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兰心慧质
夜长弓一声长笑，双手当空狂劈，几道碧绿光波从刀锋上甩出，呼啸破空，接二连三地朝赵晏斩去，这就是长生刀法的首式“劈空斩”。
赵晏只觉眼前气流飞转，一道接一道的猛烈狂风席卷而来，试图让自己身裂气断。当下毫不犹豫，一式“冰封天地”霍然杀出，这“冰封天地”乃寒冰荐法中最为猛烈霸道的一击，足以乱石穿空，开天辟地，气势之强，大有天降冰魄，粉碎大地的威力。
瞬时之间，两道凛冽的真气穿透万倾波涛，直贯长空。在虚空中交缠撕斗，极为惨烈。周围的盆子，碗快乒乓作响，如海中的鱼轻轻跳跃着。但众人在耳际却是另一番感受，每一次的气流撞击，变如同地震般的震撼，耳膜不禁隐隐生痛。
两人同时一声暴喝，两股气流再次加强，登时间风声鹤唳，群雄衣物都被气劲刮起，近处之人还差点被吸了进去。轰隆一片闷雷巨响，二人各自退后了数步，面色却是不改，眼神直直地盯住对方。
白道年轻弟子心下不胜唏嘘，感叹之余，也大为佩服。这赵晏不愧为年轻子弟中的第一人。而那魔道俊杰却也武学高强，令人敬佩。
无名也看得很是入神。却闻道：“小兄弟，你看这二人谁的胜算较高？”
无名循声望去，又见是对面的糟老头。老头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无名心底突然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脱口道：“前辈以为如何？”
老头显然想不到无名竟会反问自己，摇了摇头，面露苦笑。
惊声又起，只见夜长弓嘴角忽然抽动了一下，冷冷道：“好！不愧为赵长天的儿子。竟然能挡住夜某的七成功力。”夜长弓不待众人反应过来，长刀又闪出数十道刺眼刀芒，闪电般杀了过去。
群雄纷纷喝骂无耻卑鄙，大言不惭。
赵晏神色陡然变了数变，不由多想，挥剑迎上。当的一声，刀剑立时闪出一片火星。二人不再以内力相斗，变成了近身相搏。
一时之间，刀光闪闪，剑芒阵阵，一招一式，险象环生。只见赵晏矮身挥剑，直取对方人头，孰料夜长弓猛然收腹，头移一侧，在片刻间后退一步又突然横身直冲，手中长刀扫向赵晏小肚。赵晏显是所料未及，只觉小腹一凉，连忙倒地就滚，站起身后才发现衣服上一条长长的刀痕，幸好躲避及时，只是略微割伤了一点皮肉。
赵晏立时抢攻，欲挽回面子，手中长剑又快又急，连刺对方周身要穴。夜长弓却是不急不慢，沉稳冷静，每剑都给他及时避开。一个利攻，一个稳守，竟也谁也奈何不了谁。
赵长天等一众白道领袖看在眼里，心中略有惴惴，赵晏这样长久下去，力气定然耗尽。而夜长弓却是蓄势待发，在等给对方的致命一击。可稍有放心的却是这夜长弓并未有像传闻中的那样骇人恐怖。
夜长弓眼见赵晏越来越心烦气躁，不由面露冷笑。轻声道：“夜某早就告诉你，你不是我的对手。此刻你自不量力，只会自取其辱。你还是投剑认输吧？”这话如是蚊吟，只是赵晏能够听到。
果不如夜长弓所料，此话一出，赵晏恼羞成怒，大喝一声，剑芒大闪，似一下子想把夜长弓吞没一般。众人以为赵晏大发神威，不禁轰然叫好。
夜长弓知道对方已成强弩之末，突然刀风大展，与赵晏形成对峙之势。赵晏早已久攻长时，遭此对方的突然强攻，顿时手足忙乱，狼狈不堪。说是迟，那是快，夜长弓身行急转，似乎幻化出数十个身影，以不同的方位袭击赵晏。
赵晏用尽全力，挥剑相抗，却是为时已晚。
扑哧之声，不绝于耳。刹那间赵晏的一身华衣竟裂成数十条长布，纷纷飞于半空。头发凌乱，周身流血不止。赵晏猛吸了一口气，暴喝一声，竭尽全力终于冲杀了出来，离开了夜长弓的攻击范围。
群雄显然被此间的情形震住，大厅之内变得鸦雀无声。
赵晏满眼悲怆，显然对自己的败北心有不甘，难道自己就这样败了吗？此刻，他心中突然出现了赵天河魂飞紫竹林的瞬间，一股悲恸不由涌上心头，气血翻涌难耐，扑哧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赵长天知道儿子并非武功弱于对手，只是受了对方的激将之法而导致章法大乱，从而败下阵来。不过这也并非坏事，吃一堑，长一智，如此可令赵晏对武学的理解更上一层。
孰料赵晏默然地抬起头来，冷冷道：“五年前，当我二叔死在施嘉仁手里之后，日求夜求的只是与魔人一战。赵晏曾经立誓，若是不敌，宁愿战死，也不会苟且偷生。来，就让赵某接你最后一击。”
群雄闻言大叫不可，赵长天也是神情大变，知道赵晏欲和对方同归于尽，正要出声，却见赵晏长剑已霍然杀出。
剑芒如璀璨的流星，划过沧然的夜空，在瞬间爆发出无数的华采，纷纷洒落在众人的眼中。
寒冰剑法的最后一式“寒冰星辰”就在这一刻闪烁在尘世之中。
夜长弓也感觉到了对方的求死之心，心中一震，长刀毫不犹豫的挥洒出去，正是长生刀法的精髓“长生无敌”。
“噗”地一声闷响，一刀一剑掠起了虚空中的气流，紧紧扣在一起。两人皆觉手中的兵器在这一刻都被对方吸住一般，无论怎样用力，都分不开来。
赵晏双目一睁，霍然暴喝，双脚猛然下踏，尘土飞扬。撤回长剑，又一个回身挺腰，极为凌厉地再次刺杀过去，剑气森然，竟藏匿着无尽的唳气。夜长弓念力一凛，大骇之下，左掌忙拍出至刚至猛的一掌，右手长刀亦是紧随而上，刀气掀起一阵波浪， 狂飙突进。
两股巨大的气浪终于在瞬间相撞，登时之间，门窗被震得吱吱乱叫，最近处的桌椅轰然四裂，不少人也经受不了如此大的震撼而纷纷倒地，简直就是人仰马翻。
气流缓缓静了下来，夜长弓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面色苍白甚雪。
赵晏也露出了笑容，无奈的笑容。半晌之后，扑哧一声，一大片鲜血狂喷了出来。蓬的双脚跪地，若不是用剑支撑着，此刻他恐怕早已倒下。
赵晏费力地转过身来，悲凉的笑意让人看了为之心碎。道：“父亲大人在上，请恕孩儿不肖，赵晏不能斩妖除魔，只能一死以谢天下。”说罢，竟要横剑自刎。
赵长天早就心中明了，在这刹那，横挪数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拍下赵晏手中长剑。喝道：“胡闹！简直是胡闹！只是遭此一败，就轻言枉生，岂能做赵家传人？此刻哪怕你死了，我也不会承认赵家有此子嗣。想我赵家历代都是英雄之辈，只有战死，何来自戮？就算你要死，也给我站起来，堂堂正正地战死在你的对手面前。”赵长天说到此，竟双眼通红，眼眶中隐隐含着泪水。
气氛陡然大变，静得诡异。人人都露出关切之情，希望赵晏能振作起来。
夜长弓一声仰天长笑，登时引起全场注意。其眼神冷冷一扫全场，道：“赵晏，你给我听着，本来你是我出道以来最引以为傲的对手，可是现下看来，是我高估你了，你这种懦夫，还是死了干净，免得让天下人耻笑。”
虽然恶语相向，但人人都听出此话的反意，不禁对夜长弓的印象大大改观。
赵晏羞愧难当，脸上肌肉抽蓄不已，一时之间，各种滋味涌上心头。悔恨、伤心、难过、自责、百味丛生，难以言表。
无名看见这个情景，不由更感孤寂。自己若是有一天死了，是否有这么多人关心自己？还是任由自生自灭，毫无声息地消失于这个尘世？
正思忖间，琴声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