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悠忧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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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万千纷扰不相干

天碧如洗,万里祥和。

从对面走来一青衣公子,手执画扇,举止潇洒地闲步在盛城街上,看着往来之人络绎不绝,佳人风姿卓越,君子玉树临风,百姓和乐安逸,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正如某人此刻的心情。

只见她手中扇子摇得不疾不徐,唇角微勾,果然是外面的空气让人心情舒畅!也不知师父老头近日可好?忧歌想着不由低头看了眼随身带上的“怀梦”,眼中笑意更甚。

“师父,师父!”忧大小姐到的似乎不太凑巧,在庙里绕了一圈也没找到云濯,便以为他出去找吃的,轻啧一声道,“哎呀,香喷喷的烧鸡哪......”

人没见到,忧歌自然是不会着急离开。只见她将东西放在一边,又取了些干草过来直接铺在地上,坐下,因一个人等得着实无聊,口中便不由自主哼起了调子:

门隔花深梦旧游

夕阳无语燕归愁

玉纤香动小帘钩

落絮无声春坠泪

行云有影月含羞

东风临夜冷于秋

......

这首曲子,因忧歌觉得好听便记下了,之前也只听人唱过一遍,真难为她竟记得一字不差。

又过了好一会儿,仍是不见其踪影,忧歌有些急了,忍不住起身转了两圈,却依旧没找到人,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眼下四处无人,不如多练两招打发时间。

想她拜师已有些时日了,然真正练功的时间却不多,至于武功心法,她成亲之前倒是每晚都会练上两个时辰,所以内力进步不小,成亲之后,因有成凌在旁,她谨遵师命不便泄露自己身怀武功,便忪怠了几日,以至于对方竟也未曾察觉,

雪影掌虽以掌为名,却也使得兵器,而此时的忧歌便是以扇化掌,一招一式,使起来甚是好看,练到最后一招,收手。转身便见师父老头正在一旁看着,也不知在那站了多长时间,她竟丝毫无感。

云濯眼中赞赏一闪而过,不过他没显露太多情绪,以免这丫头得意。

“师父,您去哪儿了,可叫徒儿一阵好等!”忧歌一见着人,便忍不住抱怨。

云濯闻言并未顺着她的话回答,而是换言问道,“丫头今日怎么来了?”

“许久不见师父,甚是想念。”忧歌嘻笑一声,然后径直转身拿了油纸包递到云濯面前,眼中讨好意味不言而喻。

只是这次后者却不似之前那般,反而盯着烧鸡愣了会儿神,忧歌喊了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

“师父你怎么啦?”

“甚么?”

“感觉师父你今天怪怪的。”

“哦是么?”

忧歌使劲点头,腹诽道,连最爱吃的烧鸡摆在眼前都无动于衷,当然奇怪!

云濯难得一脸严肃地沉默了半晌,才听他说道,“丫头,为师要走了。”其实他早有离开的打算,只是想着无论如何要与忧歌见上一面,至少道个别。

走?某人笑容一顿,眼中甚至带了一丝茫然,似乎不知对方这话从何说起,“为何?师父要走去哪里?”

闻言,云濯的目光却越过她,望向远处,眼底神色飘忽,然后缓缓道,“一个人在同一个地方待得太久太久了,几乎忘了自己的初衷。为师自有为师的去处,丫头大可不必如此记挂,何况天下本就无不散之筵席,缘分到了,一个人抗拒,或者不抗拒,都无济于事,丫头只须记得有我这么一位师父,为师就满足了。”

听闻师父老头此番说得一本正经,忧歌一时却是依旧不能适应,不过随后的失落感倒是减轻了一些,只听她委屈道,“徒儿的雪影掌还未成气候,您老人家便要匆匆离开,这让徒儿怎能不伤心?”

云濯出言安慰,“日后如何你我都未曾可知,若真有缘,咱们师徒二人定会再见。”

“师父说的是。”见对方心意已定,某忧大小姐只得认命,跟着道,“师父甚么时候动身?”

“稍后。”

“师父,您走了徒儿会想您的。”

“嗯。”

“那,师父会不会想徒儿?”

“嗯。”

“真的?”

“嗯。”

“......”忧歌满头黑线,稍顿了下,然后极其认真地望着云濯的眼睛,“师父今日果然怪怪的!”

云濯:“......”

每个人心底多少都会有一些心思不足为外人道也,她又何必计较太多,既然对方不主动说,忧歌便也不去追问。

这天,师徒俩似乎聊了很多。

忧歌将“怀梦”递到对方面前时,其反应早在预料之中,连连夸赞了三四声“好徒儿”,甚至还不着调地说甚么“若是为师有儿子,便娶了丫头这个乖巧媳妇”的玩笑话,听得咱们忧大小姐直翻白眼,随口接了句,师父您这是忘了徒儿刚嫁人没几天?

话落,两人不约而同相视大笑。

云濯亦非婆妈之人,既然决定了今日动身,便多一日也不耽搁,且不得不说,这丫头绝对是个贴心的好徒弟。

眼看人就要走,忧歌果断拖着他一起置办途中所需干粮及其它物品,因随身带的银两不多,又来不及回府去取,忧歌便当了腰间佩戴的玉环,换成碎银子交到她师父手上。

对于云濯而言,其实有没有这些身外之物并不打紧,但是对方的举动却令他感受到长久以来未曾感受的温暖。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久得云濯甚至记不起离开那个让人满身疮痍千疮百孔的地方有多久了......当初的一切对他太过痛苦纠缠,同样也有太多亏欠,浑浑噩噩之后,他一直努力让自己忘掉所有时间,唯一刻在心上的:最亲的人都不在身边......这也是他唯一不能,也不肯忘记的罪衍。

然而在盛城的这段时日,因某人出现,似乎稍稍驱散了云濯心底长久以来的阴霾。忧歌于他,便如宿命里的阳光一般,照耀着,灿烂。

忧歌回府时,心境自然与之前截然不同,她低头看着扇面上新题的字,不由轻念出声:

我亦飘零久,多年来,深情负尽,旁人何辜。

其字点如垂泪直如破竹,然字里行间却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悲凉......她不明白师父为何临走前留下这么一行意义不明的字?

忧歌抬起头望着天空,心中突然生出几分孤独的压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