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丝特尔回家之后就一直被她的两个宝贝缠着——至少有十多分钟——孩子们一直在爱丝特尔身边吵闹着说他们看到了多么可怕的东西,房子里有多么可怕的恶魔。然而爱丝特尔却只是认为这只是他们练习过魔法之后出现的幻觉,并且没有相信他们所说的。
“艾布特,赛维,你们一定是太累了,去休息吧,房子里什么也没有。”于是那两个看到了奇异事物的不幸的孩子还想要说什么,但是仍无法让他们的妈妈信服,于是只好去休息了。虽然说孩子们对于妈妈不相信自己而感到沮丧,但是这倒是让三位惹了祸的人舒了一口气。他们并不想让爱丝特尔注意到他们做了什么——事情倒也真如他们所愿,爱丝特尔并没有把孩子们说的当真。“因哈雅?”弗里亚小声叫道。“什么事?”“你是否知道,在那两个孩子对依玛若德夫人说他们遇到的事时,我有多么害怕?”“我理解你……因为我当时也心神不定。我在想着,如果这件事情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那我们可能就真的一条活路也没有了。”
弗里亚轻轻摇头,坐到正躺在沙发上闷闷不乐的赛薇亚拉身边。他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对赛薇亚拉说:“不要紧,那都是假的,你是个好姑娘,没有恶魔会找到你的门上来……”赛薇亚拉皱着眉头,压低声音说道:“我也想要相信那是假的,弗,我害怕它们。我希望它们真是假的,”她轻微咳嗽了一下,继续说:“至少我不会总是提心吊胆。我们都知道,刚才艾布特和我都被吓得没法动弹。我要现在去卧室…不要再出什么事了。”弗低下了头,沉默不语,因为他明白,是自己的过错让这两个不知情的孩子被吓得惊慌失措。赛薇亚拉起身去小卧室了。
爱丝特尔坐到弗的身旁,半开玩笑地说道:“怎么了,先生?不要刚开始就精神不振啊,孩子们还等着跟你学习魔法呢。我可不想在两星期以后看到一个昏昏欲睡的老师在教导两个昏昏欲睡的学生。”“依玛若德夫人。”“什么?”“你真的……嗯,我的意思是……你真的愿意我们住在这里吗?真的愿意让三位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就这么住在自己家里?”爱丝特尔并没有回答,但靠在旁边墙上的正在烦恼的艾登听见,就不由自主地使劲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这还用问吗?我可不想费神去问这种问题。夫人当然是愿意的。”站在他旁边的因哈雅听见了艾登的那番话,不悦地责备他说:“你真不想动动你那可爱的脑子?我们擅自住进别人的家中,难道不需要请示同意?”心情原本不好的艾登听到因哈雅的这番数落,虽然想要反驳,但是找不到什么话来说,于是只好默不作声了。
今天将近半夜,爱丝特尔特意为三位客人腾出了一间有窗户的空置房间,并准备好了三个大卧垫和三条毯子(因为三位不速之客实在是不好意思睡在床上)。孩子们早已经睡下了。她说:“说句老实话,先生,这间大房子只有我和孩子们三个人居住,真的是空荡荡的,让我悲哀。有几个外来人在我家中寄宿,我的确十分乐意。听起来或许有些奇怪,但是那真的能减少一些孤独。”因哈雅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其实我也曾很孤独。我小的时候,完全地追求快乐,并不喜爱金钱财富,但是我的父母和亲人都不理解我,并且说我的想法有问题。等到我长大的时候,我又开始喜爱任何形式的自由,并且完全完全地追求它,而将名誉和权利抛到脑后。但是我的父母仍然丝毫不理解我,并且他们总是责备我说,‘名与权不在你手中,那么你不会有快乐,利与益不在你身边,那么你不会有自由。’我厌倦了利欲熏心的人所过的生活,我离开家,再也没有回去过。”
“那我愿意相信你是个高尚的人,先生…利益和名誉不能**你,我多么希望能过上这种生活。”爱丝特尔说,“好了,现在我得去看看孩子们,如果你们困了的话,就睡下吧,不要勉强自己了。”爱丝特尔说完就上楼去了。
等到爱丝特尔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艾登就第一个钻进了被窝里,很快睡着了。弗里亚和因哈雅虽然也都躺下了,不过他们丝毫没有睡意。因哈雅依然回忆着下午发生过的诡异事情,他觉得不可能就这么结束了。因为他明白曼得哈科不可能会罢手。他不知道今天下午出现在每个房间的黑影子是什么,但是他隐约感觉到它会是个**烦。弗里亚也在思想着同样的事情,不过他更关心的是怎样不让这件事引起城里其他人的注意。他们一致认为,没有什么会比他们所做的事更加令他们心寒了。
“如果曼得哈科真的兴师动众来到黎耶城,那我们该怎么办?”因哈雅望着天花板问弗里亚。“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躲避追杀吗?我不知道。”“或许我们可以到离这儿比较远的莱兰城暂时躲避一下,如果躲不了,那我们只能先赶到伽泽崔瓦去了。在那儿我们或许会有多一点的时间来想办法到帕吉伽去。”弗里亚却只是哀叹,没有说一句话。
因哈雅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流血,弗里亚感觉全身都如同被烈焰灼烧。当然,没有真的尖刀刺进因哈雅的胸口,也没人真的把弗里亚绑在火刑架上。他们只是觉得内心痛苦到极致,以至于自己的身体都在疼痛。他们知道如果自己的所作所为被公开,那么他们今晚所感觉到的就会成为真切发生的。他们尝试着不去想它,但没有起到作用。于是他们不得不忍受着内心连带肉体的痛苦。他们在自责中至少熬过了两个小时,然而最终他们终于因为能够忍受这种折磨而慢慢入睡了。
因哈雅在黑暗中不断坠落,他感到有股不详气息在接近他。他大声吼道:“离开我,你这恶毒的,话语中充满不敬的魔鬼,离开我,后退!以迈拉狄特之名!”但是他依然感到压迫。有不同的声音说:“留给你的只有惧怕。留给他的也只有惧怕,留给这世界的也只有惧怕了。然而惧怕既到极致,必有痛苦。痛苦到极致,必有死亡。死亡到极致,则必有灭亡。复仇既已开始,则必会生出怒火,怒火既已诞生,则必会招致毁坏。我不退却,祂也不退却。我们不退却,我们永不退却。祂是神,却如战俘般被囚,祂同是神,却高踞勒娅宝殿。祂处至耻至辱之狱,祂却处至尊至宝之殿。祂眼中有火冒出,祂口中有黑暗吐出,祂指着自己的灵魂起誓,祂要毁坏一切。”
因哈雅在暗中猛地睁开眼睛。那又是一场噩梦,但与以前有所不同。他转动眼珠,扫视着房间四周。只有他是醒着的,其他人都在睡着。因哈雅伸手摸向自己放在旁边的黑斗篷。因哈雅从来到爱丝特尔家一直到现在都是穿着这身黑斗篷的,自己的剑也是背在背上,被黑斗篷盖住。他摸到了斗篷和剑,斗篷和剑都在身边。他松了一口气。“格拉索斯……赫里纳…至少你们能做个好梦。”因哈雅坐了起来,擦拭着自己脸上如同点燃的滚油一般烫人的汗珠。
因哈雅重新躺好,准备再次入睡。实际上他睡着后没有多久就被他所做的噩梦惊醒了。他的意识再次变得模糊,但就在他即将睡着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尖叫,之后又听到一声。他被吓得立刻跳了起来。艾登和弗里亚也被吓得跳了起来,他们慢慢地打开房间门,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嗨?有什么事发生吗?”弗里亚不安地问道。但是没有人回答他,只是听到轻声说话的声音和孩子们啜泣的声音。
三人迅速走上楼梯,来到二楼卧室。他们发现卧室有光传出来,里面还有说话声。于是他们走进卧室。他们看到爱丝特尔在和正在抽噎的赛薇亚拉说话,艾布特则端着油灯坐在一旁。爱丝特尔听到响动,回过头来。“是你们啊,怎么了?”“我们听到尖叫,于是想要过来看看。赛维怎么了?”赛维抽噎着回答道:“没事……没事,我很好……弗,没事。”她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没法止住眼泪。“赛维,发生什么了?”赛薇亚拉摇了摇头,没有回答。爱丝特尔说:“她和艾布特都做了噩梦……而且还是同样的噩梦。”爱丝特尔看起来有点紧张。她脸上已经开始流汗。因哈雅又转而问艾布特说:“嘿,发生什么了?”艾布特却只是耷拉着脑袋,表情呆滞,一言不发。
赛薇亚拉的情绪似乎稳定下来了,她慢慢地躺下,准备再次入睡。她对艾布特说:“艾布特,别想它了。一觉睡到天亮吧。”弗里亚看了看艾布特,他仍然没有什么动作,仿佛是被什么东西按在了那里动弹不得。爱丝特尔转过头来,对三人说:“你们回去睡吧,没有什么。”他们只好回去睡觉,但是丝毫没有放心。他们料定赛薇亚拉和艾布特的噩梦和自己有关系,而且关系不止一点半点。他们回到房间重新躺下睡觉,因哈雅睡着之前还隐隐约约听到之前梦境中的声音。
“依玛若德夫人没发觉什么不对劲……但是我还是觉得有点慌。”因哈雅不安地说。弗里亚没有说话,安静地躺进被窝。因哈雅看看艾登,他也很快入睡了。因哈雅只好跟着睡下。但他没有轻易地睡着,他静静地听着爱丝特尔和艾布特在说什么。
“艾布特?没有事,睡吧,不用怕,那只是一场梦。““妈妈,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在梦里我什么都看不见,还有我从没听到过的声音在对我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虽然我知道这只是梦,但是,这太让我害怕了。”“噩梦人人都会做的,不要放在心上,宝贝,放心地睡觉吧,没有什么魔鬼来打扰你的。”“我今天下午还看到恶魔……你却不相信。我已经长大了,妈妈。我知道什么是真的,你却总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别在意了,我知道你长大了,艾布特。今天发生的事别再想了,那没什么可怕。我先出去了,但愿我能听见你的鼾声。”说话声停止之后就是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因哈雅松了口气,这事情没有引起爱丝特尔的注意。他自言自语道:“要是被她知道,我们恐怕也就不能再在黎耶城里待了。”因哈雅放心地睡下了。不出意料,他依然做了从前的那噩梦。
第二天早晨,拜那噩梦所赐,因哈雅仍然是第一个醒来,尽管他醒来的时候金黄的阳光已经布满了整个房间。房间变得相当明亮,看起来善良的太阳已经把昨晚充斥着房间的忧郁和苦闷清扫干净了。因哈雅感到格外地舒爽。他披上自己的黑斗篷,打开虚掩着的房门,轻轻地走了出去。孩子们还没有起床。因哈雅轻轻打开房子的大门,走上街道。他的步子轻得连他自己都听不见脚步声。
街道上的行人并不是特别多,但是由于现在天才刚亮不久,所以这街道上也已经算热闹了。因哈雅把风帽套在自己头上,往远处走去。因哈雅缓慢地在街上漫步,大家看到他的这身奇装异服也不像之前那么惊讶了。有些行人看到他甚至想要和他说几句话,但是他们最终还是没有说。
因哈雅继续前进,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不得不停下来思索一下,最后他决定要听听城里的人们一般都在谈论什么。起先他认为人们都会谈论自己,不过,他错了。当他靠在一栋房子的墙边,听着街道旁的两位路人谈话的时候,他知道他们谈论的并不是他。当他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接下来的话题让他吃了一惊。
因哈雅听到他们在谈论一个昨天晚上刚刚见到的陌生人,这个陌生人不是因哈雅以及和他一同来的两个朋友。因哈雅从他们的话里听出这个陌生人让人感觉十分怪异、疯狂、诡秘,他看起来神经兮兮的,甚至有时看起来有些癫狂;还有时他会对过路的人们念叨一些让他们莫名其妙的话语。因哈雅还听到这个陌生人四处寻找每晚都做噩梦的人,陌生人说他想要帮助他们——因哈雅听到这里,他的心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他开始想要见这个陌生人。
因哈雅匆匆离开了那里。他快步朝着依玛若德夫人的家走去,他希望他的两个朋友都还没有醒过来。这个陌生人的出现似乎让因哈雅抓到了救命稻草——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忍受他每天晚上都做的噩梦了。今天街道似乎比平时要稍微短上那么一点,因哈雅甚至没有感到时间有多少流动,他就已经站在门口了。
他又轻轻推开了房子的大门。还好没有人醒过来。因哈雅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在他们醒来之前出去过。他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着弗里亚和艾登醒过来。时间开始流动了,因哈雅开始觉得屋里的时间流动得比外面的时间快了。没有人醒来,客厅里静得连花草生长的声音都能听见。因哈雅打算今天下午出去寻找那位陌生人,他确信这位陌生人在黎耶城里,因为他在回来的路上又听到不少人在谈论那陌生人。陌生人的身份让因哈雅非常好奇,他甚至差点忘了自己和自己的朋友仍处在他们自己造成的危机之中。
这天中午的时候弗里亚和因哈雅都没有吃午饭,艾登倒是大模大样地坐在餐桌旁,讲着笑话做着手势,把孩子们逗得咯咯地笑。依玛若德夫人现在不在家。她现在在她已过世的丈夫的朋友所经营的一家面包坊里工作,很早就得出门。因哈雅和弗里亚在一旁谈论着陌生人的事。“他说知道可以让人不再做任何噩梦的办法。”因哈雅说,“他到处寻找每晚做噩梦的人,他说他要帮助他们。”弗里亚敲着自己的脑袋说:“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好事,但我们不是已经犯过一次错误了吗?所以你必须得小心行事。如果你发现他有什么异样,马上离开他。”“我当然知道。当时我听到消息时,你知道吗,我太高兴了。所以我必须在今天找到他,让他告诉我如何才能摆脱噩梦。”弗里亚虽然很担心,但他还是点了头同意。
下午的时候因哈雅离开他暂时寄居的家,去寻找陌生人。但要寻找那么一个陌生人,在这么多人中就是大海捞针。不过因哈雅依然抱着一种歪打正着的想法,他想要在闲晃的时候见到那神秘的陌生人。当他在行走的时候,他不由得思考起来,那陌生人的身份是什么?他是做什么的?他只是旅行者吗?他是人类吗?或许他是精灵?一连串没有答案的问题在因哈雅的脑中浮现出来,当然,因哈雅没有办法为自己解答。
他只能继续前进,心里期盼着能够碰巧遇到陌生人。从别人口中他得知,这个奇怪的陌生人穿着一件破旧得不能再破旧的深灰色短袖袍,和一双看起来不知穿了多少年都没有换过的做工粗糙的棕色兽皮靴。但令他无奈的是,他在街上行走了接近一个小时,都没有见到他,甚至没有看到穿着破旧衣服的人。
不过,他没有放弃寻找陌生人,他决定转而走向另一条街道——瑞丁街,泽伦提扎先生住的地方。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有种感觉,他觉得陌生人一定就会在那里出现,虽然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相信自己。
他快步走在瑞丁街的街道上,目光不断向四周扫视。他每一次转动眼珠前都会相信自己在下一次转动眼珠之后看到一个与众不同的陌生人。但是,他还是没有找到任何与众不同的人。他几乎快要走到瑞丁街的尽头,他还没有发现有谁是和身边的人格格不入的。不过虽然如此,他仍然没有放弃寻找,他转过头,走向黎耶城最东边、靠着城墙的罗甫街。
罗甫街从黎耶城的最南边延伸到最北边,黎耶城中那些最擅长炼金术的人、最擅长巫术的人以及那些品行糟糕透顶的赌鬼嫖客们都住在那里,因此那儿总是弥漫着生锈的金属、腐烂的尸体和药水这些东西的气味,环境还十分嘈杂,到处都有人在大声叫骂甚至斗殴,街道上有些角落还总是流着臭不可闻的黑水。幸亏黎耶城有极高的城墙(靠着罗甫街的城墙内侧还涂着一层炭黑),罗甫街中到处都是的黑烟和呛人的蒸汽才没法飘出城外。所以,罗甫街被黎耶城的人们认定为“混混和想要不劳而获、发一笔横财的人最应该去的地方”以及“爱好干净和爱好安静的人最应该远离的地方”。
因哈雅没有放过那里,他忍耐着恶臭和呛人的烟味踏进这条街道。他终于想起小时候那些有关黎耶城的糟糕印象是从哪里来的了。正是从这儿来的。在这儿,满天都是黑烟,他几乎看不到太阳,午后时分也好像是在黄昏一样,在黑夜时就更不用说了;而且这儿到处都能闻到刺鼻的药水味,这气味甚至能让一个不太健康的家庭主妇忘记自己是谁。因哈雅在这儿呼吸一次都至少得咳嗽三下,在这儿住久了的人的身体状况是什么样子,也就可想而知了。
但是因哈雅毕竟是来这儿找人的。他没在原地停留多久,就开步往里走了。当然,这个过程并不怎么让人享受。四周吵闹的噪音烦得让他不得不堵住耳朵,那些被烟熏得漆黑的房子也脏得让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防止自己碰到它们。他并不知道自己应该到哪里去找那陌生人,但他觉得这里可能是陌生人能待的地方。他期望自己能像只瞎猫一样碰上只死耗子,在某扇破旧的木门前发现他。
他继续往前走,虽然眼前的黑烟让他几乎看不清路,有数次都几乎跌倒,不过他仍然往前走。还好罗甫街有许多插在墙上的火把,让他能借着火光看得清楚点,不然他可能就真的像是在午夜摸黑赶路了。但他还是没法避免自己不时踩到脚下的脏水。
因哈雅忍着恶心走完一段路以后,他感到自己有些犹豫了。他拉住一位路人,问他说:“先生,有没有一位陌生的人曾经来过这里?他穿着……“不等因哈雅说完,那位看起来脸色糟透了的过路人就野蛮地一把推开因哈雅,瞪着他说:“嘿,你最好认真听着我说什么,金发小朋友,不要问我有关任何陌生人的任何问题,不然我就把你的嘴用秘银做的针给缝上。”他说完了还不算,接着抡圆了那只强壮的胳膊使劲扇了因哈雅一个耳光,趾高气扬地走开了。因哈雅捂着发烫的脸颊没趣地站在墙边,呆了好一会儿。他的剑和斗篷全都放在依玛若德夫人家里,他现在身上除了一件依玛若德夫人送给他的蓝色袖袍以外,什么都没有。
“只是这样而已,在这儿不会有人在乎的。”他这样想着,继续赶路。但是还没有走多远,他就看到有一群人朝自己走来,似乎是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喂,那是什么?嗯?“由于面前有浓密的黑烟,火把的火光也没那么强烈,因此他看不清来人的脸。“哈,什么?”那带头的人似乎在笑,而且听起来像是在嘲讽地笑。“那是什么,啊,看哪,多漂亮的袍子。好吧,我们可以拿它去卖点钱。少说废话,多抢东西!这家伙好像还挺富有!”因哈雅听到这番话,吃了一惊。他还从没被人抢劫过。他后悔没有和艾登一起出来。“这些人肯定会马上被摆平……如果艾登在这儿的话。”因哈雅小声自言自语道。
因哈雅仔细回想起以前父亲教给他的防身技巧,因为依他看来,现在能派上点用场。“好吧,这或许能有用,虽然我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强壮。”因哈雅似乎想起了手无寸铁时怎么应付这种事。“因哈雅,只要你能有机会先一步下手,那么你必须要狠,越狠越好,最好能够用尽你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一击打倒他。”那时,他的父亲是这么对他说的。
因哈雅来不及回忆起更多了,那些人已经朝他冲过来。那群人本以为他们面前的这个小伙子会吓得大叫,或者慌乱之下变得手足无措,但是他们错了。他们看到面前的小伙子一动不动。不过,他们可不在意这个,因为他们认定因哈雅肯定是吓傻了。他们当中打头的那个已经朝着因哈雅扑了过去,但他无意间看到面前的因哈雅闭着眼睛。因哈雅最后回想起了自己父亲的一句话——
“‘儿子,你知道这个时候你该怎么办吗?’‘我当然知道,爸爸,我现在要用拳头朝着他的脸直砸过去,这时他就会倒在地上。’”
“天哪!”人群中间发出了一声尖叫,因为因哈雅握紧了的拳头已经笔直地砸在那人的面门上。那人丝毫没有料到因哈雅会来这么一手,他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躲闪不及,被因哈雅的拳头砸得头晕目眩,脸朝下倒在地上的一滩脏兮兮的黑水里。“谢天谢地,我真幸运。”因哈雅松了一口气,立刻以自己逃离神庙时的速度朝前冲去,用力撞开前面的那几个呆住了的人,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街道转角了。那些人由于被弥漫在街道上的黑烟阻挡了视线,也就看不见他的踪影了。“这该死的黄毛小子!嘿……大酒瓶,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因哈雅迅速奔跑到一处小巷子里,这意味着他能够停下来喘口气了。当他刚准备歇息一下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他最希望能在这里听到而又绝没想到能在这里听到的声音——
“你好,朋友。我就是你要找的人。”