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平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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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金甲骑士

那是一个看上去有六十岁的老人,面白无须,头发已经全白,梳理的整整齐齐完全没有杂发。鹰勾鼻,细长的眼睛阴光四射,面色踞傲。一身雪白长袍纤尘不染,手中一把秋水般的长剑,在他的手中仍然如同灵物一样抖动个不停,发出嗡嗡的啸叫声。

关独等人诧异的对视几眼,几个人眼中都是一片迷茫,江湖上绝顶高手就那么有数的几个,似乎并没有如此形象的高手。此时陆伯昭已经随后赶到,只有陆伯昭看那老人的眼神似乎有些闪烁,不过没有人注意到他。

那老人阴沉着脸,将长剑负在身后,对着那些忍者沉声道:“你们这些夷邦小丑,杂家一人能捏死你们一百个!要不是怕惊吓到严小姐,杂家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断,还不给我滚!”那老人口气大的足足可以吞下一头大象,不过在他周围凛然的剑气确有让人无法不相信他确实有这样说话的本钱。

那几个忍者似乎听不懂那老人的说话,其中一个带头的忍者叽哩咕噜说了一句什么,顿时有个忍者猛地向地上仍了一个弹丸。随即砰的一声巨响,一团烟雾缭绕而起,待烟雾散去,那忍者已经毫无踪影。仔细看去,在地上确有一条土线像那老人急射过去。

“哼!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东西!”那老人狠声道。看似漫不经心的随手一剑,剑气勃发而出,如同一把隐形的利刃扑的穿到了土中。关独等人隐隐约约听到一声沉闷的惨呼。一飙血迹从地底飞射而出,足足溅起了两丈多高。那条土线也静静的呆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了。

“八嘎!”那剩下的四名忍者齐声怪喝。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向前猛地踏了一步,四把倭刀射出雪白的光芒,如同闪电般向那老人劈去。

李镇远咝的倒吸一口凉气,呼道:“好快的刀法!”众人全都点头,这四名倭寇的刀法虽然稀奇古怪,但是都充分发挥了刀法的牟利之处,让人有一种凄厉的感觉。

那老人似乎根本没有瞧到周围如雪的刀光,待到刀光已经映的眉梢发白,那老人周围猛地升腾起一片蒙蒙的剑影,形成了一座圆筒形的光幕,将那老人紧紧的围在了其中。那四名忍者正好撞在了光幕之上,纷纷发出惨叫之声,首先倭刀随之片片碎裂,紧接着手臂、身体全部被那光幕撕扯的支离破碎。光幕散去,那老者周围已经形成了圆形的一片血迹,满目的破碎肢体。

关独等人看的鸦雀无声,心中都被这老者的雷霆手段惊得呆了。

那老人似乎有意无意的瞟了陆伯昭一眼,却没动声色。冲着关独等人沉声道:“这里现在还不用你们操心,严小姐在我的保护之下绝对万无一失。你们还是回去守城吧。”说罢,不等众人质疑,转身踱回屋中。

李镇远捅了捅关独,向那屋中努了努嘴。关独顺着李镇远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顿时被一个如仙的背影紧紧的吸引住了所有的心神。

屋子的窗户都已经炸碎,顺着窗棱向屋内望去,恰巧能看到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衫的少女的身影。那少女正背对着关独等人安然端坐在屋中的一张椅子上,似乎屋外如此激烈的搏斗完全没有惊动她一样。她仍然姿态万千、端庄自若的坐在那里,一头瀑布一样的长发柔顺的披洒在肩头上,娇柔的腰肢不足一握。单只这一个背影就能够让人浮想联翩,不知道真正的仙容又是如何的惊艳了。

“那就是严青宛吗?”关独对李镇远道。

李镇远同样也是有些发痴,答道:“应该就是她了吧!”

赵蕾见到两人的痴样,不禁皱了皱香鼻道:“两个臭男人,见到漂亮姑娘就走不动路了吧?”

关独洒然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乃古训,我们怎能不遵守哦?哈哈!”赵蕾娇巧的翻了翻白眼,也被关独逗得乐了。

西城门上王大海的大嗓门吼了起来,道:“各位壮士,邵兴的又一只千户所开到了!”

“哦?”关独等人闻言大喜,连忙转身向城西奔去。严青宛这里有那无名的老者守着,当真是万无一失了。

几个人重新回到西城墙上,举目向城外看去,只见西北方那只溃散的部队已经和另一只整齐的部队集结到了一起。大约有四五千人左右的人数,在距离战场稍远的一处空地上慢慢的重新形成了整齐的队形。

“如此一来,只要那些绍兴的军老爷们不要太孬包,我们就已经有胜算了!”关独兴奋的道。

王大海在一旁低声的嘀咕道:“恐怕真就是孬包了。”

关独笑呵呵的拍拍王大海的肩膀道:“就算他们都是一个个稻草人就站在那里,对我们来讲也是一件好事。更何况是四千多的大老爷们!”

城下倭寇的攻势更加的紧迫了,似乎倭寇也已经意识到,时间拖得越长,形势对自己越不利。西门虽然已经有了百十个武功高强的僧兵镇守,可是战事仍然异常的吃紧,而且已经有三四个僧兵受了重伤,被人搀扶到内城墙下休息去了。

不凡和尚第一个宣了一声佛号,闷不做声的挥棒扑向战群。乌黑的长棍大开大合,招式间都显得光明磊落、大气磅礴,虎虎的劲风中,凡是靠近身边的倭寇重则毙命,轻则骨碎筋折。

李镇远一声清啸,手中的青色长剑竟然浮现出一片润红,如同一节翠绿的竹子点燃了似的。李镇远专挑着倭寇多的地方扑了过去,剑光在身子周围释放出片片红光,使得李镇远仿佛沐浴在一团火焰之中。关独这才知道李镇远霹雳火这个外号的由来感情并不是因为他火爆的脾气,而是因为他运起功来确实就像一团火焰一般。

关独等人也各展起能,在城墙上左扑右杀起来。随着这些高手的加入,倭寇在西门刚刚复苏的气焰重新被镇压了下去,凡是登上西城墙的倭寇,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片刻时间,在龙山所西北方,呜呜咽咽的响起了一阵号角之声。紧随而来的是一片轰轰烈烈的行军之声,喊杀声如波涛一般滚滚而来。

“绍兴卫的军老爷们发动进攻了!”王大海狂叫道。

关独忙抽空向城外看去。只见那四千多名士兵已经列着整齐的队伍向自己的方向冲来,虽然有些气势低迷,不过这四千人毕竟对围困西门的倭寇带来了绝大的压力,立刻城下就有大半的倭寇抽回身转而面对奔袭而来的绍兴卫的四个千户所。

城上的众人反倒有些清闲了,虽然城下倭寇仍然在进攻,不过如今前后夹击之势已成,所有的倭寇难免心中有一丝慌乱。再加上城上的僧兵厉害,所以暂时西门上的防卫战告一段落。

王大海就站在关独的身边,脸上仍然挂着鄙夷的神色,轻声道:“您待会儿看这就知道了,这伙人的战斗力如何,我们根本不应该报有多大的希望!”关独笑道:“无论如何,那些兵老爷也给我们争取了休息的时间嘛,王兄还是不要浪费的好!”

两人说话的功夫,城下绍兴卫已经和倭寇正面开始交锋。绍兴卫的四个千户所两两组成一大队,形成了前后两个纵队的架势。第一波的绍兴卫官兵首当其冲和毫无章法猛扑过来的倭寇撞击到了一起。就如同海洋中两个大浪撞在了一起,沉闷的碰撞声传来,空中顿时杨起一片血花。倭寇一方多数的倭寇背后都背着几根竹竿,一端异常尖锐,双方冲击过后,许许多多的倭寇从背后抽出竹箭猛地向绍兴卫军队中投掷了过去,这竹箭的杀伤力比普通箭矢强过百倍,立刻在绍兴卫军中带起了一阵的惨号。

王大海阴沉着脸,道:“这是倭寇的血竹战法。用竹子做成的标枪一则随处可以制造,另外但凡我们的人被刺中之后,由于竹箭中空,中者血流不止,片刻就会毙命。端的歹毒无比!”

关独点头道:“这种战法我前些天在南京也曾见过一次,看来已经在倭寇中流传了开来。”

城外绍兴卫和倭寇的交战已经陷入了白热化。喊杀声震天动地,血气弥漫整个天空,兵刃叮叮当当的激烈碰触,流矢四处乱飞。倭寇的人数虽然不多,但是气势却异常的狂野,倭刀劈断了就使用背后的竹箭,或者干脆张手伸臂、龇牙咧嘴的扑向大明关兵,与绍兴卫的军兵撕扯在一起。更有甚者,就张开血盆大口狠狠的咬在绍兴卫军兵的脖子上,往死里撕啃,癫狂的就像疯子一样。

绍兴卫第一纵队的军兵坚持不到顿饭时间就已经呈现败势,已有怯懦者向后退去。倭寇们一阵轰然欢呼,更加疯狂的扑了过去。

“瞧瞧!我们的兵老爷们又要后退了!”王大海无奈的笑道。

关独等人手扶着墙垛,心中无不泛起了无奈的感觉。只是西门三四千的倭寇,按理说倭寇已经血战了一夜之久,多数都疲惫不堪,半数都有伤在身,在此优势的情况之下,绍兴卫的军兵竟然如此快的就出现败势。这也难怪几年来倭寇在南方沿海如此的猖獗,如此的肆无忌弹。

绍兴卫第一纵队已经开始完全败退,第一线的军兵哭嚎着推搡着后边的同伴,拼命的向后退去。身后众多如同恶鬼一样的倭寇挥舞着倭刀、竹箭欢呼着紧紧盯在后面。其中一个看着像头目似的倭寇撕扯着自己的衣服,高举着手中的倭刀,向身后的其他倭寇高声呼叫着什么,脸上黑一块红一块,血红的大嘴流淌着唾液,已经完全陷入了疯狂之中。

突然,那高呼的倭寇浑身巨震,从额头探出一只血红的箭尖,身子猛地扑倒在了地上,立刻就被随后跟上的倭寇踩在了脚下。

一声尖锐的号角响起,一匹战马从败退中的绍兴卫军兵中脱颖而出。马上跨坐着一个金甲金盔的将领,全身上下全被金甲覆盖,面甲上紧紧露出了两只寒光闪射的眸子,脖子上挂着一只号角。手中握着一把黑色的大弓。方才那一箭正是此人所射。

那金甲将领在败退的绍兴卫军兵中如同中流砥柱一样,连发三箭,每箭必中一名倭寇首领的额头,箭不虚发。紧接着,从腰间猛地拔出一把长剑,手起剑落,将正在败退的一名百户长的人头斩下。将血淋淋的人头拎在空中,大声喝道:“后退者下场如同此人!绍兴卫所属!转身迎战!”

说罢,那金甲将领一手握着号角放在嘴间。紧接着一片振奋人心的战地号角声凄厉的在两军阵前响了起来。那将领将雪亮的长剑向前直指,催动战马飞一般的向倭寇们冲了过去。

“大人不可!!”那金甲将领身后副将打扮的军官声嘶力竭的喊道。

绍兴卫正在败退的军兵犹疑了片刻,全都发力一声大吼,反身又冲了回去。此次冲锋,所有大明军兵上上下下全都鼓目努睛、狂呼嘶吼,气势比照刚才简直有天壤之别。有的士兵狂吼着将头盔扔掉,将发髻披散开来,用嘴咬住头发拼了命向前冲去。所有人紧紧跟在那金甲将领身后如同雪崩一样重新撞向了倭寇。

“哦?有看头了!”关独振奋的道。所有的人包括王大海都急匆匆的趴到了墙垛之上,凝神看着这突如其来的转变。

那金甲将领马蹄翻飞第一个冲到了倭寇面前,左手持弓,右手握剑,上下飞舞间一片凶历之气暴起,顿时有数名倭寇死在那将领的马前。这将领的招法异常适合在战阵中冲击博杀,刺、砍、削、挑无所不用其极,简直就像是一部杀人机器一般。

绍兴卫官兵上上下下全是一阵欢呼,攻势如同火山爆发一样展开,顿时在战场上拉开一道血线,刀光剑影重新展开,惨号声再次在天地间激烈的回响起来。倭寇此时气势顿挫,双方陷入鏖战之中,呈现拉锯战的局面。双方的鲜血几乎染满了大地。

关独狠狠的一拍城垛,狂叫道:“此时正是我们前后夹击的好机会,弟兄们我们冲 出去!”李镇远一声大笑,挥舞着青色长剑叫道:“正是!正是!”

邵光先、赵蕾和不凡和尚等僧众也全是振眉高呼,无数的手臂高举向空中。王大海激动的对关独道:“壮士!我也要去,带上我吧!”

关独笑道:“城墙还要有人把守,王兄还有更重要的责任,王兄就为我们观阵!”

众人纷纷向城下冲去。邵蛮坐在墙角,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欠奉,急得这蛮汗满头大汗。邵光先连忙过去拍了拍邵蛮的光头,笑道:“死蛮子,给我好好的呆在这儿,如果再不听我的命令,这里的事结束我就叫你回家!”说罢,含笑随着众人冲向内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