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传奇中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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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月光如水(上)

无名独自走出舱门,对于江湖的这些奇闻轶事,他听来总觉得老生常谈,索然无味,远不如看看眼前黑幕下的滚滚长江。

一轮清月高挂,星棋罗布。月光洒在轻盈波动的江面上,闪烁出点点星光。无名朝前方望去,无垠伸展,直至一个深邃的黑点。

两旁山峰林立,狼号四起。连绵不绝的巍巍群山在黑夜之中,竟是如此恐怖,淡淡的月光也抹不去那份历经沧桑的悲凉,那久经岁月的痕迹。四起的哀号又说明了什么呢?对同类的召唤,还是对亲人的渴望,或是对敌人的怒吼?

或许什么都不是吧?那只是大自然最平常的事物而已。

清风徐徐,吹起无名凌乱的发丝,无名突然想起那生离死别的刹那,他想到的是亲人,是伙伴,自己除了商笛悠这个好兄弟外,似乎没有别的东西可曾牵挂。

无名感到了一些迷茫,自己生来又是何用?想了良久,依旧毫无头绪,不禁一声苦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只觉舒爽惬意之至,冲淡了一些苦恼。

突然间,一阵奇特的香味沁入无名鼻间,不似胭脂,亦非麝香,淡淡的,却极其别致,就如同雨后的自然中散发的清香。

循味而去,一个女子的背影逐渐显现。

无名认出了这个女子,就是白天刚刚失去父亲的女子“阿如”,因为他的疏忽,引起的一场悲剧。

她此刻的背影寂寥而悲伤,孤独而无助,似乎要被无限的黑暗吞噬。

不知怎的,无名心中忽然泛起“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触,又夹杂着一撕愧疚,禁不住走到阿如身旁。

阿如双手环膝,螓首轻扣在膝腿自己之上,眼神怔怔地望着天边的明月。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来,闪亮的眸子在黑夜里更显灵动深邃,如同初升的太阳,闪烁着璀璨的光芒,无名禁不住心头一颤,似乎自己已经被她的眼神包容在她的灵魂深处。

阿如淡淡瞧了无名一眼,便重新恢复原来静坐的样子,似乎无名并不存在一般。而且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更是让无名感到一阵寒意。

无名对于她那个不屑的眼神略有不解,甚至有些不悦,但一想到她不久前才害她痛失亲人便立刻释然。不由安慰道:“你不用难过,人迟早会死的。”其实,这何尝不是使无名自己心中解脱的一种说辞呢?

停了半刻,阿如斜眼望来,奇怪不解地审视了一眼无名,表情似乎有些游离,淡淡道:“我不难过,我也晓得人迟早会死的。”

无名闻言,略有愕然,但心中不禁也为这女子的坚强所折服,道:“你是个坚强的女子,但为何你的背影看起来是如此哀伤?”

阿如蓦地转过身来,美目中掠出惊愕的神采,良久才道:“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便告诉你,我是因为看到这明月的朝夕沉沦,想到了花开花落的瞬间折腰,生老病死的无奈惆怅,以至有些伤感罢了。”

无名哪里想到她竟会说出这番话来,当场一怔,想了半晌,才道:“日月沉沦是天地间的自然规律,花开花落只为一瞬的芳华,生老病死那更是人的始终,或许人世间有太多无法明白的事,但无须惦记它,又何来感怀?这样,人或许才会轻松。”话一出口,无名突然对之前的迷惘,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是啊!烦恼之事,不去想它,那不是更好吗?

阿如见到无名脸上流露出怪笑,终于忍耐不住,扑哧一声,笑逐颜开,还夹杂着一些幸灾乐祸的意味,道:“我只是胡乱说了一通。想不到你竟说出如此深刻的话语?”

这女子忽然的笑意盎然,与先前的冷若冰霜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在无名看来,这根本就是两个女子,但那灿烂无比的笑容,即便她的容貌并不漂亮,但也无损于融化千年冰霜的形容。

瞬间之后,阿如又变回了清冷的模样,轻声道:“你可以走了,我想一人待会。”

对于对方的逐客令,无名大愕,此刻无名对这个叫阿如的女子突然间充满了好奇,这与对楚焉焉的好奇是不同的。一种是高高在上,所以迫不及待地想了解,而眼前的这种,是同等地位,甚至有些好感的好奇。

无名不由退后了几步,却也并不离开,脸朝向了另一侧,迎着江面吹来的风,深深凝望。

长久,这一男一女在夜深人静的船头悄悄静坐,没有话语,没有举动,只是各自望着天怔怔出神。

“你说,若是我们有一天死了,会否有人来惦记,缅怀我们?”阿如打破寂静,轻声问道。

无名回头看了阿如一眼,苦笑道:“我不知道,不过我这一生中,除了我大哥,似乎不会有人会记得我吧?”

“你的大哥?”

无名道:“是的,若不是我大哥,现在我说不定早就死了。其实,哎,其实很多人都救过我……”

阿如接道:“那么说来,你为了大哥,也会不惜性命?”

无名露出坚定的神色,道:“是的,若是他要我死,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死。”

阿如轻轻“哼”了一声,骂道:“蠢材!”

无名怎么也想不到她会骂自己蠢材,怔怔片刻,道:“这看起来的确很蠢,不过你不是我,你是不会了解我们之间的兄弟之情的。”说罢,无名立刻站起身来,回到了船舱。

夜依旧很美,阿如的脸庞忽然一展笑容,平凡的脸也会很美。

第二天,船上与以往很是不同,安静地诡异,船客们似乎对于昨天的遭遇还有些害怕和不安,看到商笛悠也是一种怪异的眼神,有些感激,亦有些恐惧,似乎商笛悠这二人若是也心怀不轨,成了强盗,那可如何得了。

无名懒散地躺在床上,船身轻轻颠簸着,但并不影响无名的睡意,依旧沉沉睡去。这一天,他就没起来过,多日来的打打杀杀和多次的流血让他非常疲累,商笛悠也深知此个原因,并未叫醒和打扰他。

直到日落西山,星月爬上天际,商笛悠这才叫醒无名。无名眼皮耷拉,揉了揉困乏的眼睛,好半晌才清醒过来,见到商笛悠拿来的食物,立刻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商笛悠待无名吃饱,这才笑道:“你在这睡了一天一夜,而我却在站岗,生怕意外发生。你说,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无名耸了耸肩,笑道:“看来大哥的侠义心肠依旧不改,真让小弟钦佩不已。而我本是小小无赖,能活一天就是一天,所承担的责任自是与大哥不同,所以今后小弟的幸福生活就靠在大哥身上了,希望日后大哥娶了妻,生了子,发了财,莫要把小弟给踢出家门。”

商笛悠哈哈一笑,道:“你这小子,别老是给我戴高帽子,我们能活着已经不错了,诸如娶妻生子之类的,我是想也不敢想。”

无名道:“大哥无须担心你师傅对你不利,天下之大,我们若是有心躲避,我想即使就凭赵家之势,一时半会也找寻不到我俩。”

商笛悠心下一黯,白道找不找到自己无关紧要,这父母血仇却不得不报,而自己更不愿连累兄弟,所以也不便相告,只得强装笑脸道:“这我当然明白,不过是祸躲不过,总有一天还是要面对,希望那一天不要来得这么快。”

无名笑道:“有我这少年高手在此,再加上大哥的绝世剑法,所到之处,必定所向披靡,令其他人望而生畏,何惧之有呢?”

商笛悠笑骂道:“你这小子,真受不了你。对了,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无名伸了伸腰板,道:“你说吧?”

商笛悠道:“若那大铁锤所说的话不假,那这次抢劫必是有人安排,而且目标并非如表面看来是一般的劫财,主要目的是可能楚姑娘。作晚我和楚姑娘讨论下来,已有些许眉目,大概也猜测到了一二。楚姑娘又是一介女流,侍卫都受了伤,所以我已答应她护送她到应天府。不知你意下如何?”

无名嘿嘿笑道:“大哥既然都答应了,还问小弟作甚?想不到大哥怎么快就重色轻兄弟?哎,我真是遇人不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