礼国公使,我家王爷说您满嘴胡说,您还嘴硬。本官现在问您,贵国原本是与我国友好的国家,通匪助匪已是不该,如今又说什么让我国替长毛去还债,这该是您说的话吗?”

阿礼国挥着两手道:“长毛不长毛的我国不管,我国就是不能有损失。如果你们的左宗棠,不提前对漳州发起攻击,李世贤是肯定能还款的。可你们的左宗棠,不肯同我国合作,他不仅提前对漳州发起攻击,而且把李世贤打跑了。李世贤是跑到广东后,才被那个该死的汪海洋杀死的。你们的左宗棠,如果不对漳州发起攻击,李世贤就不会跑掉。李世贤不跑掉,汪海洋怎么能杀他呢?李世贤死了,但他欠我国的款子却是要还的。贵国不是有句老话吗?叫做欠债还钱!”

恭亲王气得呼呼喘起粗气,不再理睬阿礼国。

文祥见阿礼国越说越不靠谱,只好一边叹气一边说道:“阿礼国公使,您怎么喝成这样啊!您如此贪杯,肯定要误事的。”文祥声音很小,近乎于喃喃自语。阿礼国带来的翻译,无论是竖起耳朵听,还是平心静气听,却怎么也听不清文祥说的话。

阿礼国叫嚣了一阵,见恭亲王与文祥等人都不言语,便也觉得无趣,只好夹起护书,带上一应随员走了出去。

恭亲王气嘟嘟地对文祥说道:“这个混蛋的阿礼国,他自从到我大清地面,就没干过一件好事。他是想把本王气死啊!”

文祥小声说道:“他这叫头顶上长疮,脚底下流脓,坏透了!看样子,这个该死的柏威林,阿礼国是不想将他解职的,这件事显然也就这么算了!”

恭亲王道:“这件事不算了又能怎么样?打又打不过人家!咳!”

革职留任

几乎就在阿礼国与恭亲王会面的当天,英国驻福州领事柏威林,禀承阿礼国的训命,带着一应随员,气势汹汹地来到漳州要见左宗棠。

一见面,柏威林礼也不施,便挥着两手大叫道:“鄙人禀承我国政府之命,特来向左大人提出抗议!请左大人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李世贤拖欠我国的贷款,无条件地偿还给我国!”柏威林身边的翻译也学着柏威林的样子,舞着两手,瞪着双眼,把柏威林的话复述了一遍。

左宗棠一听这话,胸间腾地便升起一团怒火。他瞪着一双大眼,用颤抖的手抚着胡须,有意一字一顿地说道:“本部堂有些耳沉,听不清柏领事适才说的是什么,请柏领事把话重新对本部堂说上一遍,你意下如何?”

柏威林听完翻译的话,问了一句:“他说耳沉是什么意思?”

翻译想了想,答道:“就是耳朵聋了,听不见动静。”

柏威林便冷笑道:“好个大清国,竟然放了个聋子来做总督!”随后提高声音道:“本领事现在向贵国提出强烈抗议!请贵国把李世贤拖欠我国的货款,还给我国!这没得商量!”柏威林几乎是在吼叫。

左宗棠用手一拍桌面,忽然站起身来,用手一指柏威林,大喝一声:“柏威林,你放肆!你不过是英国派到我国的一名领事,竟敢在本部堂面前大喊大叫,若不看在两国是友好之交,本部堂让你来得漳州,却走不出漳州!你给本部堂滚出去!滚!”

柏威林见左宗棠胡子乱动,声音洪亮,却不知他口里在讲什么;而翻译此时也因为从未见过这么硬气的总督,吓得心跳腿软,一时竟忘了自己的差事,只是张大嘴巴,看左宗棠讲话。

柏威林见翻译发愣,不由大骂道:“你这个混蛋,你快讲,他在说什么?”

翻译猛然清醒,他用手捂着胸口说道:“他在说,他让我们离开这里!越快越好!他还说,要干掉我们!”

柏威林追问一句:“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干掉我们?”翻译未及讲话,左宗棠已转身走进内室里去了。

左宗棠当晚把柏威林胡闹的事,派快马紧急报告给李鸿章和总理衙门。李鸿章接到左宗棠的公函后,连日赶到上海,紧急召集法、美、俄等三国领事,向他们通报发生在漳州的事,请各国裁断是非。

各国领事不敢怠慢,很快把消息传递给各自的驻华公使。各国公使经过秘密磋商,一致认为,英国此次突然向大清国发难,而事先不通风声,是对各国的蔑视,是霸权行径,实属不该。各国公使决定,联合起来质问阿礼国:此次漳州事件,英国想从大清国单独得到哪些利益?他们怀疑,英国这么做,一定是想背着他们,从大清国图谋到更大的利益,这是各国最不能容忍的。

阿礼国见各国串通起来向自己发难,一时手忙脚乱。他先找到法国驻华公使柏尔德密,解释说,漳州事件,英国只是想让大清国代李世贤偿还一笔借款。

柏尔德密马上反问一句:“英国私自放款给李世贤,为什么不让法国知道?英国从李世贤那里得了多少好处?”

阿礼国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整整和柏尔德密解释了一天,也没让柏尔德密服气。阿礼国随后又连续拜访了美国驻华公使蒲安臣、俄国驻华公使倭良嘎哩、德国驻华公使李福斯。

阿礼国向他们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表示,漳州事件,英国千真万确,是想让大清国代李世贤还款,没有别的企图。

阿礼国稳定住各国公使以后,又向总理衙门提交了一份书面照会,对左宗棠的不友好姿态,提出了强烈抗议,请求总理衙门速向朝廷请旨,一定要将左宗棠革职逮进京师问罪。照会最后又恐吓说:“如贵国不照本公使的请求认真办理,本公使将向国内请旨,由我国直接向贵国交涉。”

恭亲王接到照会,气得满脸通红,大骂道:“狗日的阿礼国,他还没完了呢!本王就是给他个不理,看他能把本王怎样!”

恭亲王当日约见美国驻华公使蒲安臣(Anson Burlingame),把阿礼国递照会的事详细说了一遍,请蒲安臣联络各国公使,替大清国向阿礼国讨还公道。

蒲安臣马上把胸毛拍得乱颤,说道:“阿礼国实属无礼!阿礼国这么做,践踏了《万国公法》,本公使一定要替大清国讨个公道!这件事,就包在本公使身上了!本公使是决不向着英国人说话的!”

蒲安臣离开总理衙门后,既未去联络别国公使,也未去找阿礼国论理,而是直接回了公使馆。他是绝不会为了一个大清国而去得罪英国的,没有利益的事情,他是抵死不肯去做的。

阿礼国见一计不成,马上又心生一计。他派员出京赶到上海,通过上海的领事馆,给驻扎在香港的英国皇家海军发报,请海军速派出两艘战船向广州移动,如果广州海口查问,就告诉他们,是禀承国内的旨意,要到北京去公干。

驻守香港的英国海军司令见报,当天就派出两艘战船向广州行来。海口急报两广总督瑞麟。瑞麟闻报大惊失色,连夜拜折向朝廷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