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平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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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风雨欲来

莆田南少林位于福建莆田林山之中,周围地势都与嵩山少林寺所在的九顶莲花山极为相似,周围九座巨石堆砌的山峰形成“莲花穴”,南少林的主院“林泉寺”就坐落在其中,寺前有一条小溪流淌儿过,对面是一座酷似卧佛的山峰,本身也叫做“卧佛山”。林泉寺周围的苦竹寺、霞梧院、九莲岩等大小寺庙错落有秩的将林泉寺围绕在其中,形成了一大片的佛门建筑,香火极其鼎盛。

相传在唐代受封为大将军的北少林主持昙宗方丈在奉命建立南少林之初曾经写下一首偈语:“傍海平盗日月久,九华山下有宿头,南北少林同一寺,大乘禅在心中留。”在这样的建寺宗旨之下,南少林自古以来都是武力强盛,僧兵、俗家弟子人才辈出,在整个南方沿海享有极高的声望。

初升的朝阳还没有登上山顶,只是在山顶周围散发出黄金色的光芒,整座卧佛山笼罩在金光之下,就真像佛祖涅磐时浑身散发佛光的模样。林泉寺广阔宽大、足以容纳上千人的演武场中,足有五百名的南少林僧兵正挥汗如雨的练功。如此众多的僧兵举手投足间仿佛一个人相仿,洪亮的声音如同澎湃的海浪在清晨的天空中慷慨激荡,拳风腿影呼啸如同山风一样虎虎作响。

在所有僧兵的身后挺立着几个人,其中一个清秀单薄的少年认真的跟着僧兵们的动作一招一式仔仔细细的跟随着。虽然动作之间浑然没有内力,但是招式却中规中矩,架式十足。

那少年身后并排站着几个人,正是在龟伏河与关独分别的邵光先、李镇远、陆伯昭、赵蕾等人,邵蛮和唐心、裴大壮、华山其余六个剑客一个不少的站在邵光先等人的身后。而在五百僧兵前率领练武的正是不凡和尚。

李镇远轻声的对邵光先道:“邵兄,关兄弟的这个弟弟倒真有几分学武的天分啊,到南少林只有月余的时间,竟然能将南少林的金刚拳法和伏虎拳法全都学的像模像样的。”

“嗯!是啊!”邵光先频频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有关独这样的兄长,作弟弟的如果没有个样子,又怎么能说的过去了。”

围观的所有人都频频点头。

半月之前,严青宛和邵光先、陆伯昭等人就已经抵达南少林。众人在半路就碰到了迎接过来的南少林主持正阳大师和李镇远的师傅五大剑派盟主华山派掌门邱玉虎。一行人回到南少林之后,严青宛将事情的前前后后跟正阳大师做了一番详细的解释。之后虽然正阳大师虽然真诚的挽留,但是严青宛还是以有要事为由在到达南少林的第二天就启程和孙奇向燕京而去。而邱玉虎事务繁忙,于徒儿李镇远盘恒了两天之后就离开南少林。

邵光先、李镇远、赵蕾、陆伯昭等人被不凡和尚留在了南少林。邵光先等人第一时间就去拜见了早已抵达南少林的祖仙霞母子,将自己于关独的交情仔细的交待了一番。祖仙霞在南少林早已经等的望眼欲穿,如果不是戒律院首座天行大和尚极力阻止,并立刻派出了数路僧兵出去寻找,恐怕祖仙霞早就忍耐不住出去寻找关独了。如今听到关独安然无恙,而且又结识了如此多的肝胆相照的朋友,心中的大石算是落在了地上。伍燕飞少年的心性,既然知道了义兄没有大碍,顿时眉飞色舞,很快的就和邵光先等人打成了一片。虽然伍燕飞是读书之人,但是受到伍鸿基从小的影响,身上的书卷气较淡,和众人言谈举止之间都非常的融洽,众人也都因为他是关独的弟弟而倍加的关爱。

几个人年龄都相当,彼此之间的脾气也非常合适,所以每天谈天说地、论证武功,忙得不亦乐乎。转眼间已经在南少林呆了十五天之久,众人的热情仍然没有散去,早早的起来便到演武场观看僧兵们练功。伍燕飞自从来到南少林之后,受到少林僧众如火如荼的炼武热情的感染,内心深处遗传自伍鸿基的武者豪情被彻底激发出来。每天僧兵团练功,伍燕飞必定要在其后跟着学习。南少林的练武风气非常的豁达,有这么许多其他门派的高手在当场观看,南少林的主持、监院们没有一个出来阻止的。

僧兵们已经练了一个时辰之久,所有人的身上都浮现腾腾的热气,映衬的整个演武场更加的热情洋溢。正在这个时候,演武场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什么东西?”

“老鼠吗?”

“说什么混账话,老鼠哪儿有这么大个儿。”

五百僧兵并没有为门外的慌乱而停止练功,每个僧兵仍然目不斜视的刻苦练功。可是邵光先等人立刻被门外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除伍燕飞不为所动,仍然跟着练功之外,所有的人全都鱼贯而出,来到了演武场外一片南少林自己的菜地之中。

之间五六个负责种植蔬菜的少年僧人手里面正拿着笤帚、木棒之类的东西在四处搜索着什么。

“怎么了?”邵蛮第一个好奇的问道,这蛮汉最近在林泉院吃斋吃的腻了,心里面闷的都有些发慌,要不是邵光先决口不提离开的事情,这家伙恐怕早就拍屁股走人了。

那几个少年僧人见是这些人走了出来,都知道是南少林的客人,所以全将手中的东西方了下来,恭敬的施礼,其中一个僧人道:“各位施主,方才我们在施肥的时候,突然地里面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把我们的粪桶给撅飞了,然后有一个土包四处的乱窜,专门找我们几个的麻烦,我们还以为是什么老鼠之类的,可是哪里有那么大的老鼠。”几个年轻和尚灰头土脸的,显得十分的滑稽可笑。

“哦?还有这样的事?”邵蛮开心的叫到,心里面觉得新奇无比,几步跨了过去从一个僧人的手里面抢过一把铁扁担,猫着腰四处搜索着。

赵蕾若有所思的抬头看了看邵光先和李镇远,发现两个人脸上也同样带着笑容,三个人扑哧一笑,纷纷抱着看戏的态度盯着像猫捉耗子一样警惕的邵蛮。

邵蛮左前方的土地一阵晃动,突然显露出来一个头大的土包,飞速的向那几个和尚中的一人射去。那僧人一阵慌乱,手里的笤帚就要落下。邵蛮早已经抢先一步,大喊一声,手中的铁扁担就像扎进了豆腐堆中一样轻松的刺入了那土包前的泥土之中,虽然菜地中的土壤松软肥沃,但是邵蛮单凭蛮力将铁扁担生生埋进了土中,仅露出拳头般大小的头部,力量确实惊人。

土地里发出碰的一声,邵光先等三个人顿时忍耐不住,哈哈狂笑起来。邵蛮不明白所以,回头莫名其妙的看着已经笑的不行的三人,心里不知道这三个人到底是得了什么病,不明不白的笑个什么劲儿。

铁扁担前的土地蓬的炸了开来,从中射出一个单薄的身影,那人紧紧的捂着额头,在空中疼的手舞足蹈,尖细的嗓子大声喊道:“谁这么缺德?怎么立了个铁柱子在这儿。”

灰土落下,那个单薄的身影落在了地上,正是在金塘港发现了一向宗踪迹的那个青年。此刻一双瞪的圆滚滚的眼睛恶狠狠的看了看地上只露出个头的铁扁担,又抬头怒气勃发的死死盯住看傻了眼的邵蛮。邵蛮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的回头向邵光先看去。那青年也随着邵蛮的目光看了过去。

“啊!”那青年看到了邵光先等三人,顿时惊呼出声,连忙背过身去,将浑身的尘土一顿猛拍,又将头脸上的灰土整理整理,这才回过头来,已经变了一幅面容,显得从容自若,于之前的样子截然相反。对邵光先等人拱手道:“邵兄!李兄!赵姐姐!你们三个怎么聚到一起了?”

赵蕾小脸憋得通红,实在忍耐不住又是笑的花枝招展。原来这青年虽然灰土拂了下去,但是额头上刚刚浮起的一个筋包却将这青年刚刚营造起来的从容气势完全打破。邵光先和李镇远虽然有些忍俊不住,但都抱拳回了一礼。

邵光先笑道:“黎兄弟怎么跑到南少林的菜地来了?”说着将邵蛮拉到自己身边,笑道:“死蛮子,这是和我齐名的崆峒派高手——黎子阳,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吗?”

邵蛮惊讶的看着对面的黎子阳,似乎不觉得这样一个单薄廋弱的青年就是和自己家公子齐名的以“生人剑”闻名天下的崆峒派高手,也是天下五小剑之一的黎子阳。

黎子阳吞吞吐吐的道:“兄弟本来是有要事要面见正阳大师的,这个……嗯……,嘿嘿……”说到最后,黎子阳似乎不好意思再说下去,只是不住的抓挠着脑袋笑个不停。

赵蕾笑得不行,娇声道:“你小子是不是打洞打到正阳大师的蒲团底下啊?”天下五小剑中只有黎子阳最小,赵蕾次之,遇到了黎子阳,赵蕾当然要好好的调笑一番。紧接着赵蕾看到了一旁站立着的一名僧人手中拎着一把粪勺,还有一旁被黎子阳掀飞的粪桶,心里突然明白过来,张大了嘴巴惊讶的道:“你……你,你不是被淋了粪了吧?”

黎子阳顿时脸色通红,尴尬的无以复加,这下邵光先等人实在忍耐不住,菜地里爆发出了入雷的哄笑声。黎子阳郁闷的措着双手,恨不得立刻施展遁地的功夫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看众人还是笑个没完,黎子阳双手一挥,大声喊道:“停!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见正阳大师!”

众人被黎子阳突如其来的大吼吓了一跳,本来以为黎子阳实在插科打诨,但是逐渐的发现黎子阳的神色极其的严肃认真。众人这才将满脸的笑意收了回去。邵光先问道:“黎兄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黎子阳正色道:“既然几位师兄师姐在这里,那就更好了,还请和我一起面见正阳大师,我当面详述。”

林泉寺大雄宝殿中,黎子阳和邵光先等人将刚刚做完早课的正阳大师围在其中。正阳大师年纪已经在六十开外,看上去却仿佛只有三十多岁,瘦削的面孔,微微蓄着两撇胡子,鹰瞵虎视、气宇轩昂,修长健壮的身材竟然站在邵蛮面前也毫不逊色。以正阳大师的威势,倒像是个扬威疆场的将帅,而不是一个方外之人。

黎子阳已经将自己在金塘港的所见所闻原原本本告诉了正阳大师,邵光先等人听了都吃了一惊。近年来虽然倭寇作乱,但大明和倭国的武林中人从来没有正面出现过大规模的冲突,邵光先和关独等人在龟伏河上所遇到的一群忍者已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了。现在竟然有倭国僧人出现在大明的国土之上,难道真的没将大明武林放在眼中吗?

正阳大师淡定自若的眼神由始至终都没有变化,待到黎子阳把事情说完之后,才微笑道:“黎施主远来劳顿,请先到客房休息一下吧。”

黎子阳焦急的道:“主持大师,那群日本和尚的武功不俗阿,看样子像是精英尽出,而且还有一群神秘的日本武士跟随,我总觉得蹊跷的很。我不累,主持大师还是尽快着手防御吧。”邵光先等人也纷纷点头称是,表示自己既然在南少林做客碰到了这样的事情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正阳大师微笑着看着众人,道:“倭国的佛教有一点和本国不同,那就是他们有自己的武装,旗下收罗着无数的武士。所以在目前倭国动荡战乱的时候,佛教也是非常重要的武装力量。一向宗作为北方二雄之一,他们的实力十分强横,黎施主的口讯十分及时,本座自有安排,你们放心,到时候一定有请诸位帮忙的地方。”

正阳大师的语气充满自信和魅力,听的众人全都镇定下来。再寒暄两句,众人便领着黎子阳回客房休息。

正阳大师威风凛凛的身躯独自挺立在大雄宝殿中,忽然浑身袈裟无风自动,脸上的胡须虽短也颤抖个不停。在正阳大师的周围似乎刮起了一股无形的旋风,越来越猛烈,似乎充斥了整个大雄宝殿。而正阳大师的紧握的左拳骇然变成了淡红色,虽然静止不动,但是拳风却呼之欲出。

“区区数十个畜生就不将南少林放在眼中吗?!!”

哐的一声大响,正阳大师的左拳虚空向下一击,顿时像一柄千斤大锤砸在了地面上,坚硬的花岗岩地面被砸陷了水缸般大小的一个大坑。灰土烟尘缭绕之下,正阳大师的一声大吼传遍了整个南少林。

“去把卧佛崖的几个老混蛋都给本座叫来!”

已经走了好远的邵光先等人惊讶的回头向大雄宝殿看去。李镇远嘿嘿笑着摸着头道:“还以为他老人家转性了呢,原来还是沾火就着的脾气。”

“你这小霹雳火比人家那老霹雳火差的远喽!”旁边邵光先等人调笑道。众人都知道一场好戏即将上演,心里面的热血逐渐沸腾起来。

“卧佛崖的几个前辈也要出山了?”

“我们几个有眼福喽!”

“嗯……真为一向宗那些僧人感到悲哀阿,呵呵。”几个人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