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很快降临,早上的劫船事件影响颇大,船上死一般的沉寂。
商笛悠所中迷药的药力渐渐过去,此时已经好了一大半,倒是无名,虽未受到药力的影响,却是脸色苍白,完全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样。
商笛悠听完无名的叙述后,流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道:“看来‘十恶’的一句话比我手中的剑可有用多了。”
无名亦是苦笑道:“他们对我也算是……唉,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商笛悠哂道:“他们对你也算用心良苦,不过这样一来,倒似乎把你划入了黑道的行列,其心也太过不正了吧?”
无名反驳道:“大哥,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当年我的小命是他们救的,加上今天,我似乎又欠了他们一次人情。”
听着无名的话语,商笛悠突然有种身在其中的感觉,不错,自己又何尝不是与无名有着同样的遭遇呢?
瞬间的沉默,把两人带入各自的沉思,那份淡然的默契如同瘟疫一般荡漾在整个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忽然响起,无名和商笛悠立刻惊醒,只听门外道:“在下唐齐,应我家小姐之命,来请二位前去一叙,顺便吃顿便饭,以表感激之情。”
无名闻言,霍然发现肚子真的正饿得慌,而商笛悠却神色有着淡淡的惊喜,带着一份莫名的期待。
商笛悠道:“去不去?”
无名一想到不久前误闯楚焉焉的闺房,对其多有不敬,心中不禁犹豫起来,商笛悠把无名的表情看在心里,便道:“楚小姐乃当世奇女子,之前的无礼,楚小姐肯定不会放在心上。”无名心下嘀咕,这哪儿跟哪儿,暗恨若商笛悠知道“闺房非礼”事件,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说不定还会爆揍自己这个“淫贼”呢?
可是当无名看到商笛悠那满怀期待的样子,只得艰难地点了点头,道:“好,那就去吧。”
商笛悠满意地点了点头,仿佛在说“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吗?”
两人很快出了房间,却是有着不同的滋味。
无名脑中一直暗想着见面时的尴尬,想着该说什么话才能更自然一些。而商笛悠对于此次的见面则兴奋中夹杂着一丝喜悦。
唐齐一见二人出来,禁不住喜道:“我还以为二位不出来了呢?”
两人连道哪里。唐齐此刻知道了二人的身份,更加恭敬起来,道:“由于我们身份有些特殊,所以当日并未去赵家堡,以至于引起了先前的一些误会,在此唐某说声抱歉。”
商笛悠笑道:“唐大哥太见外了,哦,对了,这样称呼,唐大哥不会介意吧?”
唐齐笑道:“唐某本是默默无名之辈,商少侠如此称呼唐某,唐某倒是受宠若惊了。”
无名见两人如此客气,不由道:“两位大哥就不用这么文邹邹了,对了,还未感谢唐大哥的一句良言提醒?”
唐齐神色片刻的愕然之后,忽然醒悟道:“幸好有高人用清音点破,要不然我也帮不上什么帮啊,这份感谢,小兄弟应该向那位高人致意才是。”
一旁的商笛悠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不解道:“你们在说什么?”
唐齐愕然道:“难道你不知道你兄弟日间差点走火入魔吗?”
商笛悠闻言大愕,忍不住道:“什么?”
走火入魔乃习武者最大的忌讳,轻则伤身,重则毙命。商笛悠听闻无名走火入魔,神色陡然间变了数变,责怪无名没有坦诚相告。
无名露出谦然之色,苦笑道:“其实,本来我也不知是走火入魔,直到刚才想来,才发现自己的情况似乎和走火入魔大为相似,不由心惊胆战,所以问了一句。”
唐齐点头道:“日间看你的神色,以及你身上所散发出的杀气带着很强烈的唳气,神志似乎也有些迷失,应该是走火入魔,小兄弟以后小心才是啊!”
无名笑道:“这只能随缘了。到时候真是命该如此,那也强求不得啊!”
商笛悠道:“那也不能这么说,反正以后当心点就是。”
无名颔首一笑,却忽然忍不住咳嗽起来,面容扭曲,本是苍白的脸色更是不堪入目了。
商笛悠紧张道:“怎么?又痛了?”
无名又是咳嗽几声,苦笑道:“没有,只是有点胸闷而已。”
唐齐在旁看在眼里,皱眉道:“看小兄弟的脸色,应该是受了伤,唐某对医术略懂一二,若信得过,不妨给唐某看看?”
无名道:“唐大哥过谦了。”说罢,把手递了过去。
唐齐接过手臂,把起脉来,极短的时间内却可看出唐齐脸色的异样,阴晴不定,惊讶连连。
商笛悠也不禁急切道:“唐大哥,怎样?”
唐齐放开无名的手,摇头苦笑道:“恕唐某愚昧,我…..我竟感觉不到他的脉象。即使偶尔感觉到一些,也是凌乱毫无章法,奇怪得很。”
商笛悠道:“那怎么办?对了,这几日来连续受伤,是否和这有关?”
唐齐想了想道:“或许是这样吧,虽看小兄弟气色极差,但生命应该无忧,不如先好好休养几日,到了京城,再作打算。”
商笛悠神色一黯,道:“也只能这样了。”
无名见二人为自己担心,不由又感动又愧疚,笑道:“两位大哥太多虑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明白,死不了。怪不得俗话说的好‘皇帝不急太监急’,两位大哥还真像啊!”
商笛悠见无名心情愉悦,不由心也安定了不少,毕竟心情也是影响身体的重要原因,看无名如此开朗,禁不住笑骂道:“你这小子。”
唐齐也是哈哈一笑,对无名的豁达也大为欣赏。
说话间,三人出了底下的船舱,走到了甲板上,在唐齐的指引下,二人踏阶而上,往此船上最高的船舱而去。
此刻江面上的清风拂面而来,掠起三人衣袂,丝发飘扬而起,在月夜之下,竟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潇洒。
蓦然之间,商笛悠忽然说道:“自己的父母死去,恐怕是人生最悲哀的事情吧!”
无名,唐齐皆是一惊,对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感到莫名其妙,唐齐道:“商小弟为何突然感慨起来?”
商笛悠一声苦笑,转眼朝船头望去,道:“你看那女子,竟是这般落魄悲伤?”
两人转眸望去,只见一个女子孤立于船头,在这漆黑的月夜,竟是如此的孤独和哀怜,让人看了不由心酸同情。
唐齐道:“世间便是如此,强权永生,弱者便只有在艰难的条件下求存的份。听闻这个女孩好像叫‘阿如’,随父亲南下访亲,却经历了如此惨事,真是祸福难料,生死由天啊!”
无名无语倾听,心中却是悲凉。若是自己当时把偷入粮舱的小贼一掌击毙,便不会造成今日事。想到此处,不由大感愧疚,刚才忐忑的心情一下子消失无踪,反而被一种自责代替,一份自怨的心情油然而生。
商笛悠悠悠叹道:“祸福难料,生死由天,这就是人生的宿命吗?”
唐齐一声苦笑,道:“当然,若是当日把那个偷偷潜入的小贼抓住,就不会引起这样的后果。可笑的是我们竟然阴差阳错,把两位当成了贼,这些都是我们的疏忽,要不是今日二位的相助,我们今后不死也无脸见人了。”
商笛悠见他如此自责,不由安慰道:“唐大哥过于自责了,其实我们也有错,造成了许多误会,现在能取得这样的结果,恐怕也是万幸了。”
无名静静听着二人言语,却是一言不发,心情郁闷之时,恐怕人都会如此消沉吧。
商笛悠与唐齐二人却讲得头头是道,甚是融洽默契,转眼之间,便来到一间舱门之外,唐齐驻足道:“我家小姐在里面等二位,二位请进。”
商笛悠道:“唐大哥不进吗?”
唐齐道:“我乃下人,二位乃小姐贵宾,自是不能同座,再者我还要些事要打理,就先告辞了。”说罢,抱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